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不言——若北南倾
时间:2022-03-23 07:29:16

  裴言暗暗握紧了手,心中情绪难明,他盼着陈知沅记得,因为他没有再说一次的勇气,昨夜借着陈知沅的酒意,脱口而出的话,其实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他一直克制的事情,本不该这样早地暴露,这天下间再多的人嘲讽陈知沅空有公主身份,却一无是处,可在裴言心里,自己配不起陈知沅。

  一个还未执掌一方的少将军配不起一个独一无二的王女,一个沉闷寡言的清冷少年配不起一个明媚张扬的少女,一个默默爱慕欢喜多年的他,配不起一个心无它意的她。所以裴言也盼着陈知沅不记得,当做没有发生,彼此还是至交好友,将来阿卿成婚,自己许是会在院里的一角,看她嫁衣迆地,胜过世间所有颜色。

  可想到阿卿有一日会嫁给别人,裴言便痛苦万分。陈知沅如今欢喜着苏照,故而裴言虽然提起苏照时酸酸的,但却想,陈知沅要是能嫁给苏照,也会是一桩好事,因为能全了她的心愿。

  眼前心爱的姑娘懵懵懂懂,裴言自嘲笑笑,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的哀伤。

  可陈知沅明明看着裴言的双眼,却像是完全瞧不出裴言眼中显而易见的情绪,她只是别过头,若有所思:“我昨夜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么,那不能够,我素来谨言慎行,不会犯言语上的过错。”

  裴言抿着唇,并不回话。陈知沅没得到回音,觉得无趣,脑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我这一觉醒来才发现,昨夜睡下,没有守岁。”

  “殿下现在才发现,未免晚了些。”

  陈知沅惊叫出来:“你怎么不叫醒我,守岁不成,今年要倒霉了。”

  她再怎么不喜欢这些礼数,但过年的规矩她一向是安守的,昨夜抱怨过后还是想着今早要去折一枝梅花的。见她面色忧愁,裴言宽慰道:“殿下昨夜放的爆竹很响亮,说是能有好运道。”

  这倒是不假,陈知沅蹦蹦跳跳放的爆竹,险些没把她的裙子炸开一个洞来,若是太后说的话不假,陈知沅的好运能到八十岁。

  陈知沅心中舒畅许多:“是吗,那我不同你计较了。”

 

  随州

 

  

  越往北,人烟越少,北境除了一众城池居住着不少百姓外,郊外是没什么人烟的,故而这一路也无法随意扎营,只能在城里休息,任凭陈知沅多么想立刻到随州,也不得不慢下来。陈知沅一行不紧不徐,在雍州城休整了一日,又在安州城住了一日,算上途中的时间,正好在第五天太阳落山的时候,到了随州。

  逐影驾车到了随州城后,便行进得很慢,马车慢慢悠悠晃到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那府门上挂着的匾额上刻着四个大字,大将军府。

  当世姜国的大将军,裴适一人,这座府邸,是准备给裴大将军和裴言的居所,用以他们在北境的时候居住。不过裴大将军与裴言从未在这儿住过,他们都是住在营中,和士兵同吃同睡。

  迟迟跳下车,掀开车帘的一角,看见车里公主殿下还在酣睡,裴少将军正垂眼看着殿下。殿下好瞌睡,从清平郡一路睡到了随州,可怜自己只要一上马车,便只能躲在车外,殿下与少将军之间似乎有一道屏障,无法让他人融进。

  察觉到有光亮从车帘的缝隙里钻进来,裴言抬头看了眼帘外的迟迟,便轻声唤道:“殿下,醒醒,到随州了。”

  陈知沅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看见对面的裴言,嘟囔道:“这儿的太阳可真大,晃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却不想已是太阳落山的时候,哪有什么晃得人眼睛睁不开的太阳呢

  裴言重复道:“殿下,随州到了。”

  “是吗?”陈知沅伸手挡住车外洒进来的光,从指缝中一点点适应着看,果真,车停了。陈知沅撩开车帘,从车里下来,裴言顺手替她拢了拢披风。陈知沅站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马车正停在一座府邸门口,门外站着两排下人,似乎恭候多时了。

  陈知沅一只脚刚刚从马车上落下来,踩到随州的土地上,便觉得这处与各处都不相同。难怪在清平郡的时候问裴言随州是何模样时,裴言并未回答,如今眼见,就知道三言两语是说不明白的。

  心向往之的随州,的确没让陈知沅失望。

  陈知沅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北境边城随州的气息浸到心里,然后舒展地张开双臂,同裴言道:“阿桓,这便是随州城啊。”

  裴言见陈知沅的样子,是少女心愿得偿后的小雀跃,也忍不住一起高兴:“是的,殿下。”

  “那时问你北境风雪是什么样的,你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来,这里在你心中必然是天底下第一绝色。原来北境的样貌,是这样的。”陈知沅乐得转了几个圈,一不留神,脚下没注意,踩到还未清扫干净的残雪上,险些摔倒,幸好裴言一把拉住她。

  “殿下小心。”

  陈知沅低头看脚下险些摔了自己的残雪,又伸出脚去踩了踩,然后道:“你同我说,这里雪大的时候,可以没过人的小腿,可我瞧着,却不是啊。”

  裴言解释道:“街道上每日都有人清扫,积雪太厚,怎么出门呢。”

  “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在笑话我,我的确对此不太了解,谁叫临阳城没有这样的风雪呢。不知者勿怪,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这个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的人,包容几分。”陈知沅秀眉蹙到一起,佯装不悦。

  陈知沅懒得跟裴言计较,抬眼一看,才看见眼前竟是裴家父子在北境的府邸,匾额上的四个字苍劲有力,是先王的字迹。门前的两排下人,很有不同。这些人背挺得笔直,脸上粗糙,有的还带着伤,受的虎口处能看出有茧子,是常年要拿什么东西的。陈知沅肯定,他们不是一般的下人,应该是从军营中退下来的。从军中退下来,到大将军府做事,也算是合理。

  不过她没多问,凡事不需要计较的那么清楚。

  “随州城,将军府,阿桓,咱们到家门口了。”

  陈知沅说家门口,裴言心里微动,但面上并不显露。

  “总是听你说随州的风貌,心中向往,越靠近便越想要看一看,随州城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真如你所说,春天的时候遍地都是嫣红的一月春,夏天的时候清风会吹动房檐的风铃,秋天的时候飞花会穿城而过,冬天的时候白雪皑皑,天地间辽远安宁。”陈知沅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已经看见了一派好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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