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朝着门走过去,隔着N95都能闻到一股子香气,和上次在古玩街阮天燕店中那股子香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何其想了下,憋了几口气,先把脸憋红了,接着露出茫然的神情,呆呆地往门口走去。举止就以模仿刚才那些呆呆鬼为主。
等何其走到门边,那道小门“嘎吱”一声,打开。
馥郁的香气从中翻滚而出,何其感觉自己快晕过去。
一道毛绒尾巴突然探出,勾缠着将何其入墓室之中。
何其借用余光,看到一只三尾狐鬼。狐鬼手中拿着一盏三岔灯,灯上有蜡烛,但没有火焰。
据说人有三盏魂灯,左右肩及头顶各一盏。
再接着,何其眼前一变,陷进绮丽幻境之中。
七八个俊朗男子,衣裳坦荡,伏低做小地挤在何其身边。
其中一个,何其非常眼熟。
——是美容咒道友王师兄,这回居然长发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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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坦荡”?说实话,我有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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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头发出卖灵魂?】
-完-
第94章 她不原谅
◎双更合一◎
何其似乎是坐在一张柔软至极的宽塌上, 两边是给她轻轻捏肩的男人,双腿边自然也有锤腿的,左手边半米外, 是两个弹琴抚筝的青年。
右手边就是顶着王师兄的脸的男子, 头发在脑后简单地用一根蓝色发带绑住, 看起来那叫一个发量丰富, 可以去给洗发水打广告的程度。
“王师兄”手中端着一个琉璃盘子,盘中是剥皮去核的荔枝。
见何其目光望来, “王师兄”脸上浮现一个满足的笑, 将琉璃盘端高:“公主殿下, 南边新来的荔枝,您尝尝?”
何其:公主殿下?
这个幻境竟还有身份剧本!高级。
她是公主, 这群男人是什么?男宠?
何其被人簇拥着, 短暂地揣摩了一下“公主”的身份,从“王师兄”端着的琉璃盘中拿起一颗荔枝。
荔枝肉剔透可爱, 奈何何其不敢吃。
何其拿着荔枝,喂给“王师兄”身边给她捶腿的青年。
这青年穿着一身层层叠叠的浅青纱衣, 纱衣透明,依稀能看到里面肌肉的线条。
青年生得白净, 模样周正, 他愣了一下,仰着脖子去吃何其喂来的荔枝。
原本无神的眼睛,因为仰视何其, 也泛起情意,渐渐柔化。
而且仅一颗荔枝, 对方吃得脸上都泛起红晕。
何其:!
夸张了吧。
何其赶紧把手指抽回来, 手一指前方:“去, 你二人跳个舞给本殿瞧瞧。”
两个捶腿的青年,都穿着纱衣。何其猜测,这两人定位是舞郎。
何其发话,两个纱衣青年爬起来,屈身一礼,才离开塌前。
打发走这两人,何其抬手,提了提自己“不小心”从肩膀滑落的衣服。
见状,故意弄得何其露出肩头的青壮男子偎坐到何其身侧,一手试探地攀附何其的肩膀。
他轻声低喃,问道:“殿下素日不是最讨厌跳舞的。”
何其:按肩膀的,还比捶腿的地位高?
何其右手抓住这人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另一手掐住男子下颚:“那是因为他们身材不好,你去——”
何其为了演出沉迷荒唐来也是很拼,她笑着轻拍男人的脸:“少穿点,快去。”
旁边的筝音都错了一拍。
抚弄古筝的青年娃娃脸,身材单薄,颇有些艳羡地看向身材健壮被何其点名的青壮男子。
下一瞬,琴音和筝声跟着缠绵起来,气氛仿佛从春到夏,屋中的气温也往上攀升。
两件衣裳落到地上,露出男子结实精壮的上半身。
何其看了两眼,装出开心笑脸,又拿了一颗荔枝喂给这位可能是“某个师叔”的魂魄。
何其猜这些男人都是她的道友们。
王师兄是,其他人便很有可能都是。
年轻的是师兄,稍微年长的应当是变年轻了一些的师叔,方便将男宠队伍的层次丰富一下。万一“公主殿下”就喜欢成熟的呢。
求求师叔清醒后不要锤她!
