他的笑那样温柔好看,像一朵高洁的雪域花朵。他的身形那般修长完美,似长仙寂静清远,似鬼魅惑人心神。一双眼睛在面具下莞尔一笑,霎时将天上地上的绝色比了下去。
他明明生得那般惊艳,那般妖媚,可沈凛月却毫无心思贪恋美色。
目睹了他杀死蘅无的场景,此时这一切在她眼中都成了可怕的信号。
她吓得懵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应该逃跑,可是腿脚已经软得动弹不了。
她逃不了。
“殿下什么也没看见,那只是个梦,一个噩梦而已,忘了它吧。”
花月臣在她身前蹲下,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从她后背抚摸上去,将她的身子向他拉近,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前。
他轻轻抚摸着她垂下的发丝,用极温柔的声音安抚说:“别怕,没事了,这一切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我会保护你的,殿下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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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殿下摸摸头
沈凛月忘了自己是如何返回寝殿的,只知道花月臣搂着她的腰肢,一步一步搀扶。他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的神绪完全乱了,大脑空白,直到花月臣将她的身子按在床沿,松开手掌重,她的眼眸才微闪了一下。
花月臣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抚上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白兔,很轻很柔。
“殿下别害怕,花月臣永远不会伤害殿下。我自知不是良善之人,但也言出必行,你永远不必怕我。”
沈凛月愣愣点了点头,还没缓过神来,连他的话也没听进去。
花月臣自然知道,悄悄施了个术法点燃屋内的迷香,一股淡香瞬息盈满整间屋子。沈凛月吸入几口,已然泛起睡意,双眼欲阖。
她的身子疲.软下去,花月臣便将她的脑袋按在肩上,指尖轻抚她的发丝,柔声说:“殿下困了,睡一觉吧,醒来一切就都忘了。”
沈凛月在他肩上枕了片刻,彻底睡了下去。花月臣替她脱了长靴,将她安放在床上,合上被褥。
他凑近瞧了瞧她的睡容。
她的年岁小他百余,模样不过是人间十七岁少女的样子,尚且还是稚嫩的时候。她阖眼安睡,收敛脾性越显得乖巧。
一身华服笼着白皙的肌肤,只露出一半锁骨,却使喉间美色如玉如画,总要叫人失神瞬息。
她还是天庭那个骄傲的公主殿下,生于九天,长于仙庭,是命中注定的尊主。
数百年风雨,栖身尔虞我诈,困于杀伐权谋,她亦然如初,还是她记忆里那个眼中含光之人。
她从来没有变过……
花月臣微笑着起身走出寝殿,路过门庭身形一滞。他忽觉体内的力量稍显紊乱,灵气压迫将他额头沁出冷汗。
他的双眼微微睁大,算了算日子,不日便是月圆之夜,心知大劫将至。
当年他偶然练成神功成为天下第一魔头,拥有无上灵力的同时也埋下致命的隐患。神功是机遇也是劫难,能助他也能毁他。
花月臣发觉四肢有些脱力,脚步变得绵软虚浮,日头一晒已有些晕眩。他扶了扶额,保持神智清醒,加快脚步往另一座大殿走去。
他推开殿门直奔床头而去,却还没靠近床前,脑中一昏一下摔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脸朝上,顺势拂手吹去一股风力将殿门和窗子合上。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脱力感将他的四肢变得虚软,他挣扎着试了许久,始终站不起来。
他的脸色只片刻变得苍白,红唇黯淡失了颜色,额头的细汗一点点冒出,让他显得憔悴许多。
他捂紧了自己的腹部,紊乱的灵力在搅弄他的五脏六腑,疼得厉害。虽说这样的疼痛他已承受了数百年,承受了无数回,可它发作起来他还是没有挣扎的余地。
洗髓咒,伤筋催骨,可救人可杀人。
之前的数百年他以灵力压制,此咒不曾犯过,可近日随着他灵力渐弱,此咒趁虚而入。
这一回,他的生死劫到了。
……
二百年前,东海云州。
花月臣被五界追杀至边境之地,五界尊主手执神兵设下天罗地网,层层结界罩下,将他困于海上。
天上雷霆劈闪,众人借力以咒术将雷电炼成铁链,一层层缠绞在他的身躯之上,将他包成一颗铁球。
神兵指天引下闪电,数百道亮白的电流如银锁将天地栓连,下一秒炸裂开来,如蛛网铺天漫地。霎时将他团团包围,巨大力量伴随惊天裂变,重击他的躯体。
他浑身铁链一瞬炸碎开来。
花月臣终于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电流直击五脏六腑,若非他命硬存下一口气,已然碎尸一具。
