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空灵,言语恳切,带着慈悲之心。
但是,甚为可惜,这定是她的幻术!
因为没有神灵会将一座邪气之山独占,也没有神灵会满口谎言,善变狡诈。
更不会,言、行、放、荡。
凛晔变得清醒,目光也一下子冷淡不少,他往后退一步,果断转身,边走边道,“令丘是你的地盘,他们若是失踪,你也逃脱不了干系,嵩门也不过放过你。”
语气平常,但……他这是威胁她?
巫羲收回自己的灵力,她看着前方那背景,瘪了瘪嘴。
逃脱不了便逃脱了,若那群弟子已是死人,大不了,她还给他一群完好无损的阴灵。
不过一会,二人头顶的天空响起一声鸟鸣。
巫羲皱起眉头,抬头去瞧,便看见她那个好护使左拾的身影。
左拾化为禺鸟,站在枝头,朝下看着他们,准确地说,是看着巫羲。
他刚刚看见了那道光,才跟着过来。
巫羲眯起眼看那只鸟,示意他离开,鸟儿随即又鸣叫了几声,离开枝头。
凛晔也听见了那怪异鸟声,他停下步伐,刚一转身,就看见她抬头看着那鸟不动。
凛晔望那黑鹰远去的身影一眼,问道,“禺鸟所过之地,必有大难。这鸟,你认识?”
巫羲淡定扭过头,他怎么就看出自己认识那鸟了?
自己又大意了?
不可能不可能。
巫羲自若地眨了眨眼,“啊”的一声说道,“你说那只像鹰的鸟啊!它叫禺?我在令丘见几次了,可这除了邪灵颇多,也没什么大难啊。”
说着,巫羲连忙跟上,走到他身旁,继续道,“要说难,大概就是我这山越来越寸草难生,你说是不是和那头鹰有关?”
凛晔有些无语,回道,“那是禺。”
“都是鸟,没区别。”巫羲摆了摆手,还顺便拍了下他的胳膊,打听八卦一样,小声道,“话说是不是它给令丘带的邪气?你看清了没?”
凛晔冷着脸,说道,“它身上邪气甚少。”
“哦,好吧,好可惜,如果是它,我把它捉回来给你烤着吃多好。”巫羲说道。
凛晔深吸一口气,再也不想理她,目光在看到某处后,便沿着痕迹往前走。
除了树边的血迹,另一边的丛林内里还有几处鞋印,略有些杂乱,但都朝着一个方位渐渐没入消失,凛晔就沿着那些痕迹往前。
巫羲跟在他身边,目光落在那鞋印上,她又看了看前方的方位,瘪了下嘴,偷偷将七星灵虫放出,往前探。
看见禺鸟她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但最好最好,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
穿过一边丛林,靠近一悬崖峭壁,上面瀑布横冲直下,翻起阵阵白色浪花。
此时,金乌已经在天空悬挂。
七星灵虫在半途折返回来,耳语几句,随后巫羲收起她的宝贝虫子,有些犹犹豫豫地跟着那人走在身后。
越靠近瀑布旁,巫羲步子就越来越慢,也越来越靠后。
她的宝贝虫子告诉她,不用靠近那瀑布都知道那群人就在那边,没有什么危险到性命的事,但所行所为都只会像个傻子。
她的宝贝虫子都说是一群傻子,那一定是傻到了离谱,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一家团聚为好。
大概像凡人所言,家丑不可外扬。
巫羲彻底停下脚步,她身子试探着往前边看,又一边向前假模假样地喊,“圣人啊,你知道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狗,小虫儿说前方有狗,我就不去了哈。”
凛晔背影略微停顿,相处两载,他已经知道这人胡言的品性,他没有回答她,自己继续往前走。
前面便是瀑布,他们五人若是在里面,也会是遇到了什么才会被迫过去。
见他没和她说话,巫羲小心地伸脚,想朝前试探,但又想起虫虫的话,她又将脚缩了回来。
千万别好奇,千万别好奇。
好奇心害死“巫”,知道不知道?!
下定决心,巫羲转身,飞速离开。
凛晔走近瀑布,第一眼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瀑布接着山泉水,从上直飞奔而下,一片白茫茫的浪花从山石飞溅,然而又多瞧了几眼后,便发现不对劲。
瀑布后的石洞内,有一群人的身影,仔细一瞧,还能发现他们都衣、衫、不、整。
他们周身散落着他最熟悉不过的白衣羽纹衣袍,横七竖八的,简直乱七八糟,不成体统!
