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其实说得也对,只是先生对她太好, 以至于她常常忘了先生的身份。
傅竟夕心虚地又坐了下来,底气不足地认错道:“师父,我错了,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说完,还讨好地给傅子渊舀了一碗汤。
傅子渊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知道她如今也就是表面顺从了一些, 傅子渊无奈地看着这一碗鸡汤, 内心却无法如这表面的水纹那般平静。
“竟夕, 师父还没问你,你的身世查得怎么样了, 有什么进展吗?”
傅竟夕看师父转移了话题,也就知道师父应该没那么生气了。
“先生帮我找到了我小时候穿的那件衣服的绣娘, 但是她说那衣服的布料原是十几年前给了承平侯府老夫人的, 先生还在帮我查怎么到了我身上。”
傅子渊听闻此,不由一愣, 心想, 承平侯府, 怎么会和他们扯上了关系。
“不着急, 慢慢找吧。”
傅竟夕知道刚才师父生气了,于是后面也不敢随意乱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师父把汤喝完,等师父放下碗筷,才敢继续说道:“师父,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一直以来也都是您在照顾我,虽然您让我叫您师父,但是我真的把您当成我父亲的,我知道您也一样,当我是您的女儿在疼的。”
她以前从来没有同师父讲过这样的心里话,虽然以前她也是这么想的,却也都没有宣之于口过。
一旁的傅子渊怎么可能没有触动,自从十一年前捡了她,他看着她慢慢长大,从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女娃娃,长成如今这模样,他从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愿她平安喜乐,可皇宫那样的地方,怎么能带给她平安和快乐呢。
若早知道会这般,他当时就不该让她独自同陛下进京,他原本以为陛下是有分寸的,不会由着竟夕胡闹的。
“竟夕,你真的决定了吗?往后都不会后悔吗?”
“嗯。”傅竟夕坚定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将来的事情,她只觉着,若是不能和先生在一起,她将来肯定是会后悔的。
傅子渊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看上去那么坚定和认真,就如同当年的他一样。
“罢了罢了,圣旨都下了,师父难道还能抗旨不遵吗?”
傅竟夕忍不住下意识笑了笑,她知道师父就是那般嘴硬的人。
“我就知道师父对我最好了。”
“那是陛下对你好还是师父对你好?”
傅子渊觉着这个问题很幼稚,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个...”傅竟夕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被问这个问题。
正当傅竟夕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两全时,门口出现了先生的身影。
“潜明。”
傅子渊听到陛下叫了他一声,随即起身给赵璋行了一礼。
“先生,您怎么来了。”
傅竟夕没想到先生竟然过来了,快步便走到了赵璋面前,赵璋每一次看她朝着自己过来的样子都甚是喜欢。
“思思不是说晚上会回来的吗?先生等了好久,却只等来来人说你不回来了。”
赵璋其实知道潜明会违背当年的誓言再次踏入京城,肯定是不同意思思嫁给他的事情,后来思思说不回来了,他便知道是时候和潜明谈一谈了。
“对不起呀,先生。”
赵璋哪里舍得真的怪她,刚才他在门口听她说往后不会因为决定嫁给他后悔,心里早就化成了一团,伸手拍了拍傅竟夕的脑袋,柔声说道:“先生知道的。”
怎么忍心怪她呢!
傅子渊很是不喜欢赵璋这般同他徒弟亲近,忍不住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
傅竟夕知道师父不是真的不舒服,知道师父是看不过眼才咳嗽的,便乖乖地松开了握着先生小臂的手。
“潜明,和朕谈一谈吧。”
听先生的话,傅竟夕就知道先生没打算让她在旁边听着,便扯了扯先生的衣袖,示意自己先出去了,在赵璋微笑地点了点头后,傅竟夕便给二人关上了门。
傅子渊更生气了,这丫头走的时候都没有问他这个师父的意见。
“潜明,坐吧。”
赵璋示意傅子渊坐下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到了傅竟夕刚才做过的位置上。
“草民不敢。”
傅子渊只是行了个拱手礼推拒了,赵璋其实只是在傅竟夕面前没有做皇帝的架子,在其他人面前,哪怕是傅子渊,他也还是有他做天子的做派。
“潜明刚才也说,是不敢抗旨的。”
傅子渊听及此,也只能应下了。
“潜明,朕知道,你心中对于思思做朕皇后这件事是有所不满的。”
思思?傅子渊虽然表面不显,心里却腹诽道他给她取竟夕,不是为了让人叫她思思的。
“草民不敢。”
二人都知道这话是假的,只是面对天子,傅子渊又能说什么呢。
“潜明,朕还记得多年前,你我一起上前线的事情,那时候,你和朕也是相谈甚欢,远没有如今这般疏离。”
那时不过是两个少儿郎而已。
“是陛下宽宏大量,没有计较草民当年的年少轻狂。”
提起往事,傅子渊难免神伤了一些。
赵璋也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他难免又想起了往事。
“潜明,你既然来了京城,要去看看你的父母吗?二老...”
