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
裴言看着陈知沅的眼睛,逼迫着陈知沅不得不与他四目相对。裴言道:“无论臣怎么说怎么做,殿下好像始终不明白,自己从来就不同。殿下与这世间任何人,都不相同。”
“那是在你眼里,你眼里的,是你心里的我,不是真的我。”
裴言眼里的陈知沅,天之娇女,风华无双,可陈知沅从不这么觉得。
“为何不是真的,怎能不是真的。殿下知道,臣爱慕殿下,深刻长久。”
“阿桓……”陈知沅有些慌乱,她不敢相信再说这样严肃的事情时,裴言竟还要趁机剖白心意么,裴言什么时候成了这种调调。
而裴言的确不是这种调调,他继续道:“所以殿下应该明白,这十余年来臣陪伴殿下,用心相处,自比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殿下。臣眼中心中的,就是真的殿下,是殿下不明白。”
陈知沅知道裴言要说什么,她无能为力地轻轻摇头:“可你口中的我,想要不被拘束。”
裴言反问:“殿下不想吗?在臣心里,殿下从不是甘愿被困的人,只要殿下说一句不愿意,臣就会……”
陈知沅飞快捂住他的嘴,不让他把话说完,生怕这话再说下去,就再不可收拾。她靠近裴言,额头甚至快要碰到裴言身上的轻甲:“好了。阿桓,如果自由需要代价,那便不是自由。”
“殿下不该成为笼中鸟。”
陈知沅抬起头,故作轻松地朝裴言笑着:“我当然不是笼中鸟,就算我被束缚住,束缚我的也是一片林子,我依旧可展翅,可高飞,可见我见的一切。”
裴言不再说什么,顺着陈知沅的话道:“殿下所想,便是臣之所想。无论殿下作何决定,臣都会在殿下身边。”
前夜
清平公主回京的事情准备妥当,定下了日子,一应安排裴大将军都亲自检查过,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陈知沅能毫发无伤地回到临阳。
虽然裴大将军已经安排的事无巨细,但裴言还是让逐影跟着陈知沅,近身保护。为此裴言在陈知沅临行前日特意来叮嘱了陈知沅:“殿下路上小心,不论任何事,有逐影在,不可冲动。”
陈知沅为裴言鸣不平:“你可真是半点不心疼逐影,可怜的逐影摊上你这么个少将军,逐影可太惨了。”
“若非逐影能力出众,臣也不会让他跟着殿下。”
“好了,凡事我都会跟逐影商量着的,不会乱动不会乱跑,你放心吧。”陈知沅允诺。
裴言“嗯”了一声,叮嘱有用,这才离开。等裴言走后,陈知沅便守着迟迟收拾东西,迟迟收拾好东西,问陈知沅可还有什么要带的,陈知沅想了想,还没开口,就听见帐外裴言的声音:“殿下。”
陈知沅撩开帘子,外头的裴言已经换了常服,一身玄色长衣,正抱臂站着,原来刚才离开是去换衣服了。陈知沅看他的穿着,便猜想到裴言是要搞一些送行趣事的,于是问道:“怎么了?”
裴言挑眉道:“明日一早殿下就要回京了,今夜不如去看萤火虫?”
“萤火虫?”陈知沅惊叹,“这里还有萤火虫?”她来了这么久了,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嗯,北境的萤火虫和别处的不同,因为更加耐寒,所以光色不是淡青,而是冷白,很好看。”
裴言不会用什么辞藻来夸,一句好看已经说得清楚明白,陈知沅听得心痒痒,立马有了克制不住的兴趣:“真的吗,那快走吧,我看过那么多萤火虫,还没见过发白光的呢。”
他们打马到随州营最北边,那里有一片草地,清清静静无人打扰。不出裴言所言,这里飞舞着数不清的白光的萤火虫,就着星星,把夜色都点亮了。
陈知沅下马,脚才落地,便认出脚下开着的是什么:“一月春,是一月春!”
裴言道:“殿下好眼力,夜色昏沉,也能看出这是一月春。”
陈知沅蹲下,伸手碰了碰张开的花瓣:“那是自然,你送我的一月春我捧着看了不下百遍,早就记在心里了,一眼认出可不是难事。只可惜那盆一月春来来回回被我带着到处跑,这次却匆忙没带来,不然放在这儿,和此景融为一体,倒很好。”
“答应带殿下看遍地一月春,可营中没有那样大片妖冶的花,只有零星几朵,委屈殿下了。”
“才不委屈,多好看啊,这些小家伙也很喜欢一月春呢。”陈知沅看着落在一月春上的萤火虫,别提多高兴了。
“殿下来了随州便提心吊胆,今夜什么都不要去想,只管好好放松,任他烦恼与西东,都不去理会。”
陈知沅舒展着顺势躺下来,把自己放进软软的草地里,轻柔的触感立时爬变了全身:“躺着好舒服啊,你看你看,眼花缭乱的都不知道是星星还是萤火虫了。”
裴言在陈知沅身边也躺下来,说道:“是星星,也是萤火虫,他们都在殿下眼睛里。”
陈知沅觉得今夜无人无物,无所顾忌,他们两个人独处,裴言却还是时刻记着该有的体统规矩。他不太满意地说道:“今夜夜色正好,你我在此赏景,就不要叫殿下了,我听着不舒服,心里不痛快。”
裴言侧头看了看陈知沅,陈知沅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眼前发着光亮的萤火虫和繁星。裴言对陈知沅的话从来都是听的,不管嘴上说的有多嫌弃,只要陈知沅说,他就会照做。故而此时裴言转变了称呼,唤道:“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