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柳暗花明又一村,狐鬼瞥见前方树下休息的三个男人,目光发亮。
何其也在这时追了上来,看着狐鬼扑向三人。
三个男人是两个中年男子,外带一个青年。而两个中年男人中其中一个,何其刚刚才在幻境中见过。
正是席保天。
他老了一些,可五官、脸上整体没什么太大变化,何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席保天就站在最前方,神色惊讶地看着冲过来的泥人。
两方距离十来米,而狐鬼那边快到了,肯定会吸食这几人精气,治愈伤势,增强自身。
眨眼之间的事,何其肯定追不过去。
或者……她慢一步,有一个就没了。
何其头脑一场清醒,还真闪过了这等念头。方才在幻境中的不甘和恨意,也还在心头萦绕着。
但占据上风的,是她从小受到的教养,是这一路行来感悟的“道”。
说来慢,那时快。
何其一咬舌尖,吐出一口精血,落在手里的桃木剑上。
而后她将神识附上,掐诀驱动桃木剑,暴喝一声:“去!”
桃木剑疾飞而出,带着浅浅金光,一剑扎进狐鬼的脑袋。
被桃木剑定住,狐鬼凄声尖叫,通身的鬼气四散,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而随着鬼气散开,被沾染的三人也看见了桃木剑下最后的狐鬼。
“那是什么?!”年轻的男人吓得后退几步。
“是狐狸吧?”
另一个中年男人也心有余悸,陡然撞见这种事,实在是吓人。
席保天也是后背一凉。
他看向不远处的泥人,心有余悸。若是这怪人晚来一步,可想而知他们是什么下场,那狐狸肯定不正常!
席保天不敢靠近桃木剑,他看向泥人,大声道:“多谢相救!”
另外两人也是跟着连声道谢。
何其本来就体力消耗一空,方才又吐出一口精血,感觉站都站不稳了。
她摇晃了一下,没撑住,往下倒去,趴在草地里。
山上的野茅草长叶锋利,将何其的脸割了一个小口子,疼得她脸抽了一下。
而席保天三人看到裹泥高人倒了,也意识到不好,绕过桃木剑,跑过来想扶何其。
何其歪头看见席保天,心情很糟糕。
庆幸自己成了泥人看不清脸,何其没好气地冷淡出声:“不要碰我!”
手伸到一半的席保天有些尴尬,但听话地收回了手。
他低头,礼貌地询问:“这位恩人,这么称呼您行吧?我看您的状况不太好,请问有什么我们能做的,我们这里有水、有吃的,还有手机可以联系外面。”
何其懒得理他,不过也想起来有用的。
她在地上蹭蹭手,往绑在身上的包摸去。
先摸手机,结果……手机报销了。
旁边三人很安静,不敢说话。
可何其分明瞥到青年憋笑的表情,翻个白眼:“笑什么笑,小心我请天雷劈了你。”
青年没憋住,笑了一下,直白道:“多谢你救了我们。可需要帮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对不对?”
何其心说:说得倒是轻松。
你可不知道,我丢人丢到家了。
何其轻哼一声,趴着继续摸定位器。
把定位器摸出来,摁了一下,定位器发出“滴滴”的叫声,开始正常工作。
搞定定位器,何其想张玄明肯定能找到她。
但是找过来的时候,万一张师兄叫她名字怎么办啊?!
何其思索了一瞬,决定再装个逼。
“快滚,不然雷劈到我不负责。”
何其心里带气,说话自是毫不客气,说着也慢悠悠地掐诀、聚气、念咒:“天雷隐隐,龙虎同行——”
何其念咒的时候,另外两人都看向席保天,显然是以他为主。
席保天犹豫了一瞬,明白过来高人的想法,放下水和食物,带着另外两人离去。
但他们没走远,就在靠近路边的空地上,席保天想着方便给找来的人指路。
三人走到一旁,就见天上乌云聚集在方才之处的上空,看得头皮发麻。
三人里的青年,更是好后悔——他刚刚怎么那么狗,弄得拜师路都绝了!
