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笼中雀——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2-03-23 07:36:05

  “折枝便当做母亲答应了。”折枝轻轻阖眼,小心翼翼地将平安符藏进袖袋里。
  这是她为谢钰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她在戚氏灵前第一次许愿。
  万望能够实现。
  待折枝祭拜罢,隐在云后的日头已渐渐升至中天。
  折枝请了僧人为戚氏做道场,暂且不好离身,遂与半夏紫珠一同留在昙华寺里用斋饭。
  依旧是一桌子寡淡的素斋,令人有些提不动筷子。
  半夏见折枝只是拿了碗白粥小口小口地用着,并未动菜,遂担忧道:“姑娘是吃不惯吗?奴婢从府里带了些茯苓饼来,便放在马车里。这就去取来。”
  折枝却只是轻轻摇头止住了她的动作,又低头啜了一口甜粥,待那甜蜜的滋味至唇齿间化开,这才轻声道:“我只是,有些想吃槐花糕了。”
  *
  道场结束时,日已过中天。
  折枝一路轻车回府,挑帘步下车辇时,却见如今正是晨昏之交,满地皆是金红色的光影。
  谢钰立在庭院中的海棠树下等她,浓光淡影间公子容色清绝,如玉山照人。
  似怀春少女梦里的情郎。
  折枝令半夏去房中取了绿绮琴出来,上去牵了他的手,对他笑得甜软:“哥哥带折枝走吧。去明月江上。”
  谢钰薄唇轻抬,轻轻拢住她的指尖,带着她往照壁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风急马蹄轻,仿佛是踏着宵禁的更漏出了城门,折枝在轩车上甚至还能听见身后城门关闭那沉闷的声响。
  挑帘看去,便见盛京城已被抛在了身后,高耸的城门像是晨昏的界限,隔开灯火通明的喧嚣与余晖漫天的寂静。
  他们踏着最后一缕夕阳余晖行至明月江畔。
  折枝抱着绿绮琴自轩车上步下时,便看见一江残红连绵而去,便似那一场秋雨后,沉香院中满地的落花铺满了青石小径。
  而江畔并未泊着画舫,只一叶扁舟横在水上。
  谢钰将折枝抱上扁舟,亲自持篙。
  长篙往江中一点,扁舟离岸,破开一路的清波,往江心行去。
  折枝扶着船舷坐稳了身子,伸手碰了碰泛着金红的水面,轻轻弯眉笑起来,将绿绮琴放在自己的膝面上,仰起脸来问他:“哥哥想听什么?”
  她略想一想,笑得眉眼弯弯的:“哥哥许久前教给折枝的那曲‘玉楼锦’,折枝已经学会了。哥哥可要再听一回?”
  谢钰持篙的动作略微一停,垂首轻笑:“那首曲子,并非前朝的玉楼锦。”
  折枝早已自萧霁那知晓,只是如今听谢钰亲口说起,心绪仍是随着江水而起伏了一瞬。但她很快重新笑起来:“无论是什么,哥哥想听吗?”
  谢钰重新持篙点在江面,薄唇轻抬:“妹妹再替我唱一首荆县里的小调吧。”
  折枝点头,指尖轻轻搭上琴面,略想一想,勾起第一个泛音。
  小姑娘清甜的嗓音随琴声与渐起的星辉一同流转在明月江上,甜酒般浓醇醉人。
  她用得是荆县里的俚语,谢钰听不懂唱词,却能听出曲调柔婉平和,似星辉宁和,江面静谧。水色静好,不起波澜。
  谢钰静静听她唱罢,直至最后一缕余音亦遂水波远去,方轻声道:“与你在别业中唱过的曲子不同。”
  “这回,又是什么故事?”
  折枝低眉看着水光粼粼的江面。
  这首曲子,是荆县里的姑娘们唱给情郎送别的。
  ‘与君同舟渡,达岸各自归。’,往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勿生怨怼。
  水面上渐渐照进一轮明月,被水波搅得支离破碎。
  折枝轻轻抬起眼来,弯眉而笑:“不过是一首小调罢了,没有什么故事。”
  “妹妹又在骗我。”谢钰低声,手中长篙轻轻一点,扁舟穿过江心,行入芦苇荡中。
  一人多高的芦苇垂下沉甸甸的雪白芦花,遮蔽住漫天月光。
  折枝点亮一盏羊角风灯挂在船舷上,借着灯辉去看两侧芦花胜雪。
  待扁舟行至近处,她便将绿绮琴放在身侧,站起身来,探手去折下一朵芦花。
  穗子似的一小把,扫在掌心里,有些微的酥痒。
  折枝看了一阵,轻轻笑起来,将芦花搁在绿绮琴上,踏着摇晃的小舟走到了谢钰跟前。
  谢钰于浅淡的灯辉中垂眼看她。
  折枝弯眉,缓缓踮起足尖,环上谢钰的颈,吻上他淡色薄唇。
  谢钰鸦青羽睫垂落,轻轻给予回应。
  月色于江面上流淌,映出彼此相拥的剪影。
  谢钰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处,语声微低,带着淡淡的笑音。
  “妹妹想要什么?”
