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她下意识急忙要摘下,面带惶恐:“不可不可!颜儿无功不受禄,这镯子看着就十分贵重,表哥怎可……”
夜锦顺势握住了她的双手,蹙眉故作不悦道:“哎,表妹只需答我,你喜不喜欢?”
“当然…”
姚正颜忍着想作呕的冲动,逼着自己继续演下去:“二表哥的东西,颜儿自然是喜欢的……”
“颜儿无需多虑,表哥也没送过你一件像样的礼物,如今只管收下便是。”
“可是大表哥……”
夜锦低声循循善诱着:“那就让这成为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好不好?”
“那好吧。”
不想跟他纠缠太多,姚正颜一脸欢喜地收下镯子,兀自絮絮叨叨起来:“二表哥待我真好,不像大表哥总是凶我,不过你放心,就算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夜锦抿嘴一笑,漫不经心道:“那颜儿是喜欢大表哥多些,还是二表哥呢?”
她斩钉截铁毫不犹豫:“自然是二表哥了!”
随后又面带羞涩,低着头嗫嚅:“我其实…我其实心悦二表哥,只是不知道二表哥对颜儿……”
“颜儿此话当真?”
夜锦激动地钳住她瘦削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满是欣喜:“我早已心属颜儿,只是害怕唐突了你,这才一直藏着掖着不敢明言,如今有你这句话,我便是赌上所有,也要娶你为妻!”
“表哥你……”姚正颜配合地感动得红了眼眶,心一横主动抱住他,窝在他怀里冷着一张脸,说着十分动情的话:
“二表哥温润如玉,又待我事事上心,我从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在意我的人。今日就以这镯子为定情信物,不管日后谁要阻挠我们,只要二表哥心里还有我,我就一定会嫁给你。”
夜锦难掩得意地轻抚她的背,连连说道:“好,好,我与颜儿是两情相悦,当真是太好了!”
正是温存之际,紧闭着的房门啪嗒一声被人踹开,吓得姚正颜慌乱地尖叫一声,惹得夜锦也急忙将她护在身后。
“颜儿莫怕。”
夜锦定睛一看,不出所料是夜听带人冲了进来。
看到他们孤男寡女处在一室,还搂搂抱抱缠在一块,夜听当即怒不可遏地一把抽出旁边侍从的长剑,杀气腾腾地抵在夜锦的脖子上。
淡然自若的夜锦,先是瞥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这才抬眸挑衅地看着他,无辜道:“大哥这是做什么?”
夜听却直接掠过他的视线,对着他身后那个瑟瑟发抖的人儿,冷声喝道:“颜颜,过来!”
吓得姚正颜惊惧地往里缩了缩。
月琴会意,上前将她拉出来,“姑娘快听话,还是不要惹大公子生气了。”
“我不!”姚正颜瞥了一眼怒火中烧的夜听,忽然闹起小性子一把推开月琴,直直冲过去挡在夜锦面前,“不许你伤害他!”
夜锦顿时故作无辜,“颜儿,你不要为了我冲动……”
“姚正颜!”夜听气得要命,却又怕自己误伤她,不得不将剑往回收几寸。
“你今天要是敢动他一下,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她继续不要命地声嘶力竭。
夜听手腕一抖,手中的利剑便横冲直撞地刺穿几只花瓶,直直插入一旁的墙壁。
他厉声质问:“你竟为了他,胆敢如此与我叫板?!”
“对!我与二表哥亲近又有何错?”
“好!好得很!”
周身寒气的夜听,狠狠地剜了夜锦一眼,这才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姚正颜顿时泄了气。
暗自窃喜的夜锦乘胜追击:“颜儿,大哥还在气头上,我怕他对你不利,你不如随我回府吧。”
姚正颜一脸后怕,咬了咬牙还是婉拒了他:“大表哥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才会如此恼羞成怒,我现在若就此离去,他日后定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二表哥无需担心,他不会一直生我的气的,我待会去跟他聊聊,还有这几天慢慢同他说清楚我的心意,相信他一定会同意我们的。”
夜锦还是犹豫地皱眉,“可是……”
“二表哥!你就给我一些时间,相信我好不好?”
