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背起皇帝,在烟火箭林中一路穿梭,带着众人跑到偏殿。大门一开,如蔓惊呆了。
这偏殿的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干枯的水草叶子。
这就是二十四年前赵熠出生时,出现所谓水鬼投胎异象的那个偏殿!
她还未及细想,士兵把皇帝放在地上,又是一抱拳,留下一句“请陛下和娘娘稍候”就转身走了。如蔓赶紧甩了甩脑袋,现在不是研究旧案的时候,先保住性命要紧。于是她赶紧上前,和刘皇后、柴郡主一起扶着皇帝找了一处相对安全隐蔽的栖身之处,一边留意着乱飞的箭矢和屋外的战况。
战况很不乐观。
叛军多方位的强大攻势取得了非常明显的效果,包围圈一步步前进,越缩越小,眼见就要杀到长宁殿了。郑方此刻洋洋得意,只觉胜利在望,便扬鞭催马上前几步,振臂一呼:“杀!为了新君,冲啊!”
新君?呸!
魏衍心中暗骂,正欲挥起大刀与叛军拼命,却见不远处厮杀中心的赵熠再一次跃身而起,如同腾飞的祥龙,踏着敌军的头顶,迎着刀光箭雨,离弦的箭一般直扑阵心而去。他手中的剑快得了无踪影,郑方只感觉眼前黑影飘过,便永远地失去了意识。
他的项上首级,正冒着汩汩鲜血,被随意地弃掷在累累尸山之中。
赵熠飘然落在地上,举起手中的长剑,铿镪顿挫地说了一句:“反贼当杀!”
语毕,整个大地仿佛都震动了。
这句话如同一个沉沉的鼓点,重重地敲击在士兵们的心上。叛军闻言不寒而栗,而禁军听了士气倍增。失去总指挥的叛军很快乱了阵脚,先前严密的包围圈已经出现了一个个断点,禁军士兵置之死地而后生,愈战愈勇,许多叛兵见状只能仓皇而逃。
赵熠和魏衍更是身先士卒,杀在最前线,追着叛军痛打落水狗。就在禁军以为终于能得片刻喘息之时,叛军的队伍竟然再度集结起来。在重重士兵的身后,整齐地走来了一群灰衣带刀侍卫。
皇城司的人来了!
赵熠和魏衍心中俱是一凛,黄信可不是好对付的人。
有了皇城司黄信这样的定海神针,叛军卷土重来,再度营建起对长宁殿的包围圈,双方又开始了艰苦的拉锯战。
赵熠知道这般对抗战力消耗着实太大,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出去报信,正当他思索权衡之际,身后一个小兵报道:“殿下,叶姑娘找您。”
赵熠闻言没有多想,立刻抽身一跃跑回长宁殿。
“蔓儿,怎么了?”
如蔓心疼地看着他满身血污的样子,快速道:“我有信心说服黄信,请王爷带我过去。”
赵熠想也没想,坚决摇头:“不行,太危险。”
如蔓急了,撑着他的手几乎跪在地上:“王爷,我已查到黄信女儿的死与洵王有关。只要我能当面跟他说上话,我就能说服他,请相信我。”
她眼中的坚定,他再熟悉不过。他垂眸略一思忖,最终还是应了下来:“你随我来。”
赵熠让如蔓贴着墙小心往前线走,又找了个人保护她,自己则凌空一跃,在墙头和屋檐顶上下翻飞,错身避过凌厉的箭阵,直奔黄信而去。
黄信早已锁定了他的身影,微微一笑,单手一拍马背,身体向上一翻,足尖轻点马头,残影一般飞掠出去。
“铮——”
一刀一剑在空中撞击,瞬间擦出一道火花。黄信摆明了要杀鸡儆猴,手上使了十分力,激得赵熠不禁向后退了几步,虎口都磨出了血,他忍痛顶住盖顶的压力,才勉强稳住身形。他不敢恋战,趁黄信靠过来的时机,咬牙道:“黄掌司,令爱故去的真相,你不想知道吗?”
“你说什么?”黄信两眼圆瞪,身形微微一震,手上的力道收了半分。
“黄掌司,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令爱的死是洵王一手造成的吗?”
“放屁!赵熠,你休想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不,黄掌司,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选错了人,走错了路!”
“哼。”黄信眼皮微翻,轻笑一声,“你以为我还有退路吗?我走到这一步,就没想过回头!”
赵熠将全身力气催动到长剑上,顺势上前一步道:“不,你错了。黄掌司,你如今做了仇人的急先锋,甚至为了他不惜背国叛君,令爱的在天之灵,又怎能得到安息?日后父女若得相见,你又如何面对她?”
“你!”黄信抽过大刀,疯癫似的向前狂砍,叫道,“人都死了,话怎么说可不就由了你?你有证据么?”
赵熠一边游走躲闪,一边指着如蔓的方向道:“当年令爱遇害的证据就在那里,就看黄掌司想不想面对了。”
黄信顺着赵熠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头发束成男子模样的女子跑进了混乱的战局,一边小心闪躲着,一边从容而镇定地走向战斗的最前线。
“叶乐水,不,叶如蔓?那个杨家后人?”黄信一愣,她的探案能力就连官家都认可,他不由得冷笑几声,“倒是有点杨家人的样子,让她来找我,一个人。”
紧接着,黄信倏地收回手中的大刀,大喊一声:“停战!”他转身一跃,在半空中连蹬几个跨步,落回自己的坐骑之上。
黄信下的命令,叛军无敢不从。很快,兵器撞击之声渐止,两军之间慢慢空出了一丈余的缓冲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