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的我被魔头追妻——小央
时间:2022-03-22 08:09:35

  “好!”虽然小狐狸腹诽了一下“那岂不是上面沾过很多人的口水”,但治病要紧,还是高兴极了,又问,“那你呢?”
  “什么?”
  小狐狸抱着和朋友寒暄的心思,没心没肺道:“你那边呢?不是为公主殿下留下了么?顺不顺利?”
  瑞生安静了片刻。
  他说:“弥弥殿下要嫁人了。”
  小狐狸有些讶异,支吾半天,末了也只说:“那你……”
  瑞生说:“我被算作嫁妆了。她从未将我视作男子,而今,她要嫁作他人妇了,我也仍是件东西。我有些悲伤。不过,也仍是欣喜的,至少还能陪着她。”
  小狐狸凝噎片刻,不由得问:“你就不会幻灭么?不觉得痛苦么?”
  “……会么?或许吧。不过,我相信她,且甘愿为此付出代价。”瑞生说,“世间苦难那般多,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狐狸趴在地板下,盘算着要不要先讨到那什么口水珠用一用再逃,就听到上头有人走动。
  她有点讨厌自己。
  总能第一时间分辨出玉揭裘脚步声的自己。
  以及还是会因他而竖起耳朵来的自己。
  她想,心动之所以是浩劫,正是因其覆水难收、情非得已。爱是与虚妄、想象、自作多情和心碎牢牢挂钩的。
  上方,之前问过小狐狸“是不是心悦玉师兄”的师妹在滔滔不绝:“师叔觉察到有来路不明的灵脉向咱们这边迁徙,为了搞清楚原因,近些日子可忙了……”
  “是么。”玉揭裘不咸不淡地回答。
  原因不就是你旁边这个师兄嘛。
  小狐狸极小声地骂了一句:“臭呆吊。”
  玉揭裘说:“你先进去吧。”
  “啊?不是说好一起的么师兄?”
  “我得去把那只抓回来。”玉揭裘的声音很温和,几乎能叫人想到他眉眼带笑的样子,“抱歉了。”
  师妹不情不愿离去的同时,小狐狸正在尽自己所能以最快的速度向里爬。然而没爬几里远,面前就倏然降下一把明晃晃的剑,险些刺穿她鼻子。
  剑被拔出去,被捅烂的地板上露出玉揭裘的笑脸。他笑眯眯地说:“原来你在这啊。”
  小狐狸只有被拎出去的份。
  他把她带到旧书斋,又给她拿了饭菜。新书斋建好后,便没什么人到那去了。
  被警告以后,小狐狸就没敢再变成人。但玉揭裘给她拿的却是人用的餐具,而且放下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狐狸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这是要她用狐狸爪子拿筷子?
  这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小狐狸只能跳到椅子上,把脸凑到碗里吃。不知不觉,如今她已经完全能适应不放盐的饭菜,拜这所赐,皮毛也茂密了许多。
  她吃得胡须湿漉漉的,只好眯起眼睛,伸长舌头舔一圈。
  玉揭裘看过来,没来由地笑了。如今她实在辨不清,他的笑究竟是真是假。玉揭裘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萝卜。小狐狸心说我是狐狸,又不是兔子,但他夹的,她不敢不吃。
  喂完他说:“女孩子吃这些有好处。”
  她咬着萝卜,有点傻气地望着他。知道她底细的人里,也就他会把她当女孩子。
  小狐狸咽下去问:“那个什么,玉揭裘……你们师门,是不是有颗什么什么能治病的珠子啊?”
  “你说菅神珠?”
  “对……”小狐狸的眼神游离不定,与其说担心蛊虫除不掉,倒不如说担心他不答应,“我身子不舒服,能不能给我用用?”
  玉揭裘正坐着,用眼睛睨她:“哪里不舒服?”
  “……”要说实话吗?说实话,就他这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性子,不会告诉了来龙去脉以后跑去把花大娘砍了吧。最后,她只含糊其辞,“我体内进了你姑母的虫子。”
  玉揭裘上下打量她,伸出手说:“妖丹给我看看。”
  妖物的异样,以妖丹来判断是最便利的。
  可有了初遇的前车之鉴,小狐狸自然不肯答应:“不不不……我不!”
  “不就不,”他朝她笑笑,起身时将筷子搁在她头上,“我先走了。”
  两只耳朵中间像跷跷板似的放着筷子,小狐狸不小心对了眼,甩了甩头才恢复。
  差不多到下午,门外响起脚步声,鼎湖宗的女弟子看到她时满脸堆笑:“幸好去问了师兄,总算找着你了!”