席保天感叹:“真是能人啊,听声音还那么年轻。”
他话音落下,几道雷光落下,将一地逸散的鬼气除尽。
何其被水和食物弄得肚子叫,可心里倔,不肯动席保天留下来的东西。
她想起来张小明的棒棒糖投喂,去翻外夹层里面的棒棒糖。
何其很快摸到了一根,剥开塞进嘴里。
伸手再摸,第二根怎么也摸不到。
半响没出声的臭宝提示:“棍子在雷劈过那里。”
何其好心痛:“我的糖!”
“不对,外夹层是拉链的,我的糖怎么会掉?”
何其翻个身,抬头看着天上没完全散去的乌云,心里有了一个离谱的想法。
已有猜测:雷公跟糖人娘娘关系匪浅。
推测:雷公可能喜欢恰糖。
结论:是不是雷公偷她糖?!
哦,不对,怎么能叫偷呢。这叫劳务费。
有糖大家一起吃!
顶着一身泥,脸上还有血痕,狼狈得要命,何其心里却简单地想:看来除了小弟,糖也要多带啊。
◎最新评论:
【嘿嘿嘿】
【爪爪】
【雷公:你本身就是糖人,更何况你还有两块糖。让我干活。见面分一半,不过分。不过分。】
【是真的爹么】
【打卡】
【加油】
【真的吗】
-完-
第96章 要个答案
◎更新◎
墓葬入口处。
罗盘最先有反应, 十来根指针直刷刷地振动起来,直指中心墓室的方向,人心都跟着激动起来。
“罗盘好了!”
“这是里面结束了?”
罗盘失效, 是因为被干扰。此时恢复能用, 定是因为干扰的因素消失了。唯一的可能, 就是里面已经尘埃落定。
外面的道友们摩拳擦掌, 等待已久,当下就有师叔带着人往里面走。
一踏入, 发现游走在空气中的真阳之气尽数消失。如此一来, 也就不再局限于坤修, 人手一下充足起来。
张玄明还要看着张小明,没有进墓葬里面, 但是谈观花进去了。
再过了一会, 定位器有了反应。显示在山的另一头,还隔着好几座山。没出来的只有何其跟另外一位师姐, 必是两人中的一个。
张玄明坐上车,往定位器显示的方位前行。
颠簸的车中, 张小明窝在她哥哥怀里,一边打呵欠一边问:“哥哥, 去找小姐姐吗? ”
“对。”张玄明蹙眉点头, 看着前方。
哥哥都不看她。小黏人精张小明嘟囔道:“哥哥,你是不是想换个大妹妹?”
张玄明:?
张玄明认真道:“妹妹不能换的。”
如果可以换,能让张小明长大懂事点, 张玄明是有些愿意的。
张小明:“哥哥也不能换的,姐姐有姐姐的哥哥!”
张玄明心中想着事, 便没告诉她不是所有人都有哥哥。他摸摸张小明的头:“对, 不能换的, 我们小明真聪明。”
被夸了,张小明立马就变乐呵,也不再犯困,要站在张玄明腿上看车窗外。
张玄明一手抱着站着的张小明,另一只手拨打何其的手机号码。
但只听到提示已关机的机械回复声。
不过这份不放心没有持续多久,车开得很快,十来分钟就靠近了定位器在的地方。
张玄明等人一路往上,遇到席保天三人。
见他们一行人中有道士,且面上都带担忧之色,车身上还有当地玉皇阁的标志。三人就把何其在的方位、距离告诉一行人,跟在一行人后面。
草地上。
何其缓了会,自己坐了起来。但浑身还是累,过强运动过后,那种虚脱的感觉。
何其叼着棒棒糖,正准备爬起来,就见张玄明一行人到了。
“师妹!”
“怎么样?!何师妹没事吧?”
“怎么这一身泥……”
被一群人围着,何其还是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席保天。
她看过去,对方朝她笑着点头,想来是放心不下,和何其记忆中的那行事周全妥帖的性格重合。
何其收回视线,接过一位师姐递过来的湿巾,却不往脸上去。
她有些恍惚地想,看来不想糟心的事,糟心的事还是会存在。
不过,这么多年没见,或许对方根本认不出来她?
反正她现在一脸泥,猴似的,亲妈都得呆个几秒才敢认。
何其拿着湿巾擦手,提醒其他人:“那些丢失的魂魄在中心墓室,我当时怕怕狐鬼逃出来伤人,追着狐鬼从墓洞出来,没顾得上。”
“狐鬼?”