何其欣赏着气势雄浑的男儿舞蹈,再把另一个揉肩的拉下来,捏一把对方的脸,神情热切地吩咐道:“给本殿弄点吃食酒水来,记得,酒要香醇。”
“是,殿下。”
男子脸像是猫一样在何其手心蹭蹭,听话乖巧地往外面走去。
何其抬眼望去,男子走向的屋外也很逼真,浅色的珠帘外是宽敞的院子,山石草木俱全,连低首的丫鬟小厮都齐全。
这么大的场面,狐狸精为了灭她的魂灯下血本了啊。
一通一来,就只有“王师兄”还留在何其身侧。
何其扫两眼“王师兄”缎子似的头发,摸了一把:“你的头发倒是好,怎么养的?”
只见“王师兄”露出腼腆的笑意,垂眸软声回答:“奴的头发天生便如此,不曾费心。”
何其笑起来:“哦,是吗?”
仗着熟悉些,何其拿“王师兄”闲聊来消耗狐狸精,她笑嘻嘻地道:“你看你的哥哥弟弟们,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你会些什么?”
“王师兄”闻言脸上一红,耳根子都泛起红晕:“奴比不得哥哥弟弟们,出生贫家,别的不会,又是刚进府中,就是、就是听话。”
“王师兄”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两个字更是只有何其听得见。
但前面的莲言莲语,惹得前面舞剑的□□上半身的努力男子十分不满。
“刷”地一剑,朝着“王师兄”划去!
“王师兄”吓得往何其怀里钻,引得对方脸色更黑。
何其:QAQ 回头可能要被王师兄灭口!
但都到这了,除了继续演也没有别的办法。
何其抱着楚楚可怜的“王师兄”,拍拍他的背,面带恼色朝剑来的方向瞪过去:“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对待本殿的小荔枝!”
话落,何其又心疼地看了一眼怀中人,冷声道:“出去站着,清醒清醒。”
何其说话的时候,在她的余光中,“王师兄”感激地看过来,可再扭头,又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何其:……
王师兄,一起相约横店?
舞剑的青壮男子许是野性人设,冷哼一声:“殿下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罢。”说着便气冲冲地朝外走去,衣裳也未披上。
要不是知道这是幻境,何其肯定要给人披件衣裳的。
眼下她目露犹豫和关心,倒叫那份花心人专有的优柔寡断真切到极点。
“王师兄”小声道:“奴、奴好怕啊,武哥不会生气了吧?”
“你才应该生气呢。”何其出声哄他。
破罐子破摔。何其想,反正这一群男人里面,“王师兄”这种柔弱小白花肯定是最顺她心意的。
何其这头哄着“王师兄”,酒肉也送了上来,散发浓郁香气,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
“王师兄”殷勤地拿起筷子,问何其:“殿下,奴给您布菜。您想用什么?”
何其只好看着“王师兄”,目光怜惜地问:“小荔枝可用过这些?”
“王师兄”感动得眼眶一红,同时何其注意到,跳舞的弹琴的都下去了,屋中只剩下自己跟“王师兄”两人。
“王师兄”感动无比,咬了咬唇,让唇上显得红润,一双深情眼眸一错不错地看着何其。
“谢殿下关心,奴不曾用过。”
“看你瘦得,你多吃点。”何其主动拿起碗筷,给“王师兄”装了好些肉在碗里,还作势要喂食。
“王师兄”张口吃了,但接着更是殷勤小意地往何其嘴边喂酒。
到这份上了,眼看快演崩了。何其只好一手打翻了酒杯,伸手拿起酒壶,黑化地望着“王师兄”:“小荔枝,你最是听话对不对?”
小荔枝能怎么办呢?
顺从地仰起脖子,任由何其灌得他醉醺醺。
可酒醉之后,“王师兄”也接着野起来。
何其推开变野的小白花,看着“王师兄”的脸,露出勉强带着心痛的笑,编新剧情:“你真像他,又不像他。”
***
墓室之中。
三尾狐鬼看着迟迟点不燃的灯盏,面露忧色的同时,急躁地摸着自己的一条尾巴。
为了支撑幻境中的一切,她的一条尾巴已然变得浅淡。
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
听清那一句——“你真像他,又不像他”时,三尾狐鬼眼中流泄出浓郁的懊恼。
她怎么就没留下那些人中的一两个,全给放出去当做引子了,倒是引来了她瞧得上的身体,可她钻不进去有什么用?!