  她们说:“小狐狸,要不要躲懒去山下玩呀?”
  小狐狸想,要在鼎湖宗待一阵,还是和大家处好关系才好。
  她跟着她们下了山。
  普壶是天下粮仓,粮食输出最大的国度。初到山下,所见到的千里梯田,延绵不绝。农夫们忙碌其中,享受着丰收与劳动的喜悦。
  小狐狸看着他们,不自觉也笑了。
  有个叫费绛琪的女弟子问她说:“你是头一次来普壶?”
  小狐狸摇着尾巴回答:“人间真美啊。”
  费绛琪环顾一周,确认其他女弟子没在看,便凑过来说:“你要小心。”
  “啊?”
  “我们鼎湖宗弟子众多,其中……难免有些品性一言难尽的。这般不务正业的废材,这个月十五便会放出师门去,不过,如今还在……”费绛琪愁眉锁眼道,“玉师兄在师门可是很吃得开的,欢喜他的也不少……”
  费绛琪往那些同门那瞟。
  小狐狸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们要去镇上。
  小狐狸说:“我就不去了吧……一只狐狸,哪能大摇大摆上街呢。”她会被打死的。
  “啊,太扫兴了吧?”有女弟子说,“你变作人不就好了?”
  小狐狸想,这摆明了就是要挖坑给她跳嘛。她才不上当受骗。她随便挑了个农妇,变成了大妈的样子。
  几个女弟子看起来有点遗憾,不过也没接着强求。
  不出所料,下山进了镇子,正巧遇上赶集,没一会儿她们就不见人影了。
  小狐狸有些无话可说,她们是不是傻,她可是狐狸,畜生的嗅觉怎么说都比她们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迷路。
  她早早地就回去了。
  可才到山门外,便突然被一股疼痛袭来。
  是蛊虫。
  小狐狸直截瘫倒在地,不受控地呜呜叫了起来。她感觉像被剖开了肚子,有东西在身体里乱捣一气。
  疼痛麻痹了神经,她想爬起来,至少进到院子里去。可才站起,便遏制不住再次倒地。全身妖力都用去抑制蛊虫,血从口中源源不绝地涌出。
  她就这么嗷嗷叫着满地打滚。
  沈策今日值门口的勤,恰好撞见,认出是玉师兄的灵宠。他想把它抓进去,可一靠近,小狐狸便不由自主地龇牙戒备,随时要伤人:“你是谁?!给我滚开!”
  沈策哆哆嗦嗦,忙问:“我、我不是坏人啊!你没事吧?我去找玉师兄行吗?”
  听到玉揭裘的名字,神志不清的小狐狸才勉强有了些反应:“他……他在哪?”
  “应当在陪江兮缈师姐……”
  江兮缈。
  还是江兮缈。
  永远都是江兮缈。
  “不,不要去找他……”尽管知道,他为她注入灵力的话能好过些,她也还是回绝了,“不要。”
  另一边,几个女弟子见甩掉小狐狸,高高兴兴,玩了一整日才回去。结果被二师父逮住,一大清早起来挨训。
  她们眼泪汪汪,心中忿忿不平,其中一个脑筋快的立即说:“我、我们原本只是去采买,是玉师兄那只灵宠到处乱窜,为了逮着她,我们才……”
  她们是想把这口锅甩到小狐狸身上的。
  然而,二师父、玉揭裘的师叔可没那么多小九九,灵宠引祸,自然追究人。他直接叫她们继续受罚,扭头去叱咄玉揭裘。
  玉揭裘只对师尊恭敬,而师父这位师弟,虽然时不时也会用上诸如“二师父”一类的敬称,但还是不大服气。加之玉揭裘进步神速,二人难免有些针锋相对。
  不过这次,即便挨训,他也没说什么,知白守黑地回答:“弟子知错,我会约束好她的。”
  小狐狸在旧书斋的院子里编了个秋千,虽然矮,但刚好能用狐狸的身体去荡,站在上边晃晃悠悠可开心了。
  她玩了好一阵,自己咯咯笑着,一抬头,蓦地发现玉揭裘靠在院门边,吓得她摔了个人仰马翻。
  他脚步这样轻,难怪半夜去吸收灵脉也不会被同门和师长发觉。
  小狐狸拘谨得磕磕巴巴:“你、你怎么来了……”
  “你觉得呢?”玉揭裘笑了,随即和颜悦色地反问。
  小狐狸偷偷瞄他,初步判定他不快。
  玉揭裘说:“为什么跟她们出去?你不是那般不谨慎的人。”
  小狐狸慢吞吞地爬上秋千,嘟囔说:“不就是出去玩玩嘛,又没跑。”
  他笑着颔首,慢条斯理别过脸,用掺杂戏谑的笑容学她说话:“‘不就是出去玩玩嘛,又没跑’……你怎么不跑呢?不着急见情郎么?”
