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她——缠枝葡萄
时间:2022-03-23 07:16:59

  他自觉方才瞬间浮现的那份浊念分外不堪,阖了阖眼,略是牵强地开口道:“这件事情我们改日再商量吧。”
  当下他却实在无法直视她那双纯澈的双眸。
  她被赵时隽欺负了,只能说明她是个受害者。
  他当同情她,可怜她。
  而不是设想自己是否也能如赵时隽那样……得到她。
  裴倾玉的背影略显仓惶。
  茶花确实没有读懂他方才的眼神。
  若要问她心中有什么念想,小姑娘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怔怔地往旁去了几步,却险些被路边摊子上斜出的一根竹竿给绊倒。
  却不知从哪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在茶花的臂上扶持了一把。
  茶花一抬眸,却瞧见了一个脸上戴着丑角面具的人。
  那面具底下的黑亮双眸俨然是属于一个年轻的公子。
  对方莫名地问道:“你不高兴?”
  茶花愣住。
  他将手里提着的一盏灯递给她。
  “姑娘,这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
  说着便仿佛忍不住嗓子里的痒意轻咳了两声,“咳……反正你肯定不会一直都遇人不淑的。”
  他的声音极其温润,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又好似知晓茶花当下的处境。
  茶花怔怔地望着他,尚未想起他是何人,手中却已经被塞进了一只小白兔灯。
  她见状只得细声道了句“谢谢”。
  对方听到后反倒是挠了挠头,随即咧嘴一笑,好似心情突然因为她这句谢谢而明媚了起来。
  “没什么好谢的,你早些回家去吧,也许睡一觉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充透着一种少年郎的青春气息,让人很难设立防心。
  可他就仿佛只是个过路的好心人一般,在茶花心中生出不安之前,便已经抬脚离开。
  茶花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白兔灯,眸底才浮起些许莫名的暖色。
  到了初一这日,茶花被陈茶彦带去宫中当面向天子叩谢皇恩。
  然而天子却提出要单独接见茶花。
  陈茶彦心中略是不安,只好叮嘱妹妹几句,才让她一人过去。
  端坐于承德殿中的天子看着身着白裙的小姑娘恭敬柔顺地进来行了礼。
  天子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随即让她抬起头来。
  茶花垂着眼睫,自是一点一点将脑袋抬起,让天子好看清楚她的容颜。
  那张娇靥的确不出天子的意料,生得极其漂亮。
  就像是一枝晨露微绽的娇颤雪芙,肌肤宛若白瓷,樱唇不染而朱。
  那双莹润雾眸敛着淡淡的郁色,不由自主便勾出人心底一分怜惜。
  也难怪昭王那个孩子那样桀骜的性子,都要强行将她藏掖在府里,甚至还昏了头跑来他跟前求恩赐。
  “陈茶花,下个月的七夕宴上,朕会为昭王选择王妃人选,你该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去破坏昭王的好姻缘吧?”
