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熠身穿官服,正在看书,见叶如蔓来了,淡淡道:“坐吧。”
叶如蔓摇了摇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小人错了,小人连累您了。”
赵熠放下手中的书,看她惊慌不堪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抬手道:“为何行如此大礼?”
叶如蔓听到他语气轻松,眉眼间似乎没有生气,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昨日之事,是不是传到官家那里了?”
赵熠嗯了一声:“不错,他知道了,还罚我禁足半个月。”
“啊!”叶如蔓惭愧地低下头,再次俯身道,“王爷,我…”
“好了,此事怨不得你,起来吧。”赵熠轻快地笑了笑,“审刑院的事情又多又杂,我废寝忘食忙了数日,正好也累了,休息半个月难道不好么?”
“可是…”叶如蔓话还没说完,就被韩长庚打断了,他进屋禀道:“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第51章 心乱心动
“他来做什么?”赵熠收回笑容,望向屋外。只见太子已经迈步跨进庭院,步伐并不快,却显得来势汹汹。他的眉眼清清冷冷,薄唇微微向下,怫然不悦的神情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太子殿下也是来问罪的?”赵熠端起茶杯,轻轻抿了抿,“不如先喝杯茶,免得一会儿话说多了口干舌燥。”
“汴京盛传一事,是真是假?”太子早上听到传言的时候,吃了一惊,他无法相信弟弟会做出此等事情。但无风不起浪,弟弟怎么会跑到玉水街那种地方去,他一定要问清楚。
“假。早上我已向父皇解释过了,现在再向太子殿下解释一遍可好?”赵熠忍着极大的耐心,一字一句说道,“我与洵王不过是在添香楼前打了个照面,并没有打斗。”
“当街斗殴是为假,为了女子起了纷争却为真,是么?”太子眼光一扫,直直落在叶如蔓身上,“而她就是那个女子,不是么?”
太子的眼神凌厉如刀,如泰山压顶般让人无法喘息。叶如蔓只看了一眼,心中惊骇,迅速地垂下了头颅。
赵熠面露不耐烦之色,冷冷道:“太子既然调查过了,何苦再来问呢?再说了,我救我的人,还需要太子殿下同意么?”
“她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她是因替我查案而被追杀,难道我能坐视不管么?我手下的人,韩长庚也好,唐献也好,甚至延莫也好,无论谁出了事,我都一样要出手相救!”
赵熠这句话飘到叶如蔓耳朵里,她的内心忽然涌动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脑中一些模糊而美好的意象啪嗒一声碎裂在地。
太子因为赵熠的执迷不悟已然出离愤怒了,瞳孔一缩,愤而出口申斥道:“这个人,三番五次纠缠于你,数次给你引来灾祸,你为何要将她留在身边?”
赵熠眸中寒光一闪,反问道:“太子殿下怎知她纠缠于我?怎知她带来灾祸?难不成你在我这里安插了眼线!”
太子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四弟,我是你大哥,我了解你。你行事向来低调谨慎,如今却为了她惹得一身腥。她身上有哪一点值得入你的眼?今时不同于往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你。你军功累身,又是审刑院知官,自江州归来之后朝中数位股肱之臣更是对你称誉有加,可就昨日一件事情对你的名声有多大损害?你知道外面风言风语传成了什么样子?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赵熠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冷笑一声:“太子殿下,请不要每次都用兄长的身份压我。我今日累了,太子殿下请回吧,不送!”
太子凝视他看了半晌,见他决然背过身去,只能重重叹了一声,扭头就走。
赵熠闭上双眼,手轻轻搭在额头上,对还跪在地上的如蔓摆了摆手:“太子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下去吧。”
他着实有些疲累了,一早上接连应付两个暴怒的人。如果说皇帝的斥责他没有放在心上,但太子的一席话却不由得让他扪心自问:对于这个失了怙恃的女子,他到底是有了怎样的情感?他的心中剪不断理还乱,只想自己静一静好生思考。
如蔓还想说点什么,但见他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便应了一声“遵命”,战战兢兢地退下。
接下来的半个月,叶如蔓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哪也没去。赵熠没有宣过她,韩长庚没有找过她,就连往日找她闲聊的家院们也没有踏进过她院子半步。
京城的形势错综复杂,父母的案子毫无进展,主子的信任荡然无存,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叶如蔓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夜半时分,她辗转反侧,渴望有一个人可以听她诉说心中的苦闷与烦忧,然而,只有如霜的月光陪她熬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叶如蔓消沉了数日,这天她还在屋子里伤春悲秋,延莫给她送来了一封信。
展开一看,是叶如萧的回信!她瞬间振奋了,捏着信翻来覆去地读。弟弟说他在白鹿洞书院一切都好,夫子认真负责,也赏识他的才华,同窗们很照顾他,又好相处。紫烟山庄的常庄主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一次,常常给他带去衣服和书籍,现在的每一天,他都过得很充实。
读完了信,叶如蔓一下子感觉很是心安,不管怎么样,弟弟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未来可期,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如此一想,在京城的这些困难也就不足为道了。她本是个天生乐观的人,既然已经想开了,就不再纠结,决定趁这几天无所事事,学习点新知识。这么想着,她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书架之上,一本接一本地看。
这天,她正读着《太平广记》,韩长庚找上门来:“王爷找你。”他依旧绷着脸,不苟言笑。
“还生气呢。”叶如蔓轻轻哀叹着,来到退思堂,向赵熠躬身行礼。
赵熠手中拿着一打卷宗,面色如常,只是略显冷淡,见她来了,微微抬眼一瞥,指着桌上一个木盒道:“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