  小狐狸狐疑地看向他。
  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被欺负,怎么不同我说?”他问。
  “不是没欺负成么?”小狐狸哼哼,告诉他能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就是一灵宠,跟你有好到那地步么?”
  玉揭裘再度点头,垂下脸思忖半晌,继而说:“也对。既然不怎么好,那菅神珠想必也不用了。”
  小狐狸顾不上一惊一乍了,抬高音调道:“什么?”
  “师姐进秘境受了惊,如今师门的东西都紧着她那儿。”玉揭裘云淡风轻地说,“那菅神珠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宝贝,师姐觉都睡不好,我便劝她吃下去。师叔他们也都附和了。”
  小狐狸委屈巴巴地请求说:“我、我只用含一下的……”
  “所以呢?人也就罢了,难道要师姐去吞一只妖怪含过的菅神珠么?江师姐是谁,你又是谁?你觉得合适么?”玉揭裘笑得越是好看,便越残忍,“换句话说,你配吗?”
  她来回望着他。
  倘若说之前暴露谎言时的玉揭裘陌生,那么,于她而言,眼下的他则是不可理喻。
  冰冷的笑容宛如一场冷雨,迎头浇下,凉入骨髓。玉揭裘说:“你不配,荆麒印更不配。”
  “什、什么?”
  为什么?
  “不惜以妖力护他,交代人去找他,眼下还要骗法器去搭救他,你对那个滥竽充数的家伙,当真是一往情深啊。我都要哭了。”他甚至还记得曾几何时她说过的话,借此机会拿来嘲讽她,“不过,我的心也与人不同,不会轻易掉眼泪呢——”
  秋千已然停了,小狐狸却仍觉得天旋地转。
  为什么她要有心呢?
  倘若没有的话,便不会这般痛苦了吧。
  她说:“可是……”
  好恨。
  恨她自己。
  恨她没有自知之明,恨最初那几只狼妖,恨她为他松绑的那双手,恨那场大雪,恨她有一颗这样的心。
  人世间怎会有这样的苦难呢?
  口唇翕动,手脚麻痹,心如刀割,不寒而栗。小狐狸说:“……我的心上人是你。”
  他一个字都不信。
  “你喜欢我?”玉揭裘感觉到剧烈的疼痛。痛楚从颅骨两侧起,不疾不徐地碾压进来。出生以来,他头一回笑得这么厉害。又来了,恨不得她用刀刺向自己的感觉又袭入。玉揭裘笑得抬起手,用手背按住脸,才能竭力令自己停下,“好的。很好。”
  假若要他当下离去,那步伐必定会跌跌撞撞、不成章法。这是愤怒还是伤心?他对此不够熟悉,也疲于去区分。只知道自己居然随着她的话语心绪不宁,起伏不定,像个卑贱的凡夫俗子。
  为了旁人,她愿意做到这地步。
  玉揭裘先咬牙切齿,随即才笑起来,佯装轻松地说:“你真是个狡猾的惯骗。”
  他站直了身,抱起的手臂解开来,扔了个东西到地上。
  那一刻,血好像凝固了。
  小狐狸警戒地压低了身体,认出那是什么后当即跳了下去。
  秋千在不断地摇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小狐狸盯着地上某种动物的尾巴,琥珀色的眼睛止不住收缩,嘴也震惊得长大了。她感觉自己在发抖:“这是……你对表哥做了什么?!”
  不等玉揭裘回答,她已经处出离愤怒地扑了上去。
  然而,玉揭裘才看过来,她便不受控地跌倒在地,四肢战战,尾巴向后收。小狐狸抑制不住口中发出的呜呜声,即便她知道那是求饶的信号,纵使她不愿这样,但走兽的本能还是令她不由得屈服。
  他比她强太多了。
  “哪都能混进去,连仙门也一样,这条狗的确有点本事。他应当是来救你的,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他表妹还想着救别人呢。”他总能轻易用话语拨动她心弦,偶尔还能一举挑断,令她肝肠寸断。
  她用因悲愤而扭曲的声音问:“你杀了他吗?”
  玉揭裘垂下眼睛,笑容加深,像在将被氤氲蒙上的利器擦净:“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0 23:52:05~2022-02-12 23:2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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