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的偏执兄长——冯苦懦
时间:2022-03-23 07:09:00

  “欧阳善。”谢厌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人呢?”
  楚楚也在一旁,见到谢厌浑身抖了一下,即刻上前,低下头道:“公子。”
  欧阳善并不比楚楚冷静多少,“姑娘她……”
  四顾左右,猎场内剩余的兵将尽皆下马,低头行礼。
  谢厌不见尹婵的身影,满心归来的急迫刹那变作心慌,不待两人说话,负手飞去一记眼刀,怒道:“我没那么好的耐心。”
  楚楚心知谢厌脾性,他此时问责,若再不老实交代,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她立刻抱拳,懊悔道:“公子恕罪,我请小姐前来骑马,一睹狩猎盛况,不料马匹受惊,带着小姐跨过篱笆,往林子深处窜去了。”
  “什么?!”
  谢厌眼眶一震,攥紧了两手,骨节发白。
  他往山林看了一眼,喉结滚动:“过去多久了?”
  “大半时辰。”楚楚额头冒汗,紧蹙起眉,赶紧将之前的事交代,“已让众人进山寻找,四处都找过,唯独……”
  谢厌冷冷道:“说。”
  楚楚心一横,指向空无一人的东面山林:“那、里。”
  深林树叶被风吹出沙沙响动,仿佛藏匿着许多不可言说的东西。
  谢厌仅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只是,指尖已不觉发颤,似良久镌刻心里的东西重新骚动。
  没有时间犹豫,他拉过马翻身跃上,欲往东边去。
  上马之时,看向站立旁边的几人,语气虽淡,却是彻骨寒气。
  “待我寻回她,你们自来领罪。”
  众人齐齐抱拳道:“遵命!”
  扬鞭疾去,骏马如飞,黑色袍服被风卷着翻起,露出里衣一片猩红的血迹——谢厌刚回,伤势掩在衣下,尚未处理,便往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了。
  楚楚眼眸紧蹙,喃喃道:“公子进去,不会有事吧……”
  欧阳善也慌,只得这么安慰自己:“任凭洪水猛兽,谁能伤他分毫。”
  这句话没有人应。
  三人相视一望,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忧色。
  谁也知道,能伤谢厌的,从来不是山林里的飞禽走兽。
  -
  马儿发狂乱窜,尹婵被颠得想吐。
  脑子剩下一团的空白,只紧紧攥着缰绳,趴在马背上不敢乱动。
  穿梭带动的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害怕地虚着眼睛,见两旁的树木急速而过,耳里嗡嗡发响。
  抓着缰绳的手更是一把冷汗,不知马儿带着她跑进了哪里,只知道越来越深,似到了林子深处。
  尹婵试图勒绳让它停下,但发狂的马只给她几声嘶鸣,便无其他了。
  道路不平,要避着树便是左拐右拐,颠簸严重。
  尹婵渐渐听不见四周的风声,树声,连马蹄哒哒疾行的声音也消失。
  她软在马背上,心里一时百般情绪,惊吓,忐忑,恐慌,到了最后脑子被震荡得浑浑噩噩。
  攥绳的手酸无可酸,腕间失力,松开了缰绳,后背惊起阵阵的冷意,再难消受,骤然从马背摔下。
  不知撞到了什么,跌进了何地,眼前漆黑,思绪陷入混沌。
  昏迷中,她依稀听见有人在呼喊,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很冷,也很急。
  她想出声应一应,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唇。
  伸手扒一扒面前的土,试图朝他伸去,但那人什么也没有看见,纵马离开。
  当影子消失在尹婵模糊的视线里,她再支撑不住,闷哼了一声,剧烈的疼痛以至晕厥。
  时至黄昏,林间更难寻人。
  暗淡灰蒙的天色压得谢厌喘不过气。
  偌大山林,每一片树叶好似都长出獠牙,谢厌靠近一处,便被啃咬一分。
  他依然面不改色,忽视被山里某种“怪物”层层包围的灼痛感,凌厉双眸不停寻找尹婵的所在。
  风吹叶响,呼呼哗哗。
  诡异之声准确无误地飘进谢厌的耳中,似要拉着他回到很久之前,年幼时……
  谢厌维持着镇定,拼力忽视这座山带给他的由来已久的恐惧。
  只是,纵使表面如何冷静,踉跄的步伐,额角的冷汗,发白的嘴唇,乃至擂鼓不停的心跳,依旧让他神思混乱。
  蟾月从树梢间探出头,蒙眬微光映出谢厌苍白的脸。
  眼看时间越来越久,他几乎疯魔般寻找尹婵。
  后背和手臂的伤隐隐作痛,谢厌等不及了,目如鹰隼。
  正在此时,他瞳孔大睁,斜前方坡下的一处山洞,被月光照得亮堂,遥遥见一清瘦的女子躺在地上。
  一阵惊喜刺激得他眼前发黑,周身力劲被填满,夺步跑去。
  山洞坡高,谢厌一双眼只在尹婵身上,迈腿时忽而发崴,一个不注意,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唔!”慌忙把吃痛声抑在喉间,幸而一棵树挡住了他。
  摔倒时跌落得一身狼狈,冷汗涔涔,衣袍也被勾破了,谢厌不甚在意,赤红着眼眶死死盯着尹婵,颤颤巍巍靠近。
  尹婵。
  是尹婵!