她放软语气,又撒娇似的揪着他的衣角恳求。
眼下还要靠她牵制住皇上,若是真把皇上逼急了可就坏事了。夜锦思量片刻,权衡利弊后还是由她去了。
“好吧,只是你若有危险,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
姚正颜连推带赶的才把夜锦打发走,然后提着裙摆蹭蹭蹭跑上二楼的房间,纠结了一下还是先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夜听果真坐在里面。
他正漠然着一张脸兀自喝茶,看不出多大的情绪。
姚正颜埋着脑袋心虚地凑上去,预备着受他斥责几句。
“你倒是讲究,做戏还要做全套,磨蹭这么久才回来。”夜听瞥了她一眼,悠悠地抿了口茶。
此话虽呛人但不见恼意,姚正颜终于松了一口气,壮着胆子勾住他的脖子,嬉皮笑脸道:
“表哥,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嘛,你就不要真生气了,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可怎么办?”
绷着脸的夜听气笑了,开始不依不饶:“那你方才与他私定终身,可掺有几分真意?”
“不曾!我对天发誓,我那都是为了装傻充愣引他上钩才编的瞎话。表哥你想啊,我越是表现得对他情根深种,他就会对我不屑一顾,自然就会掉以轻心了!”
“可你方才说得那般情真意切,叫我这个旁观的都感动了。”
他的语气忽然带上了冷意,以及些许疲倦:“原来颜颜的喜欢可以装的这么像,那是否你现在对我,也是在演戏?”
闻言,姚正颜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无力地掉落,顿时落寞地后退了几步,鼻子一酸,眼珠子便不要命似的往下掉。
夜听抬手把人抓回来,“不过是随口问两句,怎么就哭得这般委屈了?”
“我没有骗你,我的没有骗你。”
她的确着急戏耍夜锦,忽略了他的感受,可她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想保护他,但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才能相信。
姚正颜一遍抹眼泪一边抽泣,“我没有委屈,我就是害怕……”
“害怕你会因此怀疑我,觉得我是个骗子,就再也不信我、不喜欢我了…”
只有真正喜欢,才会下意识害怕失去。
她哭得泪眼婆娑,小心翼翼地询问他:“表哥…你是不是不信我了?”
第43章 、晋江文学城
◎奴婢有一计◎
眉眼低垂的夜听捧着她脸,轻轻替她拭泪,又语重心长地吐露自己的心声:“自打你进宫,朕就从未约束过你,你可有想过是为何?”
姚正颜委屈地撅嘴,“陛下不想搭理我……”
“胡说。”
夜听无奈地叹了口气,“皇宫本就是一座牢笼,强行将你困在里头已是不该,更不想你对留在朕身边这件事上避如蛇蝎,朕只是,不想让你感觉到束缚……”
怕她感觉到束缚?
姚正颜一时有些懵。在此之前,她多次因为不理解他这种放养的行为而埋怨过他,觉得想破了脑袋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可如今他这一说,竟又觉得十分合理。
她这个榆木脑袋,活了两世还是没长进。
“你多次私下与夜锦会面,故意挤走你长姐,还有今天的乐裳阁阁主…这些朕都可以假装不知道,只因朕允许你有自己的小秘密,可以有耐心等你亲自来跟朕说清楚。”
“原来这些,陛下都知道……”
对上她错愕的眼神,夜听缓缓低下头,“可是颜颜,朕也害怕失望。”
姚正颜整个人都在难以置信,这会儿嘴皮子却比脑子还快:“倘若我有一天骗了陛下呢?”
夜听自嘲地嗤笑一声,随后别过脸转移了话题:“好了,准备去玉茗楼吃饭吧。”
“陛下……”
姚正颜还是捉摸不透他的意思,正要追问下去,他却只是提醒了句:“叫表哥。”
随后径自走了出去。
姚正颜不敢再磨蹭,接过月琴备好的暖炉子就匆匆追了上去。
今日是小年,加之漫天的大雪夹了些雨丝,便是平素人满为患的玉茗楼都没几位客人,更别说廖廖人迹的京城街道了。
阁间里,姚正颜把从兰阁主哪儿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夜听,“我就说他怎么这么上赶着要保全楼尔,原来是干这种勾当!”
对面的夜听正襟危坐,一手捧书一手执茶,好生优雅矜贵。
饶是设想过无数可能的他,这会也感到些许震惊:“朕倒是没想过有矿山,看来他果真长进了,事情都能办得如此隐秘。”
姚正颜气鼓鼓道:“表哥你怎么还夸他!”
