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这话一出,五条悟立刻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整个人都快炸毛了,“无论怎么想,琉衣都肯定会答应的吧!”
夏油杰在一旁煽风点火:“哦,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咒术界最强?”
被两位同窗这么故意一激,五条悟立马放下狠话,说这就去策划一个惊天动地的求婚方案,等找到深见琉衣后,绝对能凭借这完美的方案打动恋人,让人家点头答应婚礼的事情,然后就气势汹汹地跑了出去,暴动的咒力差点没将密室的门给掀飞。
被扔在原地的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夏油杰:“……听上去有点不靠谱呢。”
家入硝子:“五条悟自己想的方案,能靠谱就怪了。”
夏油杰表情悲悯,仿佛很同情自家挚友似的:“还是相信他一次吧,毕竟悟这么有自信,说不定爱情能使人成熟呢?”
硝子很想点支烟:“惊天动地的求婚方案……祈祷他不要再把人吓跑吧。”
……
明明自己在两位同窗面前立下了豪言壮语,找人的路上也的确想了许多种方案,每一种他都自信满满,觉得完美无瑕,一定可以让人感动到落泪,可当真正站在深见琉衣面前时,五条悟才发觉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
事先预设好的完美方案一个都记不起来了,什么要按部就班、什么不能操之过急,这些用来压制自己的注意事项全都碎成了粉末。
他等不及了。
漂亮的蝴蝶已经重新飞回他的身边了,他按捺着没有伸出手将其抓在掌心里,已经难受得快死掉了,无论是杰还是硝子,都说不能把人吓跑,要轻拿轻放、小心对待,可是他已经很有耐心了……蝴蝶要是再不主动停留在他手上,他就很难再忍下去了。
所以,只要说出来就好了吧?
将早已认定为事实的话说出来,然后由深见琉衣点头确认,组成确凿无疑、再也无可更改的真理。
只是需要完成这么一个小小的步骤……五条悟聆听着隔板另一边的心跳声,六眼紧紧锁定着深见琉衣的身影,几乎不假思索的,求婚的话语脱口而出。
“牧师小姐,你觉得,她会愿意为我穿上那件独一无二的白无垢吗?”
——你会愿意穿上那件白无垢的。
废弃的教堂外风雨交加,内部却安静得可怕。
在五条悟说出那句话后,隔板后的呼吸声就陡然放轻了,久久没有传来回答。
“琉衣酱,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吗?”安静了不到五秒,五条悟就拖长声音,催促深见琉衣给出答案。
尤其这人还屈起手指,咚咚咚地敲着木制隔板,那响声就跟催命符似的,令深见琉衣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脑子更乱了。
“我不是……等等,你让我想一下。”被这么一催,深见琉衣的呼吸乱了节拍,她耳边反复萦绕着刚才那句话,重重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要说意外……那倒不是。自从在枕头下发现那张填好了一半的婚姻届后,深见琉衣就知道五条悟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可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
家入硝子说,这种事情要慎重考虑,还握着她的手告诫说不能心软,千万不要轻易答应五条悟,否则这家伙绝对会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得寸进尺地欺负她的。
可是,她好像说不出拒绝的话——雀跃的心跳声和脸颊滚烫的温度都昭示着她在开心,如果可以,深见琉衣其实更想躲起来冷静一下,免得因为冲动而后悔,但在这狭小的告解室中,背后是墙壁,外面就是堵住出口的高大男人,她无处可逃。
“悟君,这个问题之后再说,好不好?”深见琉衣轻声问。
偏偏五条悟却不肯放过她:“哎,还需要思考吗?不管怎么想都只有同意这个选项吧?”
深见琉衣下意识怼了回去:“如果她不愿意呢?”
“不愿意……没有这个说法哦,琉衣。”五条悟似乎在笑,但不知为什么,深见琉衣却感觉身上有点冷,她正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五条悟的语气就突然变得爽朗起来,“嘛,这是开玩笑啦,我会尊重琉衣的意愿哦,安心安心,我不会做强迫别人的事情,毕竟现在是教师,需要以身作则呢。”
难道不是教师就可以了吗……心头的疑惑一闪而过,但深见琉衣却没有深想,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五条悟有着一种天然的信任感,包容度出乎意料的高。
家入硝子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然后不由自主地叹气,说她再这样下去,很容易会被坏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而现在,某位“坏人”继续慢条斯理地逼问:“所以——琉衣酱真的不愿意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委屈,深见琉衣心头一紧,语气显得有些狼狈:“不是……”
五条悟打断道:“我啊,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终于找到这里哦,外面又在下暴雨……打在身上好难受啊,又疼又冷,而且惠也说是我把你气走了,说我活该,连晚饭都没吃就把我赶走了……琉衣酱,肚子好饿,我差点就没力气走过来了,还有衣服也都湿透了,身上好冷,明明想好了要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琉衣酱面前的,结果被我搞砸了啊……”
他说得可怜兮兮的,语气低落,有气无力的,深见琉衣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不自觉地着急起来:“你淋雨了吗?”
