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白漪一个人呆在屋里,看着破烂的床帐还有凌乱的衣衫,差点就想当场去世。
门被上了锁,她听见是郁知丛吩咐的,窗户也给封了起来,她现在倒真的是和那只鹦鹉差不多了。
到了午时,听见“啪嗒”一声开锁的声音,沈白漪神情戒备,脑袋往外一探,是秦霜端着膳食前来。
“上好的乳鸽汤,还有你爱吃的东坡肉……”
沈白漪是记仇的,跟郁知丛一样,她恨恨地看了一眼秦霜:“要不是你,我能被抓回来?”
“要不是我,你真出了这侯府,侯爷把你抓回来你更要吃苦头。”
沈白漪委屈:“凭什么?他这个疯子,我又没签卖身契给他。”
秦霜也翻白眼:“那也不是头一次跑了,这次侯爷为何大发雷霆。”
“因为我没服软。”
“为何不服软?”
沈白漪躲避了她探究的眼神,她能说实话不成?
秦霜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发觉她脸上酡红,还有床榻上那一团乱糟糟的床帐,她忽然惊呼一声:“你……侯爷……”
“住口!”沈白漪伸手捂住她的嘴,“我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是。”
放了狠话之后,沈白漪才后知后觉自己在掩耳盗铃,尤其是在秦霜这个聪明人面前。
秦霜一种了然于心的神情:“放心,姐姐我不会乱说话的,我又不蠢。”
好像更难解释了。
沈白漪气呼呼地转过头去,秦霜将食盒打开,诱人的香气飘来,她最终还是拜倒了在乳鸽的鲜汤下。
生气不能饿肚子,天大的事遇到吃饭都要排后头去,沈白漪报复性地进食,仿佛这样就能把郁知丛吃垮一样。
“稍后太医会来给你换药,我看你今日乱动乱跳,也不怕裂了伤口。”秦霜一脸无语。
沈白漪一顿,后知后觉肩上有些不适,她敛了眸子破罐子破摔道:“这只手能用就行。”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你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尚小,便胡作非为。”秦霜斜眼看她,“也不知道同侯爷置的什么气,这饭还是他让我送来的。”
“难不成要把我饿死?”沈白漪回呛道,“我要是做个饿死鬼,头一个去找他索命。”
“我倒是第一日认识你,从前没见你这样伶牙俐齿。”
秦霜发笑:“昨夜侯爷歇在你屋里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沈白漪故作淡定,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昨夜自己干的蠢事:“这侯府都是他的,他想睡哪里便睡哪里。”
“哦?那侯爷怎么没来我屋里?”秦霜眨眨眼睛,眼带羞怯。
沈白漪也不示弱:“主房要修缮需得好几月,今晚姐姐可得把握好机会了。”
“我还是惜命的,我家中上有老母亲,下有小妹,在侯府赚的银子够他们花好几辈子。”
秦霜不觉侯府哪里不好,只要她不去招惹侯爷,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比在风月场伺候那些客人要好得多。
她自顾自想完,发觉沈白漪并未接话,连饭也没顾得上吃在那发呆。
“想什么呢?你不是家中爹娘都没了?”
沈白漪才不是在想这茬,她在想方才自己说的话,修缮要好几月,那这中间郁知丛住哪里?
不会还要半夜摸到她床上来吧!
饭也不香了,沈白漪耷拉着脑袋,长叹一声:“姐姐,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霜不解,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她转了个话头:“我怎么觉得最近要有异动,你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给我说说。”
沈白漪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皇上跟咱们侯爷是什么关系,你能不知道?他将太皇太后请了回来,这日子还能太平多久?”
“那侯爷可有应对的法子?”