“对,一只三尾狐鬼。”何其擦干净手,想朝桃木剑的方向走过去。
却被拦了一把,由师兄代劳了。
何其连站起来都得帮扶,再有从墓葬里面追到这座山上,肯定体力耗尽,众人都看在眼中。
也恨不得不让何其动,一位师叔还问要不要背,被何其笑着拒绝了。
提醒过中心墓室里魂魄的事后,何其喝了两口水,就被扶着,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路过席保天时,张玄明含蓄地问:“这几位?”
何其道:“不用管,不认识。只是差点被狐鬼伤到的路人,我顺手救了下来。”
这态度不像往常的她,显得颇有些冷淡。
其他道友尚未发觉,张玄明却熟悉何其,为此还多看了三人几眼。
他们一行人坐车离开。
席保天三人中,那名青年叹气:“这些人真难相处,我们明明也是好心想帮忙,却被他们当小人提防。”亏得他还对“泥人”生出佩服和好感呢。
另一个中年人劝道:“人家救了我们性命,感激就是,计较些小事干嘛。这些高人虽然脾气不好,但刚刚口吐鲜血还抢时间救我们,可见心性。”
席保天诡异地安静。
跟何其想的不一样,席保天认出她来了。
席保天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走,我们去玉皇阁一趟,上香谢谢神仙。”
***
上了车,何其靠在车上,笑道:“回头这车要因为我洗个澡了。”
她身上脏,板着坐又累,要舒服肯定得靠着车背。
开车的师傅则道:“洗车算什么,这回师妹可是头功!随便靠,躺着都行。”
何其笑笑,眼睛透过后视镜往后瞥了眼。
后面没人,可何其心中又预感却并非如此。
何其头一回,希望自己的第六感不要太准。
旁边张小明看过来,手里拿着湿巾纸:“姐姐,你辛苦了,小明帮你擦脸!”
“我们小明这么厉害,还会擦脸吗?快来帮帮姐姐。”
想到张小明救急的棒棒糖,何其对她十分喜爱。
张小明很吃被夸这一套,笑得开心,认真地帮何其擦脸。
等何其的脸擦干净,车就到了墓葬外。
谈观花等人带着找回来的魂魄,一起往玉皇阁赶。出事的人魂魄最好早点归位。
何其对此没意见,她可不想继续做泥人,先找地方洗澡吧。
至于烦人的事,在外面解决就挺好,不必要带回酒店那边。
回到玉皇阁,何其提出要洗澡,就有人给她一路安排好。
洗完澡,何其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披散着半干的头发,准备去看看王师兄。
她可记着呢,为狐鬼冲锋陷阵第一魂,变坏的小荔枝——王师兄是也!
可何其没想到,她刚走出起居的殿宇,就撞见席保天。
席保天站在一棵古树下,手中提着一个袋子,望着何其,神情中也流泄出一丝讶异。
何其看他一眼,想要径直走过去。
走过古树,身后响起席保天的声音,“小其,是你吧?”说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笃定。
何其就知道,她被认出来了。
她心里立时就堵得慌。
明明父女这么多年没见面,她只有眼睛长得像何明心,其他地方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为什么还能认得出来呢?
他这些年,有在关注她们的日子吗?
何其宁愿,他一走了之,就再不相见。否则,既然走了,又偷偷摸摸地注视,算什么呢。
何其抿了抿唇,转过身,一双清凌凌的眼看着席保天。
席保天见她转身,更肯定了。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朝何其走近,眼睛往下垂:“你长得跟小时候很像,几乎没什么差。”
是这样?
何其回忆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她小时候拍照不少,但更多的是全家福,后来全部被她丢掉,剩下的照片不多。
记忆的照片里,跟如今的她也不过就三四分像。对着照片,能认出来,可要说多像未免有些离谱。
何其看着他垂下去的视线,神色冷淡,故意道:“不是。”
席保天抬头,自顾自地道:“小其,好多年没见了啊。”
何其哼一声,面露冷笑:“你这话有意思。”
“我、”席保天叹气一声,眉心皱出几道岁月留下的竖纹,声音也比从前无力些,“我知道你不乐意见我。”
席保天把袋子递过去:“我看你手机坏了,肯定不方便。”
何其扫一眼袋子,便认出是市面上很贵的一家手机,接着袋子里的东西就在何其心里换算成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