“只是觉得好玩。”
“好玩?”她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我也是想着戏耍他才有趣!”
“是么,”夜听淡然地挑了挑眉,“那颜颜想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变得更有趣呢?”
“那就来个釜底抽薪,表哥觉得如何?”
夜听抿了口茶,浅笑:“甚好。”
此事末了,双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姚正颜,不禁懊恼地唏嘘一句:“我真傻,闷在宫里时只管着想出宫玩乐,如今出来是出来了,可临近年关又天寒地冻的,哪能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闻言,他勾了勾嘴角,“冬景也有冬景的别致,何况我也没说只出来这一次。”
姚正颜赞许地点点头,“那表哥你说,我都那样唬二表哥了,他还不会不会派人来打搅我们啊?”
“不会。”
夜听将书合上,就着安海端进来的温水,不紧不慢地净了净手。
“如今他还指望着你用美人计说服我呢,何况你不是已经往他府中塞了美人么?他哪还有闲工过来捣乱。”
她一个没留意,当即膛目结舌道:“睡…睡服你?”
安海公公八卦的眼神,顿时滴溜滴溜地转到了姚正颜身上,然后遭了她一记白眼。
“安海!”夜听突然喝了他一句。
“哎哎!公子有何吩咐?”安海直呼倒霉,偷看被抓了现行。
“去看看菜快好了没。”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催催他们。”
安海这会儿脚底抹油,一阵风似的就跑没影了。
“不是那个睡。”夜听面色平静地解释着,耳朵尖却染上了红晕。
“嗯……”反应过来的姚正颜也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继续看向窗外冷静。
没想到陛下这么轻巧的就识破了她将姚舒云送去寻王府的目的,不过她倒是希望姚舒云能快些勾搭上夜锦,好叫她有机会与他撕破脸皮。
她正看得出神,忽然发现白雪皑皑的街道上,徐徐走过一位身形高挑瘦削的白衣男子,似是气质不俗。
定睛一看,竟是梅子乐。
就是戈阳公主归京那日,救下的那个从酒楼一跃而下的小倌。
姚正颜之所以记得他,只因前世戈阳公主成亲之后,小周将军常常出征,公主就常常雇他去府上弹琴解闷。
梅子乐看起来冷冷清清,公主又痴心小周将军,她那样正儿八经的听曲自然不会有旁人说什么。
只是有次戈阳将他一同带进宫,让姚正颜无意间撞见了他对公主心怀不轨的意图,后来这个秘密便也传遍了京城,害得公主名声受损,梅子乐这个人也就消失了。
她虽然可怜他痴心一片,但到底心是偏向公主和小周将军的,还打算以后找个机会提醒公主莫要与他亲近呢。
可是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
那日他从酒楼摔下奄奄一息,即便公主搭救及时,但他那副羸弱的身子,不应该好得这么快啊,这才几日就下地行走自如了?
姚正颜着实想不通。
夜听循着她的视线望下去,见了那清瘦高冷的白衣公子,眼神顿时晦暗三分,却也只是不动声色地替她布好膳,然后提醒一句:“这鱼汤冷了便不好喝了。”
收回视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那碗,正冒着氤氲白气的鲜香鱼汤,姚正颜立马将梅子乐抛之脑后,专心大快朵颐起来。
往后几日,夜听果真带着她仔细游玩了京城各处。
不过奇怪的是,他竟然换掉了身上常穿的玄色,开始日日穿着各式白衣,加之与她一起时,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容,也颇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
姚正颜每每好奇问起,他都只是抿嘴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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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姚正颜与夜听游玩的这几日,姚舒云的伤也渐渐养好了。
“金香,王爷回来了吗?”正在沐浴的姚舒云,轻声询问刚进来的贴身婢女。
原先伺候她的胡嬷嬷被扣上了一个“克主”的骂名,虽然姚正颜没有处置她,却叫胡嬷嬷在宫里的地位一落千丈,没了主子倚仗又出不了宫,只能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知要被磋磨成什么鬼样了。
春来和见喜那两个势利眼,见姚舒云被贬斥回乡了,不敢随她去吃苦,只有从前烟秋宫最不起眼的金香愿意跟着她。
一开始,姚舒云还不敢轻信金香,却也不敢随意使唤寻王派来照顾她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