画面实在难以直视,凛晔眼里的怒火一下子升了起来。
他自认为修道以来,品性坚毅,遇何事也能平心静气,师门以圣人之名逼他来令丘除邪气,他应了,被巫羲困在这令丘近两载,他也忍了。
但他眼前看到的是什么?修道半生,从未见过如此离谱荒唐之事!
凛晔远离瀑布两尺,身子直挺挺站立着,他紧握成拳,闭上眼睛,还在试图让自己的怒火平息下来。
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看向那个洞穴。
认出其中一位衣衫半开的弟子,是羽宁,嵩门大弟子,做事一向沉稳,为人也老实。
凛晔渐渐恢复平静,想起什么,念起破除幻境的咒语。
咒语快速默念,然而再次睁眼,令丘的瀑布水依旧在他眼前奔涌,面前的一切没有变化。
事实告诉他,他看到的不是幻术。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凛晔下意识转身询问,却发现他身后的女子早就跑了。
是她做的?否则跑什么!
想到这,凛晔又再次念起口诀,这边的瀑布隐带的邪气较少,泉水携带的邪气都在瀑布的不断落差击打甩净。
凛晔清除掉瀑布残留的邪气,随后只手高高扬起,他面前的瀑布水也跟着高滚起,凛晔手腕轻翻,而后重重放下。
瀑布形成水幕,又成了水球,随后重重砸向山洞内的那些人。
巨大的水力向他们击打,羽宁最先清醒过来,他低着头,揉着脑袋,慢慢睁眼,在看到自己半边裸漏的胸肌时,眼里游丝着迷茫,但随即意识到什么,他连忙看向一旁的师弟师妹们,见他们与自己一样后,满是惊讶。
“羽宁。”一道低沉的男音在高处唤他。
羽宁下意识抬头看向上方,认出来人,一下子又惊又喜,他连忙跪地,唤道,“师叔!”
……
多歧殿内,下棋的石桌上摆放着一盒盒瓜子水果,巫羲翘着腿,手上拿着瓜子正磕的津津有味。
花萝立在她身边,见她如今这般轻松的模样,有些担忧地问,“主上,您……您不怕圣人来找你麻烦么?”
嵩门几大弟子可能在令丘失了修道之身,破了一些莫名规矩,若传出去还可能丢死了个人,这……这可真有点麻烦。
巫羲正吃着瓜子,她吐出壳子,颇得意地看着花萝,“你家主子我及时收起好奇心,避开了那尴尬场面,他应当会感谢我。”
瞧瞧,多么明智的及时躲闪之举,她没看见,她不知道。
“可您跑的那般快,这样不会显得你提前就知道了么?”花萝担忧道。
“呸”地一声,巫羲将嘴里的香瓜子吐了出来,她摆了摆手,“我不清楚,我不知道!”
她只在险峰动了手脚,其余可真的啥也不知道。
她是要当个恶人,可也没想过干这么又蠢又毒又肮脏的事。
“与我无关,与我……”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声音,巫羲连忙闭上了嘴。
接着,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重重的一脚,不知是哪位,但肯定不会是那人,巫羲精神又松懈下来,嗓音朝外高扬,“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踹我家宝贝圣人的殿……殿……”
后面那话,巫羲却咋样也说不出来,因为从殿外走进来的人正是她家的宝贝圣人。
“凛……凛晔,你回来啦!”巫羲一下子站起,马上用术法收拾掉桌上的瓜子水果。
匆匆忙忙之中,忽地,一个圆滚滚的西瓜失离了术法,还好歹不歹地滚到了门口那人的脚踝旁。
凛晔手上拿着一根黑色羽毛,见状,将手背于身后,眼神从那西瓜慢慢往上抬,去瞧殿里那个还和他嘻嘻哈哈的女人。
“主上怎么在在下的殿内?”凛晔抬头,目光冷寒,令人瑟瑟发抖。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听到他喊自己主上,巫羲脑壳有些发麻。
而且,他眼神怎么变得这么可怕哦!
一旁的弟子羽宁惊讶地看着里面的女子,然后又看了看自家的师叔。
他刚刚听见她喊他家师叔全名,还颇亲切地叫……“我家宝贝圣人”?
羽宁好像记得,师叔不喜欢别人喊他圣人,更不习惯那般亲密的称呼。
但……为什么师叔还喊那女子“主上”?
羽宁误入吃瓜第一线,他随手抱起地上的西瓜,但立刻有两道声音一起喊道,“放下!”
“别动!”