赵璋还没说完,便被傅子渊截了去,“陛下,这是草民的私事。”
果然那事还是傅子渊的逆鳞。
“潜明,我知你不愿再提起往事,只是,思思有个从小长大的好友,你应该是知道那女子的母亲并不喜欢思思,甚至还不让她们二人来往。”
傅子渊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事和他的往事有什么关系。
看见他的反应,赵璋接着继续开口道:“原是那妇人误会了,误会你是思思的生父,是同姚氏的女儿。”
姚氏,姚依依,他都多少年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了。
“怎么会?罗大姐怎么会这么以为。”
赵璋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朕知道你因为往事,不相信朕可以保护好思思,可以照顾她一生,只是朕如今也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向任何人妥协的皇帝了。”
是呀,如今陛下是不需要同任何人服软了,可偏偏当年却妥协了。
“草民会去同罗大姐解释的,罗家姑娘是竟夕为数不多的好友,草民不会让罗大姐继续误会的。”
二人你来我往之间,是都在说自己的话。
“潜明,思思前些时日,还问我朕关于你的往事,只是朕觉着这毕竟是你的私事,想来还是由你同她说最好,小姑娘心思敏感,为此还不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的往事!怎么同竟夕说,说他曾经辜负了一个好女孩,说他曾经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承诺会保护好她,却只是让人为妾,结果还害得人枉死吗?便是害死她的凶手,他都没有办法给她报仇。
他哪里有脸去说这些。
“这些往事都与竟夕没有关系,没有必要让她知道那些不堪。”
“是呀,潜明。”赵璋说及此便索性站了起来,“朕知道,你因为当年朕没有办法给姚氏一个公道,而对朕颇有怨怼,也因此有诸多的不信任,只是当年之事,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朕无法只凭你的一面之辞,就断定柱国公的有罪吧。”
哪怕他心里也觉着这是真的,可到底也是傅子渊有错在先,怎么说他当年也算是娶了柱国公的女儿,可心里却只爱着姚氏,这么冷落着柱国公的女儿,难免引人不快。
“一面之辞?”傅子渊冷笑了一声,“草民原是有证据的,只是太多的人都不希望真相公诸于世而已,最后牺牲的,便只有依依同她腹中与草民的孩儿。”
他怎么没有证据,只是他好不容易寻来的证人,一夜之间统统改口,千辛万苦得来的证词,也被他最信任的母亲给毁了而已。
所以,哪怕他最后求到了陛下头上,陛下也什么都做不了?