  谢厌小心翼翼抱住了她。
  同时,后背和手臂的鲜血浸湿了衣衫,漫在了地面,被昏暗不见清明的夜色隐去,沉浸在欣喜若狂中的谢厌并未察觉。
  他早已深受重伤,没有半丝气力,如今从高坡跌滚下来,再难爬上,无法带尹婵出去。
  好在给尹婵探脉后,只受惊吓,并无伤处。
  他大松口气,就这么一直抱着她,两两身影隐没在愈发漆黑幽邃的山洞。
  怀里的身子何其柔软,脆弱,是高高枝头的蔷薇,一折便断。
  谢厌怕抱紧了她疼,松了松手,心沉沉安下后,随即而来的是源源不断的思念。
  离她近十日,竟抵得上过去四年的日思夜想。
  他愈发贪得无厌,趁着夜色,垂了眼皮,偷偷埋头在她发间,卑劣又贪婪地深深嗅着。
  野狼放肆啃咬着好不容易得来的骨肉。
  从她散落的发髻,一路嗅到纤细白腻的脖颈,疯犬一般,将所有蕴含着失而复得的气息,尽数覆她周身。
  贪心到甚至想细细嗅过她的眉眼,鼻尖,脸颊,还有她的唇瓣。
  黑沉沉的夜,几声鸟鸣,杂乱刺耳。
  谢厌眉心一跳,薄唇从她白皙的颈间抽离,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瞳仁剧震,慌忙压制住了那卑贱的绮念。
  就在此时,昏迷的尹婵仿佛受了惊,咕哝两声软语,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谢厌立时僵了,才艰难抛去的绮念,竟又折回再度折磨他。
  尹婵晕得无知无觉,只本能依赖着身后搂抱她的人。这个怀抱虽然硬邦邦,却火热,轻柔,似能抚平一切的灾殃。
  她没来由的喜欢,眉目稍稍舒展,唇也不自主挑起了弧度,依偎他怀里。
  谢厌为防那抹情暧愈盛,怕忍不住嗅她亲她,只得绷直了手脚,视线尽量往山洞外去。
  可没了尹婵打岔,这片林子的所有动静便一五一十,狠厉又残忍地闯入他脑中。
  久远的往事,被封的山林。
  记忆里的声音如恶鬼幽幽再现——
  “信阳候来原州了,估计要看那崽子的脸好没好,嘁,天生的胎记能好么?”
  “没用的废物,养在原州也是白费,把他丢进林子里。”
  “我信阳候府容不下不详的废人!”
  密林幽僻,七岁孩童。
  一头张着獠牙的大虫朝他扑来。
  遍布瘢痕的脸被锋利的爪子狠狠一挠,血淋淋涌出,从眉骨到下颌,左脸大块皮肉被抓得外翻,一张脸霎时覆满鲜血。
  谢厌脑中一阵天旋地转,从旧事里抽回了神志。
  如梦初醒,他仰头重重喘息,盯着山洞顶壁眼眶猩红。
  那段记忆太浓烈,宛如昨日。
  谢厌痴痴望着顶壁看了很久,双手发出细微的抽搐,求救一般猛地将尹婵抱得更紧,冷汗落在她额间,哀哀唤她:“尹婵,尹婵……阿婵。”
  昏睡中的女子两臂骤疼,低低一呜,唇嗫嚅着,下意识道:“别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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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48章 、偏执
  ◎很不能吞噬了她。◎
  尹婵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起初只感觉有人抱着她,后来那人开始发抖,抽搐,不安,引得她也害怕起来,小心翼翼环住此人,安慰地说着不怕不怕。
  她险些以为自己在哄襁褓的幼童。
  意识也因他慢慢回转,眼皮沉得很,要睁开已是十分艰难,只得努力挑起眼皮,率先看到的是蒙眬蟾月下的凹凸洞壁。
  这是个山洞。
  她醒来的第一时间意识到。
  夜已经很深了,山洞黢黑,并无人声。
  洞口一丛丛杂草被风吹着摇晃,发出阴森森的响声,传进尹婵耳中时不由得毛骨悚然。
  她缩了缩脚,后背一颤,想站起来看看周遭是什么地方。
  可刚动,身后僵硬的怀抱让她头皮跟着麻了一下。
  梦不是假的,确实有人正抱着她。
  尹婵霎时醒了神,身体绷得发冷,不敢出动静,压住呼吸。眸子瞪圆,径直盯向前方洞壁,飞快想脱身之机。
  身后人火热的气息密密麻麻喷洒在她的脖子上,薄唇汲取着什么。
  一如往日嗅她手指时的贪婪。