而且她记得幻境里那被挑中的男子,现实中分明瞧着不出色。
尤其是头发,年纪轻轻的,竟然有些秃。
在心里骂着少女瞎了眼,三尾狐鬼三条尾巴中的一条伴随着“砰”的一声消失。而后三尾狐鬼心一狠,伸手作刃,割掉自己身上最粗的那根尾巴,再以狐火点燃,将燃烧产生的气体吹向她身前面容清丽的少女。
看着尾巴被烧掉,变成一尾狐的狐鬼忍着心中的抽痛感,咬牙念咒:“狐兮狐兮,幻梦醉魂——”
这是狐鬼一脉的绝招,她们以攻心为上。最擅长破开人的心房,把人永远地留在幻境中。
将人心神拖进本尾幻化的虚境后,狐鬼心底因为实力削减生出不安。她看一眼那些角落里的魂魄,将墓室中的狐香弄得愈发浓郁。
***
墓葬山外。
约莫十来分钟前,张玄明携人安置好几位退出来的师叔。
询问过后,得知进去的众人被分散,外头众人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聚在一起还好,被分散了,岂不是很容易被各自攻破?
尤其,年长本事更厉害的师叔,全部都被墓葬中的“东西”驱赶了出来。
张玄明思及这一点,目光在几位师叔中掠过:“墓里头的东西有些古怪,留下的都是师姐和师妹!”
他一提醒,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现在还没出来的都是年轻的。便是早上进去的那位师叔,现在也出来了,只是她被困在一处,也没得到什么收获。
“要年轻女子干什么?”
“如果是中和真阳之气,那应当无干年级才是?”
许多疑问爬上众人心头。
不多时,又有两位受伤的师姐相携被迫退了出来。
两人也像何其跟谈观花,因为反应快,离得近并且被分开。不过看两人如今模样可不好受,她们腿上都受了伤,走出来全靠身上师傅给的法器和意志强撑。
“快处理伤口!”
人手还应付得来,但这种有人受伤的氛围,叫众人心头提起一口气,不敢松下去。
齐老师跟几位师叔还想起卦,可卦象变动复杂,显然被干扰了。
唯有耐心等待。
直到谈观花脸色苍白地出来,众人方才知晓——那动物尸骨或许是只狐狸精。
想到狐狸精,再想到那些出事的乾修、男同学,墓葬外的人面色顿时复杂起来。
齐老师推推眼镜:“这狐狸精男女不忌啊,还得是个海王,胃口也太大了!”
“或许不是。”张玄明抱着张小明,猜测道,“狐狸精或许是觊觎我道门坤修子弟的肉身。”
能学道入门的,在天地灵气式微的如今,都是根骨悟性不错的。
如此一来,就将前前后后都对得上了。那狐狸精想要年轻好看、健康天资好的肉身。
而诸多师姐师妹中,张玄明认识不少。谈观花已然算是天资极好的,照样“没被瞧上”,如今只剩下两人没从墓葬中出来,张玄明几乎第一时间就断定是何其被瞧上了。
想到此次是空清师叔点的人,张玄明心中才稍定。
真人虽行事难测,但也不会拿人命开玩笑。何况何其一向得空清青眼。
***
被惦记的何其,此时回到了小时候。
她怔愣地站在十字街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小手,脏兮兮的,还蹭着树皮上的落皮细屑。
再抬头,眼前的景象一如十几年前。街头还是老街头,就连街边的老樟树都是旧日模样,越过街角的商店,头顶瓦蓝瓦蓝的青天。
何其正恍惚,几个穿着工服的男人从另一边走来。
其中模样最英武那个瞥见何其,立马加快步子,在工友的笑声中走到何其身边。
“我家的宝贝闺女站在这干嘛呢?是不是在等爸爸啊!”
似乎是认定自己猜对了,男人面上露出兴奋的笑,一把将个头小小的何其抗起来,抱着坐在他结实的胳膊上。
看闺女板着脸,男人又道:“闺女,是不是今天你妈没给你买糖,不高兴啊?爸给你买!”
旁边有人笑:“你小心明心不让你进门!”
“就是,教孩子还是得商量着来,你别给老婆拆台。”
“就买个糖,又不是没钱。再说了,家里还得听我的。”男人豪迈地挥手,告别工友,抱着何其往街角的商店去。
何其伸出手,用力掐了一把男人的脸。
男人疼得吸气:“哎哟,闺女啊,你今天怎么了?不说话就算了,还掐你爸,怎么了?”
何其看他一眼,在脑子里喊了两声——“臭宝,臭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