五条悟委委屈屈地哼了声,仿佛一只原本张扬任性的大猫在外头遭了罪,跑到主人跟前喵喵叫着诉苦:“我这么难受了,可是琉衣还要让我伤心……没关心的哦,拒绝我也没关系的,我不会留在这里让你为难,你继续在这避雨,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声音里似乎还带着鼻音,听上去好像是着凉感冒了。
屋外的雷雨声又渐渐大起来,估计要下一整夜,深见琉衣皱了皱眉,觉得他实在太乱来了,这种天气跑出去,不是平白让人担心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拒绝你!”深见琉衣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自己则是抬手准备打开隔板,去看看五条悟的情况,大冬天淋雨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病了……
担忧的思绪被陡然愉悦起来的声音打断:“也就是说,琉衣你答应了,对吧对吧?”
深见琉衣:“?”
不是,她只是说没有拒绝啊?
五条悟压根不给她辩解的余地,语气听起来亢奋得不正常:“嗯嗯,果然我想得没错,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正确答案嘛,回去之后要好好嘲笑一下杰和硝子才行……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哦,琉衣酱,稍微、退后一点。”
深见琉衣还保持着一脸茫然的状态,接着就听见“喀嚓”一声,这座窄小的告解室在庞大咒力的压缩下,轰然解体,她睁大双眼,还没来得及惊叫,身前横过来一只手臂,轻松地将她揽了过去。
她踉跄一步,跌进了一个熟悉的、炽热的怀抱中。
倒塌的木板被碾压成碎屑,散开时宛如飞花,但全部被牢牢地挡在无限之外,半点都没沾到两个人身上。
也正是这时候,深见琉衣才从盲目的担忧中挣脱出来,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家伙分明一直开着无下限术式,怎么可能会被雨淋湿!
她被迫倚在五条悟怀里,而这人身上的衣服清爽干净,半点都没有沾湿,他刚刚竟然还拿这一点来卖惨!
深见琉衣捂着脸,感觉全身都烧了起来,完了,她这么好骗,五条悟绝对会抓住这点不放的吧?
“害羞了吗?不过不要紧哦,我一点都不介意。”深见琉衣的体重对于五条悟而言,轻得跟羽毛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她托起来,把她举到与自己平视的高度,凑过去亲昵地蹭蹭。
深见琉衣扭过头,挡住自己的脸,不想理他,他就去亲深见琉衣的手腕、手背,一路往上移动,吻上纤细白皙的手指。
濡湿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深见琉衣绷不住了,慌慌张张地将挡脸的手挪开,试图将自己的手指解救出来,结果狡猾的猎手瞅准空档,低下头直接咬上女孩脸颊的软肉。
“悟君,你发什么疯!”深见琉衣没想过五条悟会来这一出,但这时候推开已经晚了,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这人最喜欢的大福,被又咬又啃,倒是不疼,但是……感觉好奇怪。
五条悟在她耳边低声地笑起来:“不要这样说啦,琉衣,这只是正常的未婚夫妻间的情趣而已,放松一点,不要害怕……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我发疯的。”
他松开绯红的脸颊,在柔软的颈窝处印下浅浅一吻。
五条悟浅淡的呼吸喷洒在深见琉衣的颈动脉处,仿佛被某种大型肉食动物盯上的惊悚感围绕在四周,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从脊背处攀爬上来,几乎让她身上的寒毛全部竖起。
就在她不由自主地发抖,甚至想象着五条悟会不会一口咬住要害的咽喉时,白发男人突然伸手打了个响指,无形的咒力像飓风一样扫过整间教堂,将长椅上的灰尘尽数挥去,接着俯身将深见琉衣放置在干净的椅子上。
“对了,差点忘记了呢,我有礼物要给你哦。”五条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条黑色的链子,在深见琉衣眼前晃了晃,顿时响起一串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深见琉衣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立刻认出这是自己为了出走,特意拜托夏油杰帮忙取下来的手链——不,现在不应该叫手链了,五条悟似乎加长了这条链子,之前上面的银色小锁也换成了一对小小的金色铃铛。
“琉衣之前不是把它扔掉了么?我明白的哦,你是不喜欢以前的样式,对吧?”深见琉衣已经做好了秋后算账的准备,谁料五条悟半个字也不提,只是挂着明朗的笑容,不由分说地将新做的黑色链子扣在了她的脚踝上。
尺寸分毫不差,无比契合。
“很漂亮吧?”瑰蓝的眼瞳中注视着深见琉衣,白色、黑色与金色的碰撞太过美妙,令那双天空之瞳也禁不住泛起赤色的波澜,“琉衣酱太能跑了呢,总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虽然偶尔这样玩耍一下,我是很乐意配合啦,不过次数太多的话,我也会很苦恼的哦?”
