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漪舔了舔嘴唇,有些局促:“不对,还是不同的。”
“她一直便想我死,她一直恨我为什么没有死,可是在她临死前,她竟然要我好好活着。”郁知丛语气带了些嘲讽,也不知道是在嘲讽庆平公主还是自己。
“那是因为,公主生前无辜,又被太皇太后和先皇自作主张要她将孩子生下来。”
郁知丛迅速接过话头:“那是因为他们不觉得我是个祸害,直到后来一个一个地接着早死,他们便将缘由怪到了我头上。”
他说这些的时候毫不避讳。
从庆平公主的死去,到侯爷,最后先皇也年纪轻轻便郁郁寡欢,死得蹊跷。
郁知丛被安了一个弑母和祸害的名头,再加上他平日里作风诡异,行事也毫不顾忌,正好落了旁人的话柄。
沈白漪默了默,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最后扯了扯他的衣角。
郁知丛死死皱着眉头,脸上带着凉薄的笑意:“罢了,这些账一个一个算。”
他有些冷静下来,皇上觉得这些事影响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不论多么恨他,也从没有堂而皇之地将此事公之于众。
那么今日之事,应当是太皇太后的招,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烂把式。
又是一个流淌着同样血的亲人。
沈白漪深深吸了一口气,富丽堂皇又明艳的皇宫吃人,她一早就说得没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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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所以男主是先帝的儿子?】
【快更新吧】
【皇权争斗很可怕的,女主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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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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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怜生爱】
-完-
第34章
◎猪拱白菜◎
尚书府门口还挂着丧幡,门口连个守门之人也没有。
秋夜的风有些凉,月亮隐在浓云中,地上没什么光亮,只有吏部尚书府邸高高悬挂的灯笼微弱的光芒。
几人的脸都看不大清,不过光是往那一杵,就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
郁岚上前扣门,好半晌里头才有动静,来人缓缓开了一条缝隙,郁岚长剑一伸架在他脖子上,脚下已经抵住门,再关不上。
那小厮察觉来者不善,立刻高声喊道:“来人啊!”
几人跨步入府,沈白漪都觉得自己有些嚣张,只有四个人,且郁知丛不会功夫,还敢在深夜明目张胆登堂入室。
一时间府中有了亮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率先出面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他身后跟了一众小厮, 第一眼看到是郁知丛的时候,那股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他神情有些慌乱,不过还是做足了礼节:“拜见侯爷,不知深夜造访是为何事?”
看样子是尚书府的管家,郁知丛自然不会跟这些人多费口舌,郁青先发制人:“你家尚书大人在何处?”
“尚书大人已经睡下……”
郁岚的匕首已经贴近他的脸颊,死死摁住他的肩膀:“带路。”
那些小厮不敢吭声,青年人摇了摇头,别看郁知丛只带了三个护卫,可这几个都身手了得,主子的事便交给主子去处理。
自从独子死后,尚书夫人一病不起缠绵床榻,尚书大人又见不得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所以常歇在妾室屋里。
妾室房屋在后院,并未听到动静,郁知丛一行人去的时候,他还和美妾呼呼大睡。
几人入了房门,郁岚抱剑守在门口,郁青将吏部尚书从床榻上揪起来,他穿着单薄的寝衣瑟瑟发抖:“侯爷这是何意?”
郁知丛坐在桌前,蜡烛散发的光摇摇晃晃映在他脸上,张尚书抬眼那一刻,竟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悲悯。
张尚书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虽心底对他已经是憎恨万分,但现下面上不显山不漏水。
郁知丛食指微微弯曲起来,用骨节扣着桌子:“庆平公主,你还知道些什么?”
张尚书本来还在猜测郁知丛今日是为何闯入他府中发疯,待他说出这四个字额时候,只觉脊背一凉,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侯爷,此事是太皇太后授意,我不过是个办事的人。”
郁知丛没有耐心和他打太极,只道:“此事是皇祖母所为?其中有你推波助澜,那么皇上可知晓?”
张尚书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半晌他才道:“皇上也知晓。”
郁知丛只觉手心传来一阵疼痛,有细小的瓷杯碎片在嵌在肉里,他随即攥紧了拳头:“他要从我手里拿兵符?”
“臣不知。”
“嗯?”郁知丛伸手捏着他的衣襟,朝自己靠了靠,“你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你不知?”
郁知丛眼睛微眯,鼻尖发出一声冷笑:“我杀你独子,就连继子也没放过,你不恨我?”