他漂浮于海面,尽力睁开双眼。他还没有死,他还不能睡。
五界尊主见其不死,祭出神兵在海上布下诛天灭地之阵。
阵法沿着海面铺开百里之外,如一轮妖月陷落于海。只见霎时一片血色的异光自天地间闪耀,如妖莲出世,如厉鬼喧天。
雷霆受阵法影响愈演愈烈,整个天庭都裂开无数细纹。阴风也在此时吹得凶狠,掀起百丈巨浪,踏平山川。
花月臣被海浪卷入水下,没有一点力量挣扎。他被海水带往深处,越陷越深。
水下黑暗的空间忽的变亮,原是众人合力将雷电汇聚,经由阵法凝成一道巨型电束,忽的射了下来。
电束绽裂于水面,化成万千银丝穿入水下,整座海水瞬间亮如白昼。
花月臣感觉到自己的伤口裂得更大,感觉到白骨碎裂的动静。血液染红水体让他迷了眼睛,他忽然好疼好疼,好累好累。
他终于阖眼陷落下去。
他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弥留之际却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将他承托,有灵力钻入躯体修复他的伤口。
他睡了一觉,醒来时已在云州边境的一座孤岛上。
后来他才知道是一只鬼魂救了他。
也是那时,他和鬼魂做了个交易……
花月臣躺在地上休息了半个时辰,虚汗才不再冒出,五脏六腑渐渐平静,终于不再作痛。
他等力气恢复了一些,挣扎着站起走向床边。他掀开被褥钻了进去,身子蜷缩,两只手掖紧了被角。
他的身子微微发颤,忽的觉得有些冷了,许是洗髓咒发作后的症状。
他将身体缩成一团,试图以这样的姿势让自己暖和一些。可是窝了许久效用也不大,身子还是不住发颤。
他有些贪恋昨夜枕边人的温度。昨夜趁她安眠,他将她抱在怀里,她那样清瘦的身子在他怀中小得像只柔软的猫儿。
他轻轻将她拥抱,双手环着腰肢与她掌心相握。他弓着身子贴合她后背的曲线,与她温暖相依。
他喜欢她身上浅淡的清新味道,也喜欢她发丝柔润的触感,更爱她脸颊微红勾欲的颜色。
花月臣思及此处,不自觉漾开一丝淡笑,随即拥着自己的双肩,好似怀中还是她那张安睡的脸。
他觉得他的心开始乱了。
……
花月臣躺了许久才睡了下去,一直到夜色晕染时才醒转过来。
他的身子已经恢复,不再发颤,手脚的力量也已回来,与平时无异。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了会儿神,才从被中直起上身坐了起来。
屋内烛火微摇,火舌随着轻风荡漾着爬上寝殿的四壁,将屋子笼成昏红的颜色。
窗外月已高悬,皎白的月光透过窗纸撒上妆台,印上一圈银白。
袭花宫建在云端之上,是除天庭外离月亮最近的地方。此处的月亮比别处大了许多,银盘皎洁,好似只需抬手便可一抚,总让人心绪神往。
花月臣从被中钻了出来,穿好云靴往殿外走去,却还没步入门庭,遥遥闻见一股烟火香气。
他召了个侍女询问,才知道是沈凛月在厨房生了火,说是要给自己做一餐饭,以多谢他收留之恩。
花月臣觉得有趣,沿着长廊慢步,寻香去往厨房。
片刻后他停在厨房外,抬头见烟囱升起虚淡的白烟融入云里。人间的烟火在袭花宫还是头回燃起,花月臣心觉有趣,向里瞧了瞧,来了兴致。
“殿下在天庭长大,怎的还会做人间的吃食呢?你若爱吃,施术变换来便好,何必亲自操劳?殿下身子金贵,这些事以后别再做了,交给侍女便罢。”
沈凛月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和声说:“施法变来的东西比不上亲手做的,宫主将我带离仙宫,免于囚禁,我也应当聊表心意,这顿饭便算是我的答谢了。”
花月臣走进厨房,往灶台上瞥了一眼,看着凌乱的案板和锅里五颜六色的汤汁,有些忧心。
“殿下确定这菜……”
沈凛月打断他的话抢着说:“宫主放心,这菜保准你会喜欢!”她信心满满。
讨好反派第二课:给反派做一顿爱心餐!
俗话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他确信这话放在魔头身上也是行得通的。
花月臣不置可否,站在门边看她动作。偶然间想到今晨沈凛月看见的那一幕,有些迟疑地问了句:“今早的事殿下可还记得?”
沈凛月闻言愣了一下,想了一瞬,觉得自己醒了一次做了些什么,可却记不起来。
她挠挠头说:“今早发生了何事?我……我不记得了……”
花月臣微笑着摇了摇头,“无关紧要的事,殿下不记得便不要去想了。”
他心下松了口气。杀死蘅无被她瞧见,如此血腥的场面定将她吓坏了。他知道她一早便怕他,即使同屋而眠、温言软语,也无法抵消半点。
那时她待在原地,吓得腿软,她一定觉得他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他怕此事成为他们之间的芥蒂,只得施法抹去她的记忆,所幸一切如他所愿。
沈凛月听他的话觉得有些奇怪,知道自己想不起来的事一定与他有关。但她现在处境尴尬,寄人篱下做着人家的傀儡,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好奇心害死猫,小命要紧!