太皇太后出身尊贵,身后世家枝繁叶茂,她一回来朝中风向又要不同,她若是一门心思倒在皇上身上,郁知丛不就孤立无援。
沈白漪摇头:“那我就不知了,不过侯爷性子你也不是没见过,他一日一个想法。放心,要死也不会是你先死。”
我这个“背叛者”还在迎风颤抖,皇上是个心眼小的,上次入宫便见识过了,肯定暗戳戳记恨她呢。
秦霜心下了然:“倒也是,反正这刀架不到我脖子上来。”
沈白漪突发奇想:“你要真怕,要不下次我再跑,将你带上?”她明白秦霜的苦衷,对于她把郁知丛喊去抓自己的事也没那么生气,毕竟郁岚也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秦霜噗嗤一笑:“你省省吧,还一门心思要跑。我要是你,我就先把侯爷哄好了。”
末了她又自言自语:“罢了,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沈白漪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我等今日这倔劲儿过去了再说。”
门外有几道脚步声,小厮敲了敲门:“沈护卫,是太医来了。”
沈白漪望着门口那把大锁的阴影,一阵无语:“请进。”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跑路计划失败,隔日再战。
感谢在2021-11-04 15:47:15~2021-11-05 16:5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624418 12瓶;25656288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冲冲冲】
【干饭人干饭魂】
【侯爷好狗冲冲冲,扑倒小女主】
【女主只是去候府做个客就被囚禁了,好惨啊啊啊啊】
【侯爷和女护卫!好甜好甜!!!】
【撒花】
-完-
第32章
◎放我出去◎
沈白漪伤口沁了一些血,给她换药的太医连连皱眉:“沈护卫可要好生养伤。”
侯爷说一不二,早就嘱咐过要细心调理,沈护卫不听话,到时候吃苦头的是他们。
沈白漪也无意波及旁人,便心虚地点点头:“是。”
太医走后,秦霜陪着又坐了会儿,道是还有些琐事,便也相继离去。
屋外被上了重锁,沈白漪窝在床榻上无聊至极,算算时辰也才不到申时。
她躺了一会儿,王明盛带着两个女婢前来,给重新换了床帐,又将屋内洒扫一遍,还摆弄了一些上好的瓷器。
褥被和玉枕也都拿了崭新的前来,就连那只还泛着光泽的屏风都给换了下去。
沈白漪住在这屋里本就没几日,东西置办得也不多,她并不觉得是王明盛忽然想起来要给她添置东西。
她静静看着这一幕,朝王明盛递过去一个奇怪的眼神,后者也回敬她一个狐疑的眼神。
“王叔,这又是哪一出?”
王明盛嗫嚅着嘴,半晌才道:“侯爷要在偏殿下榻。”
沈白漪直接从红木椅上蹦了起来,眼珠子瞪得滴溜圆:“王叔,这侯府这么大的地儿,侯府和我共处一室是什么道理?”
王明盛也想问,这是什么道理,传出去以为郁知丛在府中养了男宠,还是护卫上位,真是给不怎么好的名声上又添了一层阴霾,脊梁骨都能被戳断。
他当然不敢问郁知丛,面对沈白漪就不客气了:“你问我,我问谁去,整个侯府都是侯爷的,他想住何处便住何处。”
这话说得没错,但是沈白漪无法接受,她辩解了一番:“那我将这屋子让给侯爷,我去护卫所住。”
王明盛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又将她按回椅子上:“你啊你,怎么惹怒了侯爷,外头那把锁就是锁的你,你还想去护卫所,痴人说梦!”
“王叔,你可得救救我……”沈白漪开始打感情牌,“我也就和你家长子差不多岁数,您忍心看我被关在这里么?”
“你自己偷着想要跑,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回教训还没吃够不成?”王明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要说这沈白漪嘴甜,又会哄人,他倒是对这小子寄予厚望,谁能想到还真入了侯爷的法眼,还是以另外一种形式。
没有谁比沈白漪更无语了,她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了。
王明盛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那两个女婢,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是府上管事的,侯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不许胡乱往外传话,不过,你自己还是收敛些。”
沈白漪衣袖宽宽松松,滑落至手肘的位置,漏出洁白小臂,上面有几道浅浅的红痕,是郁知丛捏的。
王明盛的眼神落在这上头,摇摇头:“你……”
沈白漪急忙扯了扯袖子盖住,是一张老脸见不了人的程度,这次是真的解释不清了。
“王叔,我就是个孤儿,会点拳脚功夫罢了,侯爷不过是图一时新鲜,您劝劝他。”
“我要是劝得动,我还能在这儿?”王明盛眼神犀利,“我家夫人也说随侯爷去,他乐意便成。”
王明盛的夫人是庆平公主从前的贴身婢女,这也是他在这府中有一席之地的另一缘由。
沈白漪生闷气,气得吹胡子瞪眼儿的。
王明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像慈父一样嘱咐:“侯爷待你倒是不错。”
我不错你个大头鬼。
沈白漪鼓着脸,将他手推开:“他这会儿在哪里?”