张尚书眸子里透出一股杀意,也不过瞬间便隐了去:“侯爷,凶手已经被刑部抓捕归案,同侯爷又有何干系?”
沈白漪看着这老狐狸,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不过也是,这样一个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人,早就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极好。
“最后问你一遍,庆平公主你还知道些什么?”郁知丛眉间怒意再掩不住,脖间青筋微突。
张尚书迟疑了。
郁青用手捂住他的嘴,长剑削了几缕头发,在他耳边道:“你可有听说,国丈大人丢失双耳?”
张尚书一把年纪了,听到威胁还是不免暴跳如雷,他也没再掩饰自己的怨恨:“郁知丛,你这个小儿做事狠毒,夜里下榻可有梦见鬼魂索命?”
沈白漪无语凝噎,你那好吃懒做强抢民女的儿子来索命么?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便是有,你也再看不见了。”
张尚书显然已经被气得口不择言,他指着郁知丛道:“你还能有几日嚣张?太皇太后已经回宫,西国公表明态度,你不过是个早就该死的祸害,迟来了这么些年,你也该去陪庆平公主了。”
“庆平公主当年嫁入侯府,便一心寻死,老侯爷派人整日盯着她,最后你平安降生,还真是造化弄人。”
张尚书越说越急,越说越气:“当年皇上也像是发了疯,临死前竟然拟了一道圣旨,要将皇位传给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除了郁知丛,在场之人都大惊失色。
沈白漪更是紧张得浑身僵硬,难怪皇上这样忌惮郁知丛。
“杀了。”郁知丛余光略过沈白漪,起身将她拉扯住往外走。
背后还传来张尚书骂骂咧咧的声音:“我可是朝中二品大员,你们也不怕皇上追究!”
也不过须臾,便没了动静。
-
回到侯府,竟见了月亮。
沈白漪让人唤太医给郁知丛上药,他这只手倒是好好坏坏,总是带着伤。
太医也觉得自己苦逼,大半夜还被人从被窝里捞起来,他迷迷瞪瞪地朝沈白漪嘱咐几句话,便赶紧一溜烟跑了。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人,沈白漪后知后觉郁知丛十分自然地就往偏殿来,就像是他的屋子一样。
“备水,沐浴。”
沈白漪嘟囔着嘴,不情不愿叫来小厮打水,她站在门口攥发丝,这屋子就这么大,她怎么洗?
偏偏郁知丛站起身,示意沈白漪替他宽衣,他眉宇间疲惫不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白漪将外衣脱下,搭在了架子上,道:“侯爷,我有些饿了,我去霜姐姐屋里吃点东西?”
郁知丛不甚在意:“你想吃些什么,让膳堂的人送来便是。”
“我就喜欢吃她屋里的。”
“嗯?”郁知丛狐疑的眼神在她身上一扫,“有何不同?”
沈白漪一瞬间有想掐死他的冲动,她扭捏道:“我去她屋里沐浴。”
她脸上微微泛红,淡得几乎看不见,郁知丛捕捉到一瞬,不由笑了一笑,他伸手指着屏风:“让义顺再拿一个浴桶来。”
沈白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郁知丛传染的。
她居然和郁知丛隔了一个屏风,一个时辰在木桶里沐浴。
雾气氤氲,沈白漪缓缓将头都埋进水底,待憋得喘不过气了才将从水里钻出来。
她提着一颗心,玩得也不痛快,草草穿了衣裳从浴桶中出来。
沈白漪绞着头发,郁知丛又作妖:“拿衣裳来。”
明明他伸手就能够得着的东西,非要让人给他拿,沈白漪气得跺脚,但屋里又没小厮,便只能她亲自上。
她用帕子将头发包裹起来,气势汹汹地将衣裳递给郁知丛,顿了一会儿却没人动,沈白漪转头:“侯爷?”
难不成要我给你穿?!