  毕竟想要攀上赵时隽的女人那么多,却只有她一个是成功的了。
  难保她“不愿进府”的举止,只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
  这样的女子,天子自然也没少见过。
  那一抹纤弱身影轻轻一颤,只恭敬地答复了一句“臣女不敢”。
  天子道:“好,那朕便赏你一对如意赤金镯,就当是提前作为你日后出嫁的添妆了。”
  她实在不适合赵时隽,哪怕仅仅是作为一个不起眼的侍妾。
  不是因为她今日进宫来表现得哪里不好,而是她生得过分好了。
  古往今来,帝王身侧防得就是她这样的祸水。
  若上位者耽于美色,的确会酿出许多不必要的祸端。
  他今日将她叫来敲打,也是要掐断她的心思,防着她生出其余不应有的念头。
  待茶花出来后,陈茶彦见她毫发无损,又得了一套赤金镯的打赏,更是纳罕。
  茶花将殿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陈茶彦心下才略是了然。
  “陛下心中只怕并没有如表面上那样厌恶了昭王……”
  在赵时隽不在宫中这段时日的光景都还不忘要敲打茶花,可见天子打心底根本就没有半分要舍弃赵时隽的意思。
  这念头亦是让陈茶彦心头微微一沉。
  他捏了捏妹妹微凉的小手,轻声道:“茶花,你别怕,陛下既然要在七夕宴上为他挑选王妃,而你只要也能觅得良婿,届时他哪怕再想有意于你,你们之间也会隔着深渊一般,难以跨越。”
  一旦茶花有主,赵时隽也有了自己的妻室,那么赵时隽再是丧心病狂也不至于敢枉顾人伦,身败名裂也要犯下这种会祸及他自己的丑闻。
  天子倘若要将他培养成继承人,就更不会允许他犯糊涂。
  茶花想到七夕近在咫尺,难免便会想到赵时隽回京的情形……
  她心口惴惴了一阵,又想自己在他离开前,他那失望的神色多半也将那种失望滋味化为一粒种子埋入心间,生根发芽。
  他已经得到过她了,她既是那么的无趣,再如哥哥方才所言,日后他们之间渐渐筑起一层天堑之后,就也再也不会有交集的时候。
  从宫里回来后,兄妹二人自然也好似搁下了一件心事。
  隔几日,茶花接到了裴府的邀帖,却是裴夫人想要邀请她过府一聚。
  两家自幼便相识,对方又相当于是茶花的半个长辈,她反倒不好拒绝。
  当天去了之后,裴夫人却是一脸温婉的神情,同茶花道:“听闻你喜欢雪泥樱桃糕,不如尝尝?”
  茶花尝了几口,低声道:“味道极好。”
  裴夫人眼中愈发柔和,随即却收敛几分笑意道:“少婵先前得罪你的事情我也知晓了,不怪她哥哥罚她罚得那样狠,她也是该……”
  茶花听到这话,略有些坐不住。
  她要起身说话,裴夫人忙握住她的手,再三犹豫之下,才缓声道:“茶花,你是不是还介意上回我失礼的言辞?”
  茶花道:“夫人爱子心切,是人之常情。”
  裴夫人摇头,“是我这个妇道人家目光短浅罢了。”
  “再者说我与阿锦的命都是你母亲给的,我们裴家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
  裴夫人说着,便将一根玉簪自发间取下,簪到了茶花的鬓上。
  茶花略是受宠若惊想要取下,“夫人,此物过于贵重,我不能收。”
  裴夫人却阻止道:“茶花,我一见到你这个孩子心里是极喜欢的,你能不能给我家阿锦一个机会?”
  她笑了笑,“罢了,就算不能,那也是我家阿锦没福气罢了,这玉簪也当是我这个做伯母的补给你的见面礼。”
  裴夫人身上的温婉有一种颇为迷人的母亲滋味。
  茶花在她跟前是极其拘谨的,可那种温柔的母亲滋味又无孔不入地侵入茶花的心神,让她不由联想到自己的母亲。
  裴夫人道:“忘了告诉你,这点心是我亲手做的,阿锦说你喜欢吃,我这才同厨娘学了一回。”
  小姑娘顿时露出几分诧异。
  她愈发不安起来,裴夫人反倒柔声问她:“茶花,你讨厌阿锦吗?”
  茶花摇头,“裴大人为人善良正直,又愿意对我和哥哥伸出援手,我感激他都来不及,怎会讨厌。”
  裴夫人笑道:“是啊,阿锦这样的男子在外人眼中堪称是良婿,这点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可以保证的。”
  她这话近乎明示,见小姑娘掌心扭起帕子,又笑着扯了旁的话题。
  一直待到天黑之前,裴夫人才放小姑娘归家去。
  没多久,裴倾玉便过来见她。
  “多谢母亲帮我……”
  似乎对这些男女之事没甚经验,裴倾玉也少有地露出几分拘谨。
  裴夫人笑了笑,“你从小到大从未有过事情求助于家里人,唯独在茶花这件事情上……”
  她想起裴倾玉那日回来露出那般无措的神情,好似做错了什么一般,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既是稀罕,又是心疼。
  她又想到小姑娘那日上门被自己责备的可怜模样,当时亦是生出过一丝后悔。
  到底还是他们裴家欠了陈家的旧债。
  裴夫人终是微微叹息,心道这小姑娘漂亮得像朵花儿似的,若日后进了门,生下的孙子孙女恐怕也会玉雪可爱至极,招人喜欢。
  在赵时隽离开京城的第十日,裴家使了个媒婆上门探望口风。
  陈茶彦对此都颇为意外。
  裴倾玉的品格他自是知晓,若他能作为茶花的夫婿,在他这个哥哥眼中是再好不过的良配。
  只是他并不曾想过对方对茶花会有旁的想法。
  毕竟对方做派向来都极其周正,娶妻也当娶贤良淑德之妻。
  倒不是说茶花不好,而是在世人眼中,她多半属祸水妖娆的模样,焉能是裴家的首选?