羽宁随即松开,西瓜一落地,“扑通”一声,居然完完整整地碎成七八瓣。
嗯,不用自己动手切。
凛晔看着,唇角微勾,嗤笑一声,“主上好闲适!”
巫羲嘿嘿笑了笑,打马虎眼,“还好还好。”
“在下可没那般闲心,慢走,不送。”说完,他抬脚朝里走。
听到他下逐客令,巫羲看了看他身旁用破破烂烂衣衫蔽体的小兄弟,眼露好奇,不忘八卦。
这小兄弟……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你的瓜!”凛晔厉声道。
“送他了送他了,来者是客。”巫羲连忙一溜烟跑得没影。
羽宁看着那女子,有些猜到她是谁,但是与传言反差也太大了。
人们传,令丘之主,八面威风,人面蛇心,行为处事狠毒果决,乃是一祸害人间的妖女。
这……就是那妖女?
“羽宁,把瓜捡起来。”凛晔对着身后的羽宁道。
羽宁回过神来,连忙往回走几步,捡起地上用术法切的好好的瓜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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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章
◎这个狠心的男人!◎
远古蛮荒之时,人们尚不知性别之分,同穴而眠,只布半遮之事尚且平常。
然,如今早不是当时。
他们是修道正法道弟子,在野外衣衫不整,男男女女同穴,应当认为羞愧。
多歧殿内,羽宁低着头,站在屏风后,等待师叔的责备与惩罚。
身为嵩门弟子,他更不应该松懈。
身旁的屏风崭新且干净,样式简单又大气,一只大鹏横飞高山,只占屏风半壁江山,给满屏留了一个空间,一看,便知是师叔的喜好。
那么,师叔在这的生活,看来便是不错的了。
羽宁垂下眉眼,又陷入自责当中,他立在一边,余光透过屏风幕布,能看见里面的身影。
静默站着,却显出一丝孤独。
师叔于令丘失去联系两载,此番若不是石明长老发现有邪魔出世迹象,寻迹虫寻到了师叔命息,否则他们找到师叔的时间可能会更迟。
念及此,羽宁又一次感到羞愧。
屏风内,终于传出声音,“羽宁。”
低沉的声音一传出,羽宁“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回道,“弟子在。”
屏风内,凛晔正拿起帛巾准备擦净双手,但听到跪地声音,他皱了皱眉,但随即又松开,说道,“跪下作何?你进来。”
闻言,羽宁还是不敢起身,他挪移着膝盖,绕过屏风往里而去,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
凛晔侧身背对着,手上拿着帛巾擦拭,看着慢条斯理,但又好像他只是在专心拭手。
“你们昨日发生了何事?”凛晔问道。
羽宁低头道,“我……我们昨日已经出了险峰山谷,但在谷口突遇黑熊,然后一只禺鸟带我们摆脱了那熊,可又在一地缝悬崖边向我们袭击……”
他们本以为那只禺鸟是要带他们离开危险之地,哪知却将他们带到了逃无可逃之处,正当他们想要往后撤离时,那只禺突然向他们袭击,煽动大翅,将他们推往深渊。
然而,深渊之处更是地狱,他们攀缘着壁崖,但崖下烧着猛烈的山火,只朝他们而来,炎热,躁动,面对生命的危险,他也差点失去了理智与判断。
不,是已经失去。
“你说你遇到了山火?”凛晔手上停下动作,转头准备继续问,结果就见女子扶着自己的弟子。
她着一身白色长裙,上着薄纱,长臂隐约在外,扶着羽宁起身。
她不知何时进来,但他居然一点都未察觉。
巫羲扶着羽宁的胳膊,将他拉起,她有些心疼地看着这位小兄弟,对一旁还在洗手驻足的男人说道,“好好的跪着做什么,这里又不是嵩门。”
头一次被人扶起,还是被这人人喊打的女子扶起,羽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继续跪着,还是站起来。
“但是小兄弟,我们令丘哪来的山火啊?你莫不是看错了。”羽宁还是跟着站了起来,巫羲扶着他,心疼地看着这个被嵩门折磨,来令丘又被这师叔折磨的小弟子。
她在险峰山谷看见了这位小弟子,心性不错,还有领导才能,但是……
见到这个死人脸,小兄弟怎么就不行了?
巫羲怜惜地看着他,她懂,大概是需要迁就这人,这种感觉,她这两年来深有体会。
站起来后,见她还挽着自己的手,羽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挣脱,但他还没开口解释,一道声音自带威严,“谁准你起的?”
霎时,殿内的空气突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