沈凛月识趣没有再问,转身走向灶台,却刚迈开一步,忽的被花月臣一拽,扑向他怀中。
沈凛月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对她做些什么,反抗的姿势已经摆好。
却在出手的前一秒,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爆破的声音,同时还有锅碗瓢盆落地碎裂的声音。
她转头去看,却见那锅整个掀了过来,汤汁从灶台流向地面,蔓得到处都是。同时火焰点燃油脂,在一旁烧得起劲。
沈凛月心说:完了完了,魔头的胃没抓住,先炸了人间的厨房!小命要呜呼了!
花月臣见她愣住,伸手挑起她的下颌,玩趣地说:“殿下毁了我的厨房,该如何赔我?”
沈凛月的手不自觉开始颤抖,连声音也开始发颤:“大……大佬要不……饶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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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讨好失败
花月臣将沈凛月带离厨房,站在一旁的空地上。他没施法让火焰停止蔓延,似乎有意让厨房烧毁,坐实她的罪名。
火焰越烧越高,很快从屋里爬上屋檐,将厨房整个吞噬下去。
沈凛月听着梁木燃烧发出的声音,心也跟着紧张。爱心餐没吃到,反倒让他赔上一个厨房,她觉得自己的死期又到了。
沈凛月有些胆怯地抬眸看着花月臣,努力压制自己的慌张和手指的颤抖,轻声说:“宫……宫主,对不起啊,我又搞砸了,你的厨房我会想办法赔给你的,宫主饶……饶命……”
花月臣对上她的视线,语气平和道:“殿下要如何赔我的厨房?”
“建……建一座还你?”
“殿下身子金贵,怎可做此粗活,我不需要你赔我,这样的小事我挥挥手就解决了,你无需忧心。”
“那怎么行,毕竟是我毁了你的东西……”
沈凛月心说:毕竟你是个大佬,分分钟能要命的那种,我若不识趣,小命还要不要了?
“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今夜再陪我一回好了,算是赔偿。”
沈凛月愣了一秒,她最不想做的事他还是提了出来,保命还是保身,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沈大直女受到了冒犯,直呼刺激。
花月臣见她愣神,在她眼睛前方挥了挥手,将她的意识拽了回来。
“殿下怎么了?可是不愿意和我同眠了?殿下是觉得昨夜睡得不好,还是你不喜欢与人同眠啊?”
沈凛月被他问住,她最不会做的就是送命题了。对于她这样的感情小白而言,牵一次手都是不可逾越的屏障,更何况是和一个男子睡觉了。
沈凛月思虑片刻,软声说:“不是不愿意,是我担心两个人挤一张床,宫主会睡不好觉。宫主若执意同屋睡,便让我睡在床下吧,我喜欢睡地上!”
她眼神坚定地看着花月臣,尽量争取不同床的机会。
花月臣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不过以为她是做惯了仙界的公主,习惯一个人睡,不愿纡尊降贵与人同榻。他不再强求,点头答应她的请求。
他以术法吹了阵风将火焰扑灭,歪头指了指寝殿的方位,示意她跟他回去。
沈凛月跟在他身后,像上回一样唯唯诺诺,不敢靠得太近。
此时夜幕渐深,云端里霜露颇重,空气已有些冰冷。沈凛月怕寒,手脚不自觉微微抖动,看起来更加紧张不安。
花月臣觉察到了她的小动作,解了件外衣披在她肩上,将系带替她系好。
沈凛月看着面前男子低头认真的动作,不大习惯这样亲近的姿势,脸上有些发热,泛起红晕。
花月臣捕捉到了她脸上的变化,莞尔一笑说:“殿下容易害羞。”
待他转过脸去,沈凛月慌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埋怨自己出了丑。
回到寝殿,花月臣变换一桌人间的吃食,将她拉到身旁坐下。
花月臣说:“殿下有心为我做饭,可惜天不作美,今日吃不上了。殿下若是不嫌弃,这桌饭菜便当作是你的答谢,如何?”
沈凛月看着一桌子珍馐美味,岂是单单一个惊讶能够形容?即使这样的桥段在影视剧里常见,她还是被震撼到了。心说:会法术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恕我手笨不会做饭,只好借花献佛聊表谢意了,望宫主恕罪。”
沈凛月夹起一块食物放入花月臣碗中,他笑着夹起来吃了一口,朝她说:“殿下的谢意我感受到了,你也快尝尝味道,看合不合胃口。”
花月臣也向她碗中夹去一块食物,沈凛月笑着接过,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她惊奇的发现,这些食物竟与她前世在家里吃过的味道一样。她有些触动,想起她的爸妈还有朋友,她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