郁知丛在浴桶中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道:“你将头发放下来。”
什么?沈白漪退了两步,连连摇头。
“那把衣裳给我。”
事实证明,沈白漪还是太天真了,郁知丛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往背后揽去。
沈白漪打死都没有想到她一个杀手会被郁知丛暗算,她头朝下腿往上,一头栽进了浴桶中。
要死了!沈白漪瞬间蜷缩着身体,脚踩实了之后便一蹬将头漏了出来。
恰好对上郁知丛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帕子早就不知所踪,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肩膀上,浑身也湿透了。
沈白漪呛了几口水,拍着胸口轻咳,巴掌大小的脸现在气鼓鼓的,眉黛春山,秋水剪瞳,比寻日少了几分英气,多了两分娇怯。
唇色淡红,鼻尖微挺,眼底含着微微怒意。
脸上挂着的水珠缓缓往下滴,郁知丛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眯着眼眨也不眨,道:“若不然今后你便女儿身打扮。“
沈白漪想退,但是浴桶就这么大,两个人在里头已经再没有多少缝隙。
“不可,不可。”
男儿身才方便行走江湖,再说了,本来她现在就腹背受敌,要是让皇帝知道她是个女子,传出去还不得炸了锅。
原身在杀手组织中隐藏得很好,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身份,所以各有各的一些小怪癖,也能理解,她至今没被发现女儿身,也是废了一番心血。
水还是温热的,郁知丛赤.裸着身子,沈白漪盯着他的胸膛,眼睛也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美色害人,老祖宗的话总是没错的,沈白漪这辈子栽都要栽这上头。
她失了神,全然不觉郁知丛在看她。
沈白漪下意识舔了舔唇角,郁知丛也觉得唇干舌燥,身子一探便凑了过来,两人肌肤贴在一起,她这会儿倒是知道怕了,急忙捂住胸口,却约等于无济于事。
郁知丛捧住沈白漪的后脑勺,唇瓣毫不客气地贴了上去,沈白漪又丧失了一次主动权,不对,她根本也没想过要这主动权。
两人呼吸凌乱,沈白漪的手无用地挣扎着,拍打出阵阵水花,像被猪拱了的白菜。
过了好一会儿,郁知丛才松开手,沈白漪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从浴桶中跳了出去,绕到屏风后将湿哒哒的衣裳换了下来。
这时候郁知丛也穿戴好,沈白漪下意识回避他的眼神,指了指外间的矮榻:“我睡这里。”
真成贴身护卫了,还是那种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保镖。
沈白漪恶狠狠地想,改日和王明盛商量商量,工资至少要翻三倍才行。
-
第二日一早,宫里有大太监带着太皇太后的旨意前来,王明盛同郁知丛说的时候,他都未曾理会。
沈白漪倒是多嘴问了一句,是为何事而来。
王明盛知晓郁知丛的脾性,当然不敢妄自接旨,那太监想来是早有准备,先掏出来念了一遍,便自己收了起来,末了还道:“请侯爷到时候一定要到。”
王明盛不敢应下,只恭敬将他送了出府。
沈白漪问起,他便道:“庆平公主冥诞一事,说是要将公主尸骨从皇陵出挪出来。”
“什么?”
沈白漪一惊,郁知丛闻言也顿了顿,他眸中戾气横生。
“那公公说,庆平公主本就下嫁侯府,早年便不该葬入皇陵,现下太皇太后归来,咱们侯爷也到了年纪,这次冥诞,便说要将公主送回郁家。”
王明盛说的时候,想起自家夫人,若是知晓这桩事又该哭上好几场,她自小便在公主身旁伺候,红颜薄命哪里不叫人挂念。
郁家的祖坟在京都城外,和皇陵相距甚远,此事要是传出去,外头会怎样看庆平公主,又会怎样看郁知丛。
沈白漪不理解太皇太后在想些什么,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因她被卷入了是非之中,现下她为了打压郁知丛,竟然想出这种损招。
郁知丛没吭声,只是脊背有些僵硬,旁人都说这郁侯爷弑母,所以才死后这么多年,从来没去坟前拜过。
可沈白漪知晓其中关节,郁知丛对这位公主又怜又怕,最终转化为恨意,到现在已经是说不清的一种感情。
只是,要将尸骨从皇陵中挪出来,只怕郁知丛还是不会同意的。
沈白漪还未开口,又有小厮赶着前来:“王总管,五城兵马司的冯大人来了。”
“他来做什么?”
“说是……”小厮眼神闪躲,“说是要抓捕凶手归案。”
王明盛摸不着头脑:“咱们府中哪有什么凶手?”
沈白漪倒是知道,昨日吏部尚书死在家中,那府上之人肯定朝宫中求救,而方才太监先来说庆平公主陵墓一事,再派冯大人来捉人,一步步都是有计划的。
郁知丛满脸怒容,将桌上茶具拂袖落地:“让他滚。”
小厮吓得连连称是,王明盛将沈白漪拉出房门,悄声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