“说来,你可能还不知道,柱国公前些年犯了大错,已经被革了官职,便是柱国公的名号也不会传给子辈了。”
傅子渊却没有感受到因果循环,他只觉着这一切来得太迟,也远远不够。
就因为依依的父亲被先帝降罪,她就活该被所有人看轻吗,最后便是去了,也无人在意,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无法原谅自己,是他将她拖入泥沼中,她原本可以回到苏州,开一家医馆,真正做到济世救人,是他毁了这一切。
他又如何原谅那些人,以及原谅自己呢。
“潜明,你不应该将对你未出世孩子的情感寄托在思思身上。”
傅子渊却对此不敢苟同:“草民绝无这样的想法。”
“罢了,朕知道你的诸多担心,朕何尝没有犹豫过,朕也怕思思对朕的好感只是昙花一现,也担心朕的年纪配不上她,只是朕是真心的,朕三十多年来,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潜明,朕想朕是知道你所说的相思苦了。”
赵璋看着窗外的月色,只觉着若是此时与思思无缘,这一生才是寂寥。
傅子渊对此无言以对,也只能低头垂着双手,想了很久,才站起来,又跪了下去。
“陛下,草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鞠躬,抱歉,这些日子更得晚了,最近一直腰疼,所以码字码一会就要走两圈,真的感觉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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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那我也让思思咬回来好了。”◎
傅竟夕原本还想趴在门口听听先生和师父都聊些什么, 但是这样听墙角的事情好像是有些不庄重,想了想还是回房间了。
结果等得她都快睡着了,她才隐约听到有人从门口进来的声音, 傅竟夕揉了揉她的眼睛,木讷地把头抬了起来。
“思思,怎么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还连门都没关。”
赵璋一进屋就看到, 傅竟夕耷拉着小脑袋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心想他也没和潜明谈多长时间, 她怎么还等着睡着了。
傅竟夕还没反应过来,赵璋便坐到了她旁边,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情不自禁的低头朝向她,在她红彤彤的脸颊处轻轻啄了一下。
傅竟夕都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亲了一下, 一时间就只能愣愣地看着赵璋。
“先生, 您回来了。”
傅竟夕想不明白, 昨天晚上要说累也是先生比较累,而且他起得比她早, 白天忙也是先生事情比较多,怎么反而是自己先困了呢。
傅竟夕继续枕着手臂靠在桌子上, 只是眼睛却看着赵璋。
“先生, 师父他答应了,是吗?”
“嗯, 思思不要担心。”
赵璋说完, 还抬起她的头将她压在底下的头发顺了出来。
傅竟夕其实也没太担心, 她就知道师父肯定会答应的。
“我就知道师父是最疼我的。”
人嘛, 有的时候就是喜欢比较的,特别是在心爱的人面前,难免想要成为最特别的那个。
“难道先生不比你师父疼你吗?”
傅竟夕心下叹了口气,怎么先生和师父两个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的。
“先生,您和师父对我的疼法又不一样,这有什么可比的嘛?”
看先生还是不太满意她的回答的模样,傅竟夕壮着胆子,跨坐到了先生的腿上,双手扶着先生的下颌,让他看着她的眼睛。
赵璋虽然没想到小姑娘这回会这么大胆,但该是顺势揽住了小姑娘的腰,二人之间此时无比亲密。
“先生,您怎么说也是陛下,是圣上,怎么谁的醋都吃的,卫大哥就算了,怎么连师父的醋都不放过了呢,我可是师父看着长大的。”
既然先生吃醋了,那她也要吃一次。
“我难道问过先生早年间的事情吗?先生若是连这些事情都要吃味,那我不早就要被醋死了。”
赵璋搂着傅竟夕的手不由僵硬了一下,他从来不敢想这件事情,他是真的怕,怕她会介意的。
“思思,是先生错了。”
说完,赵璋的右手抚上了傅竟夕的脸,微微抬首吻上了她的唇。
赵璋没有深入,只是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
“先生,我都还没找您算账呢,昨天晚上,您是不是故意的,不然我脖子上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痕迹。”
傅竟夕一边说,一边手指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痕迹,她一开始还没注意,还是后面自己照镜子才看到的,这么明显的红痕,难怪师父要问她那些事情了。
赵璋其实也说不上是故意的,只是情难自己的时候,难免失了分寸。
“那我也让思思咬回来好了。”说罢还把脖子朝傅竟夕那边伸了一下。
傅竟夕觉着,先生好歹也三十来岁的人了,怎么到了这会还这么小孩子心性的,都不及她成熟了。
不过,傅竟夕看着先生的脖子,低下头却也没有真的咬,只是轻轻亲了一下。
“好了,扯平了。”说完,还露给赵璋一个灿烂的笑容。
赵璋只觉着这小姑娘天生就是来治他的,这般,他将来真的会舍得吗?
刚刚,潜明同他提了个条件,若是有朝一日,思思她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他要给她一个新的身份,放她离开。
他之前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可以做到的,可如今他却又觉着他放不了手了。
“思思,我们把婚期放在十月底可好?十月里不冷也不热,到时候你穿着那些祎衣也不至于太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