  这份熟悉的感觉,来自于谢厌。
  尹婵冷凝的面色骤然放松,唇角嗫嚅了两下,轻轻扬起。
  紧绷的两肩稍沉,身子也不再僵硬紧绷,依赖地往后靠,窝在谢厌怀里。
  “你回来了。”不是问句,没有回头,尹婵笑着说。
  先前被马儿带着在山林狂奔,愈跑愈远,她无法控制,自认性命迟早落在这荒僻的林子。而今没有出事,谢厌也返回原州,可称得上双喜临门,惊慌失措的心得回原位。
  尹婵的身子还是累。
  马背上受尽颠簸,又坠马跌落,手臂和后背乃至双腿都一阵阵泛疼。
  她疲乏地哼咛一声,动了动身子,压在脖颈间的气息陡然变重。
  “别……”尹婵痒痒,耸着肩膀头偏了偏,躲开谢厌的层层攻势。
  哪知谢厌不停,辗转反复地嗅过她脖颈,至深处时,凉凉的唇也贴住颈侧,寸寸游移,从脖子挪到耳后。
  “你亲我做什么?”尹婵贝齿紧咬,许久才低喃,脸颊发烫。
  谢厌他不是向来呆板么?那日当着土匪亲他疤痕都害臊,何时学得这般主动。
  他的唇明明冰凉,落在颈项却出奇得滚烫,要把她的心都烤熟才罢休。
  尹婵捏紧了手,肩膀频频乱动,有意阻止他这要命的行为。
  颈侧的唇却更有力,从起初的摩挲,到现在还试图张开,做那吸食般的动作。
  尹婵彻底受不住了,直起脖子往前伸了伸。
  谢厌箍她腰间的手倏地发紧,尹婵闷哼一声,下一瞬便被拉着继续倒他怀里。
  口中怒火还未发出,谢厌便急急探出唇舌,嘬咬她颈侧肌肤。
  步步紧逼,处处不落,要吃她一般。
  “你停下。”尹婵经受不住,涨红了脸,呵斥道。
  谢厌不仅动作照旧,还愈发放肆。
  竟是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
  尹婵羞怒,脸颊潮红得没法见人,猛地撑起身子,从他怀里转了个方向,赤急白脸地恼道:“你如今怎么回事,十日不见,你——”
  质问霎时哽在喉间。
  尹婵瞪圆了眼眸,周身的酸疼也顾不上,望着眼前的人。
  谢厌虽垂目在看她,瞳仁却没有定点,眼睛空洞无神。
  最让尹婵惊骇的,是他面色惨白,气息杂乱无章,额前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鼻梁滚下,或与瘢痕融为一体,或自下颌骨滑落,进了交拢的衣襟。
  “谢厌……你怎么了?”尹婵不敢大声,蹙起了眉含着惊慌。
  他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黑漆漆的眸子仿佛有什么东西涌动。
  尹婵彻底转过身子,急得跪扑在他面前。
  双手拉他衣角,还是没有动静。
  迟疑一顿,手慢慢上移,捧住谢厌的脸,无视崎岖疤痕带给掌心的刺疼,动作小心翼翼,轻唤道:“公子,谢厌?”
  “是不是受伤了。”她立刻翻找谢厌身体的伤处。
  起初太心急,竟没有想过眼下天色漆黑,谢厌怎么寻来的,而他们为何会在山洞。
  他满额的冷汗,若非受伤,岂会如此模样?
  尹婵越想越不安宁,闭了下眼,急切地挽开他衣袂,又解了衣襟……
  眼前一幕幕,震得尹婵双手落在空中,不敢再触碰他的身体。
  谢厌的手臂和后背不断有血汩汩涌出。
  先前没有看见,只因他袍服暗色,血染了也无法察觉。而今细查究竟,才知不仅衣袍斑迹,连地面也有不少血痕。
  他是因为受伤,所以才这样的吗?
  尹婵再看谢厌满头大汗,心里酸楚,手忙脚乱捧着他的脸,几乎扑进他怀里,哽咽道:“好多血,你受伤了,我们赶紧回去,去看大夫,谢厌,你说话啊。”
  得不到谢厌的答复,可他显而易见的难受,额间的汗暂且不提,额角青筋亦在猛跳,渐渐的,双手发凉,身体抽搐。
  尹婵顾不得别的,想扶他起身,出去找大夫。
  手刚碰到谢厌的衣角,眼前人猛烈地一抖,伸出手,拦腰抱住她。
  埋头在她肩窝,不停地喊:“救救我,救救我……”
  嗓音急又粗,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尹婵头一回见他如此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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