尊严是争取来的,自由也是,她决定和郁知丛谈判!坐不住了,真的坐不住了,她脾气上头也就一会儿的事,郁知丛的脾气可就说不准了。
王明盛一愣,没想到她会主动问,便道:“今日皇上设宴为太皇太后接风,侯爷被召至宫中,还未归来。”
“怎么又去?这不是摆明了鸿门宴。”
“是太皇太后传召的,别的我就不知了,郁青和郁岚都一同陪同前去,应当是并无无碍。”
沈白漪双手捧着脸,也不知道这个老太婆又要作什么妖,明明是在尼姑庵里呆了这么多年,内心却一点儿没沾染到佛光,拨开面皮底下就是一阵恶臭。
说起来皇上和太皇太后虽然隔了一辈,但这祖孙俩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都是笑面虎,表面上和你亲亲热热,背地里想拿你的命眼睛都不带眨的。
沈白漪点点头表示知道,还不忘和王明盛道:“等侯爷回来,帮我转句话,就说我找他。”
王明盛漏出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神情:“好,你安心歇息,门外守着小厮,想要什么便同他们说,他们可不敢克扣你。”
一时间人来人往,沈白漪觉得无趣,便直接躺在床榻上睡下了。
-
往日冷清的皇宫中,今日清酒相撞,歌舞升平,前朝大臣与后宫嫔妃分别设席,席上笙歌阵阵,席间也暗流汹涌。
吱吱呀呀唱戏的戏子面容清秀,衣着也华丽无比,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男是女。
皇上坐于首位,右侧是太皇太后,左侧便是郁知丛。
能入殿中面见陛下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四品以下的,便只能在殿外的东西游廊上吃些东西。
所以这些人都是老狐狸。
后宫嫔妃与皇后也不在正殿,她们只是共同享受这宴席的氛围罢了。
按照规矩,太皇太后是最为尊贵之人,今日又是为她设宴摆席,她该坐在中间,可坐的人皇上,那些朝臣便心中了然几分。
太皇太后依旧衣着素净,脸上不涂脂粉也没有穿宫装,不过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倒令人难以忽视她的身份。
郁知丛把玩着腰间那块透雕双龙白玉璧,眼眸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的衣袍,衬得皮肤更加白,风一吹来,发丝随风摆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令人又多了几分谨慎。
天上没有太阳,乌云倒是有几朵飘在空中,太皇太后受着前朝大臣的礼,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郁知丛未动,皇上侧头看他,宛若一个照顾弟妹的兄长,道:“哪样食物不合胃口?让太监撤了。”
郁知丛抬眼,清冷道:“多谢陛下抬爱,并无。”
皇上皮笑肉不笑:“今日是给皇祖母的接风宴席,你可别甩脸子。”
郁知丛没接话,依旧垂眸,他盯着盘中那块百合酥,想起从侯府出来前吩咐下去过,让膳堂给沈白漪做些膳食,由秦霜送去,也不知这饭吃上没。
她一顿不吃便要捂着肚子叫饿。
皇上冷眼看他,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看他的脸色。
不过快了,待郁知丛成为自己手中的蝼蚁,必定要让他为往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太皇太后也看着这一幕,不由暗自摇头,一个是不中用的东西,一个又过于僭越。
这时,西国公从座次上起身,将酒杯抬起,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礼,恭敬道:“姑母能回朝,是我朝之幸。”
一众朝臣也跟着起身,再次举杯遥望,太皇太后以茶代酒,笑道:“我一介妇人,担不上这么重的名头。”
众人又一阵夸赞。
太皇太后这个身份聊胜于无,更多的是她身后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
这里头有半数是老臣,另一半自然是新臣,席下便有人低声问:“张大人,太皇太后当年为何离宫?”
若是一心要出家,这么多年来应当早就不愿管这俗世,可这么多年之后又愿意回来。
两人有些私交,所以才敢这样大着胆子问话。
被唤作张大人的,摸了一把稀疏的胡子:“当年庆平公主下嫁郁侯爷,她便自请出了宫。”
“哦?为何?这该是一桩好亲事。”
既然提到这个日子,那两者必然是有关联的。
张大人低声道:“庆平公主出嫁七月便生下现在的这位侯爷,你说孩子该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