  在探问过这是裴倾玉自己的心意后,陈茶彦在茶花没有反对的情况下,最后也是松口答应了下来。
  后面的事情,便是裴家欢欢喜喜地上门提亲,双方问名,交换了庚帖,卜吉凶,合八字,待男方的庚帖也送至宣宁侯府之后,这才算是将婚事初步定了下来。
  在这期间,茶花的日子仿佛恢复到了许久以前才有过的平静时光。
  她只需要静静地独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除了陈茶彦会经常看望她,便再也不会有外人来打搅。
  陈茶彦看不透她的想法,闲谈时亦会询问她:“茶花,你是真心愿意嫁给裴倾玉吗?”
  茶花道:“哥哥的话才奇怪,他不嫌弃我,是我的福气。”
  陈茶彦却笑道:“胡说,我妹妹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人,他若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嫌弃,我便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来提。”
  裴倾玉是他裴家看重的长子,茶花何尝不是他最珍爱的妹妹?
  陈茶彦心思辗转,到底没有将赵时隽回京的消息告诉茶花。
  ……
  而这厢,赵时隽完成了天子的惩戒,一回到京城便被传召进宫。
  天子接见他后,缓声道:“过几日便是你及冠之日,朕也不忍再苛责你了……”
  赵时隽打那皇陵回来,身形好似又消瘦些许,可目光却灼灼逼人。
  在天子眼中,看上去精神是极好的。
  他原先惯是喜爱盘弄拇指上一只扳指,当下那块白玉的却不知哪里去了,换成了一块黑玉,反倒衬得他骨节略显惨白。
  料想他这一回没少受罪,天子顿时心生了不忍。
  “你可以告诉朕,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及冠礼,朕都会满足你。”
  这话绝非是大话。
  毕竟是他唯一的骨肉,他不至于令对方连及冠这样重要的日子里,都委屈着。
  赵时隽眼睫轻颤了颤,随即挑起唇角道:“微臣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天子眸光微闪,道:“你可以说说看。”
  “倘若微臣想要储君之位呢?”
  天子怔了怔,“朕还以为……你会向朕要陈家千金。”
  赵时隽听到这名号却是一声冷笑。
  他眼底掠过一抹幽森,语气颇为捉摸不透。
  “陛下快别提那女子了……”
  “恐怕您还有所不知,微臣出京的时候,她答应过要等微臣回京来给她一个答复。”
  “可结果呢?”
  所有人都在落井下石的时候,她也没有并没有例外。
  寥寥数日,她便彻彻底底地背弃他,转而投入了其他男人的怀里。
  甚至快到连亲事都定了下来。
  “我是对她有几分喜欢,可我也不是傻,焉能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放任手中的权力尽数流走?”
  单说他这一趟因她之故去皇陵受罚,被天子狠心剥夺了手中不少的权力后,就足以让他认清出自己的斤两。
  天子眼底不动声色地掠过一丝满意,“你这孩子总算是开窍了。”
  也只有在失去的时候,身处高位的人才会深深明白,任何与权力有冲突的东西,都值得被舍弃。
  如果无法舍弃,那就彻底除掉便是。
  看似天子是在打压赵时隽,实则也是要对方看清楚,在他落魄时那些对他落井下石之人的真面孔。
  赵时隽垂眸掠过掌心尚未愈合的疤痕,嗓音愈发柔和。
  “是啊,陛下这一番苦心,我也是到了今日才算是看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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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撒花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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