深见琉衣试图取下这条链子,毕竟戴在脚踝这个地方也太尴尬了,但是果不其然,仍旧是摘不下来的。
非但如此,她稍微一动,链子上串着的铃铛就叮当作响,彰显着自己独特的存在感。
她无奈地商量道:“悟君,这个可不可以不戴……?”
“不行哦。”五条悟听上去很平静和缓,但说出来的却是拒绝的话,“这对铃铛是好不容易找到的特级咒具,价值五个亿呢,琉衣要好好保管,千万——不能丢了哦。”
深见琉衣:……那也得她丢得了啊!
眉心一跳,深见琉衣正要跟这人讲道理,五条悟却一锤掌心,露出恍然的表情:“说起来,我刚才跟琉衣说过的吧,我为你准备了非常特别的欢迎节目。”
深见琉衣直觉不妙,迟疑地问:“……欢迎节目?”
“没错,按照原计划,应该会有烛光晚餐、烟火、玫瑰,还有情侣特别服务套餐……结果因为琉衣一个人跑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所以以上这些通通泡汤了呢!”五条悟叹着气,但话音里没有丝毫遗憾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那些东西听上去就很不妙,深见琉衣并不是很想知道具体代表着什么,不由庆幸这家伙的计划被打乱了。
“哎,怎么可以算了呢?”五条悟按着她的手,明明力度很轻柔,却硬是让她不敢动弹,“虽然和计划有一点点出入,不过没关系,稍微调整一下,也是可以继续的……只不过,琉衣酱可能要稍微辛苦一点了呢。”
深见琉衣一头雾水:“什么辛苦……悟君,是有什么棘手的任务吗?”
“嗯……说是任务也没错哦,而且的确有点难办呢。”
五条悟单膝跪在地上,面朝着坐在长椅上的深见琉衣,一手将她的双手按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张开五指,在她的裙子侧边、大概是腰腹的地方比划了一下,男人的手掌骨骼天生就比较大,这么一比量,深见琉衣猛然发现他的手掌几乎能将自己三分之二的腰身盖住。
“悟君,你在做什么?”她不解地问。
“你说这个吗,是在考量承受力的问题哦。”五条悟并没有隐瞒,爽快地回答,不知是不是深见琉衣多疑,总觉得他此刻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气息,“虽然已经有准备了,但结果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琉衣,真的好瘦呢。”
雷声轰鸣,闪电划破夜空,光亮自穹顶的玻璃窗洒落,照亮了那双盯着猎物的苍瞳:“想要让琉衣完全承受下去,简直是比杀掉一百只特级咒灵,还要棘手的超高难度任务呢。”
第1卷 第78章
“悟君……请不要再戏弄我了。”
难以形容的急迫感从脚底窜上来, 这一次,深见琉衣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某种庞大的、恐怖的猎食者正慢慢俯下/身来,贴近了她的脖颈, 某一瞬间她甚至错觉以为锋利的獠牙已经悬在了她的血管上方。
“哎, 这也太冤枉人了,我可没有在戏弄你哦,琉衣。”五条悟的一只手掌仍然虚虚地盖在深见琉衣小腹上方, 他的体温比寻常人要高一点, 尤其是在这个寒冷的冬日,这份热度的存在感更加强烈,深见琉衣总觉得如果那只手挨上自己,皮肤可能立马就会被灼伤。
“我是非常认真地想要弄清楚这个重要问题呢,毕竟我知道的,琉衣酱其实很怕疼吧?虽然说不可能做到完全无痛, 但是只要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应该也能将疼痛感降到最低吧……大概?”五条悟笑着歪了歪头, 宛如一只摇头晃脑的白色猫咪,如果不是体型所限,甚至能称得上一句可爱,“嘛,尽管很想给出可靠的保证,但是对于这方面的经验, 我跟琉衣是处于同一起跑线上的,所以呢,还是要拜托你配合一下, 我们一起摸索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