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阿贵的酒是云初九偷偷给他的,并无其他人知晓。本来按照庐山的风俗,茶祭后三日都需斋戒,任何人不能饮酒。难道凶手不知道……”赵熠顿时想通了其中关节,“凶手不知道这个风俗,他不是紫烟山庄的人!”
“王爷所言极是。常无恙曾在筵席上说过,庐山人饮酒成风。凶手本想利用这种毒和酒的结合来营造出天降诅咒的假象,但他不知道庐山斋戒的风俗,这才露出了马脚。”
“一步步好算计啊。如此看来,这几件事的背后主谋应该同一个人,他早就想好了要利用茶祭和传说,刻意做出所谓诅咒。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是要毁了紫烟山庄?折其声誉,断其财路?”
“这也是我还没想通的地方,或许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总觉得,这件事与江州一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更夸张地说,在庐山上发生的事情,也许会影响到宋辽边界呢?”
赵熠眉头又拧了起来,一旦涉及辽国,他自然而然就要多个心眼。可查到了这里,往下深入的线索似乎又断了,两人默默走路,各自沉思。从饮泉村走回山庄居舍,两人穿过一排排精致的屋宇往知鱼轩走,途经酣畅楼时,叶如蔓突然脚步一滞,问道:
“王爷,您闻到酒味了吗?”
第31章 破文解字
赵熠用力嗅了嗅,果真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酒味。月光下,叶如蔓在四周仔细寻找,忽然发现水池边的草丛里忽隐忽现地闪着极弱的绿色幽光,她走过去一看,发现发出幽光的泥土松松的,似乎埋了点东西。她用手刨了刨,一件白色麻衣外袍浅浅地埋在土里,上面大片湿漉,散发着阵阵酒气。旁边一茬一茬连根拔起的草,泥土堆在一边。
“看来这人很是匆忙,直接徒手挖了个坑把衣服埋了。”叶如蔓拿起几根草,草汁还没干,细闻之下有一股淡淡的酒与草的混合气味,“我想这人应该没走太远,我们在附近再找找吧?”
赵熠朝四周望去,隐隐约约看见远处一个黑影在酣畅楼后一闪而过,问道:“你之前说看到厉叔和吕班主、殷掌柜密会的地方,就在酣畅楼后面?”
叶如蔓起身拍拍手,点头道:“是的,酣畅楼后有一个庭院,他们三人当时就在那里密谈。”
“我方才看见有人过去了,我们也去看看。”
酣畅楼今日只悬了几盏照明的灯笼,不复几日前演出时的灯火辉煌,楼周围都是黑黢黢的,看不清情状。两人走到吕班主的庭院旁,站在院墙的洞窗下,借着月光向内看。
庭院内空无一人,一片漆黑,只是如之前一样在墙角放着几个戏服箱子。忽然,屋内一阵微光闪现,窗户上投射出一个模糊影子,宽袍大袖,手臂张开,可竟然没有头!
叶如蔓大骇,一声惊呼被硬生生压在喉底,双手不自觉地去拉身边的人。
赵熠只感觉自己的袖子突然被人攥了去,一个温热的身子靠了过来。他不禁一愣,刚要张口说话,身旁的人很快就松了手,退后两大步,屈身揖手道:“王…王爷,对不起,小人失礼了!”
赵熠本想伸手安慰几句,见她一下避开那么远,心中忽的隐隐有些失落,收回了手淡淡地说:“无妨,你怕这个?”
叶如蔓尴尬不已,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拼命摇头道:“不怕的,只是这东西出现得意外,我…我被吓了一下而已。”
“待会进去看看便知。”
窗上,恍惚的影子摇了摇,过了好一会儿,又归于黑暗。
片刻后,一个黑衣人从窗户悄然翻出来。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开始翻找堆在院中的箱子。他从其中一个箱子中掏出一本书,似乎是怕看不清楚,他走到墙角拿出一个火折子开始翻看,刚看了几页,远处传来一阵狗吠。
从酣畅楼的方向远远走来两个身影,都是小厮打扮,牵着一只狗。那狗有些焦躁,叫个不停,即使有人拉着,却还在奋力往前扑腾。
院中的黑衣人顿了顿,把书放回原处,又在箱子里扒拉了两下。他向外瞟了一眼,最终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几个旋身越过墙头消失了。
赵熠和叶如蔓也迅速躲入旁边的树丛之中,他们本以为小厮很快会过来搜查这庭院,可两人一狗却在酣畅楼的水池旁停下了脚步。那狗冲着水池旁的草丛狂吠不止。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偷喝了酒?”远远地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
“喝的还不少,衣服都湿成这样。”另一个小厮说。
“要不要禀报厉叔?”
“算了吧,咱们赶紧处理掉。若是让副庄主和厉叔知道,他又该让我们盘查个底朝天,没得安生。”
“说的也是。”
两个小厮将湿衣服捡起来,把草踩严实,牵着狗离开了。
“走吧,进屋看看。”赵熠说着,一跃翻过院墙。叶如蔓则借着墙边的大树爬上屋顶,又顺着院墙上的藤蔓跳下来。
“很熟练,看来你没少做爬墙头的事情。”赵熠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小时候,我很顽劣,这种事确实常干。我娘见我调皮就要打我,每次都是我爹替我求情。”叶如蔓说着,往事一幕幕又回绕在脑海,心中针扎一般地痛。
“走吧。”赵熠怕她回忆过去又要伤心,便止了这个话题,去找刚才黑衣人翻看的书。
“只是一本普通的戏本。”赵熠翻了翻,那书并无其他问题,便放回箱子,又走到屋前推窗而入。
这个屋子面积很大,分为里屋和外屋两块。里屋是卧房,与外面隔着一层竹帘。外屋的东西堆放得又多又杂又乱,主要是演出用的戏服、道具、乐器之类的,地上还有些散落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