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是小时候你在河边盛水用的那片叶子,你无意当年把我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让我得以生存,此次是来报恩的,我做了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昕感觉眼皮很沉重,人晕晕乎乎的,不一会儿就倒在了“秦松”怀里。
舒意心头涌进一股异样的熟悉的情感。
“你还是你,转世几回都不会变。”等到确定秦昕彻底睡过去了。那人似乎很无奈,才亲了亲秦昕的额头,接着把她抱到屋里的床上,再把一个木偶放到她身边——他捣鼓许多日完成的。帮她盖好被子。“睡吧,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舒意拼命的挣扎,她忽然很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来自她自己的感觉告诉她,这个人她很熟悉。
看着那人越走越远,像有什么吸引力一样,她又拼尽全力的一挣,发现视野变了——她出来了。明明一开始怎么都出不来。
她连忙跟上那个人,只见他走到屋子外面,似乎念了句什么,整个小屋子顿时蒙上一层罩子。
然后他出了这座山,幻化出一个“秦昕”,舒意很明显的看到,他身上的金光在化出一个“秦昕”以后,弱了一大半。
他抱着“秦昕”去往最繁华的街道,住进了一家客栈,把“秦昕”安顿好,而后出门去了药铺,还在路上大喇喇的晃了一圈才回客栈。
听到楼下传来盔甲碰撞的声音,他突然喊道“昕儿!昕儿!你醒醒!你别抛下我!别抛下我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其中情感之真切,声音之凄厉,让闻者无不痛心,就像他经历过许多这事情一样。
那边官兵破门而入,他立刻引燃早备好的火药,把“秦昕”炸了,然后趁乱翻窗而下,向官兵聚集处跑去。
果不其然,官兵不费多少力气,就抓住了秦松。
决绝
舒意多少猜到秦松这么做是为了保护秦昕,让她下半辈子不至于活在逃亡和追捕当中,但是她没想到他竟是以这样激烈的方式。
公堂之上秦松陈言秦昕在逃亡路上因旧疾复发病死,最后把她炸了是为防她受辱。加上仵作佐证,确认通缉犯之一秦昕已死亡。秦松把杀害李都的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加上李家勾结官府,直接给秦松判了三日后当众问斩。
这三日,秦松可谓受尽折磨。李尚痛恨秦松杀了他们的独生子,买通狱卒,各种刑讯手段皆用在秦松身上,不过一日,秦松身上已无一块完整的皮肤。整个人血淋淋的吊在铁链子上。
舒意在半空中,看到他受刑,恨不能上去替他挡一挡,事实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拼命的喊着,挡在他身前,看着蘸辣椒水的鞭子、烙的通红的铁块穿过自己再到秦松身上,秦松咬牙受着,愣是一声没吭。
明明改变不了什么,可是舒意总是控制不住的想护着他,看见他疼她心里更疼,每次都是无法控制的流着泪,无法控制的抱住他。
“别……别哭……”秦松喃喃几句,一整天油水不进,声音嘶哑又无力。舒意正飘在他身旁,替他擦血——明明擦不掉。
舒意看着他紧闭着的眼睛,知道他这样子很难受,恐怕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了。不知怎的,舒意突然想起秦松杀李都之后身上金光的变化,又想起小时候她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魂魄一旦附到无魂的人体身上,就沾不得人命。不沾人命,此魂在该人体上一段时间便可离开,不会对肉体有切实的感受。可是一沾人命,就会和这个无魂的人体连为一体,以魂护体,感其所感,痛其所痛,且直达灵魂,痛感倍增。
三日下来,秦松已无人样,整个人就那么落在草堆上,气息微弱,却怎么都断不了。舒意看着他抱着他,心阵阵抽痛,呼吸都很困难,一时竟觉得不如一齐死了痛快。
“咳咳,别哭,咳……咳……”怀中的人突然说话,舒意抬头看了看,这里除了她并没有别的人。
“我能感受到你,”说一句完整的话似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缓了好久,才继续道,
“你我同为魂魄,秦松的魂魄已入轮回。”他话说的七零八落,舒意却懂了他在说什么。想到“痛感倍增”,她的脑子疼的一阵阵发昏。
“魂魄附体不能沾上人命,我杀了李都,”怀中的人声音若蚊音,“这是我应得的,况且这幅躯体……本也命不久矣。”
“所以……别哭……”他抬手想为她擦去眼泪,手在半空中掉下来,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他是被拖着上断头台的,经过的地方留下一段触目惊心的血迹。
尽管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当初听判决的时候也没什么感受,现在她却想拉开拖着他的两个人。
他的头被摁在台子上面,她趴在他身上试图护住他,可是侩子手的刀和以往千万次一样,透过她的身体砍到他身上。
他的头咚的一身落到地上,血溅了满地。
她用力阻止所有人去碰他。可是没用,人们该干嘛还是在干嘛。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一切消失在眼前,突然怕了。
舒意最后跪坐在那里,她想大哭,眼泪一滴都流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起来,浑浑噩噩的飘到秦昕那里。
秦昕看起来很正常,依然一天到晚规律的生活着只是去干什么都要带着那个木偶,没有吵没有闹——大概也找不到可以闹的对象了。直到那天,木偶从床上掉下来,摔成两截。
她试图把木偶拼回去,却发现怎么拼都少了一块,怎么找也找不到。抱着木偶,她毫无预兆的号啕大哭起来。那日之后,她便一病不起,不久就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