  折枝抬眼看向他,渐渐弯眉笑起来:“折枝并没有什么想与哥哥索要的。”
  谢钰轻轻一愣,低低垂眼看她。
  夜风拂过身侧垂落的芦苇,吹起芦花漫天,遮蔽了彼此的视线。
  折枝低首,以齿尖咬开了他领口的玉扣。
  衣衫尽落,莲红色的裙带坠在船舷上,一半落在小姑娘雪白的足踝上,一半坠入水中,色泽渐渐转深。
  折枝躺在谢钰藏蓝色的织锦襕袍上,绵密的云纹刺绣扫过她精致的蝴蝶骨,微有些刺痒。
  谢钰温柔吻她,从潋滟的红唇吻到柔白的颈,似是一道明净的溪流徐徐流淌过山峦与平川,带来一路的热烫。
  折枝有些朦胧地想起她与谢钰初见时那一幕。
  那时的她定想不到,谢钰这般清冷疏离的人,竟也会有这般动情,甘愿俯首的时候。
  月色迷离间,她的红裙芍药般绽开在小舟上。
  谢钰的薄唇随之覆上。
  折枝纤白的颈随之往后仰去,乌发在月色里扬出一道绮丽的弧线,无声坠落在船舷上,水草般随着呼吸颤抖起伏着。
  月色微寒,谢钰与她交握的长指微寒,唯独那双薄唇炽热。
  他的唇舌皆炽热。
  初秋时节的夜风微凉,折枝却仿佛浸在热水之中,烫得一双雪腮殷红,纤秀的足背绷紧,将足下的襕袍揉得发皱。
  随着谢钰的吻渐深,折枝素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宽肩,甜糯的语声随之溢出唇齿。
  天穹上的明月渐渐攀至中天,一片芦花随风坠在折枝的唇瓣上。
  折枝颤栗着咬住了那片芦花,眼前像是轰然炸开烟火,绚烂之后,化作流霞陨落。
  “哥哥——”她哭噎出声。
  谢钰放开了她,语声低哑地回应:“穗穗。”
  他并未披衣,只是睡到折枝的身旁来,将小姑娘拥入怀中,一遍一遍地低声唤她的小字。
  江上水风徐来,芦花似雪,落彼此一身一发。
  折枝隔着这场芦花雪看他,抬手轻轻描摹过他的眉眼,潋滟的杏花眸里渐渐倒映进他的剪影,明亮如天边月色。
  雪色深浓处,折枝握住了谢钰想替她披衣的手。
  “哥哥。”折枝轻轻唤他,以齿尖轻轻咬着他的耳垂。素手将一枚玉铃放在他的掌心里,呼吸似发间芦花,绵软拂过耳畔:“哥哥,如今还未天明。”
  谢钰抬手拥紧了她。
  扁舟泊在芦花深处,船舷上的风灯长明一夜,辉映着江天月色,与彼此的恣意纵情。
  直至,红烛燃尽,夜尽天明。
  折枝枕在谢钰的胸膛上,轻轻抬眼去看天边渐起的金乌,杏花眸清澈潋滟,似倒映进江上烟波。
  这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便如檐下冰雪,花上朝露,终究是要随日出而消散。
  折枝拂去发间芦花,侧过身去轻轻牵过谢钰的手,将一枚平安符放进他的掌心里。
  再抬眼时,杏花眸里依旧是笑意潋滟。
  “这是折枝亲手绣的平安符。祝哥哥平安归来。”
  谢钰深看着她,徐徐展开掌心。
  掌心中的护身符极为小巧。
  杏黄色的锦缎上端端正正地绣了‘平安’二字,四面以万字不到头纹样细细锁边,将美好的祝愿一同锁在这方寸之地。
  谢钰反复看了良久,终是轻轻垂首,吻上小姑娘光洁的眉心。
  若是能平安归来,他便向圣上请旨。
  娶他的穗穗。
  -完-
 
 
第88章 【修】
  ◎别离。◎
  翌日清晨, 大军开拨。
  折枝天未亮时便已起身,近乎是在宵禁结束的铜漏敲响时,便已踏上了去城门处的马车。
  一路上, 风急马蹄轻,却终究是追不上原本便住在城郊处的百姓与骑马的世家子弟。
  待折枝赶到城门处,匆匆自车辇上下来时,便看见四面皆是乌压压的人群, 将城门处围的水泄不通。
  无数百姓夹道相送。
  折枝与半夏紫珠三个姑娘家,人轻力薄, 试了数次,仍旧是被人流挤得没法靠近。
  随着战鼓声雷鸣般响起,战马铁蹄踏地的闷响声声入耳,像是顷刻间便到近前。
  折枝愈发急切。
  她日前才答应过谢钰,过来送他离京。
  若是连这也食言, 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眼见这城门处的守卫已开始往两旁驱散游人, 折枝慌忙往两侧看了看, 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一座两层楼高的酒肆上。
  “姑娘——”
  随着半夏一声惊呼, 折枝提起裙裾,逆着涌过来的人流踏入酒肆中。
  守在门前的小二见来了客人, 立时便打起精神来,对她躬身笑道:“姑娘想喝点什么?我们这的梨花白可是盛京城里一绝——”
  他的话音未落, 折枝已自袖袋里拿了碎银子给他:“借你家露台一用。”
  她说罢, 便头也不回地提起裙裾,匆匆踏着老旧的木梯上去。
  “真是怪事。”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 拿着银子往回走。
  还未走上几步, 店内的女掌柜便已放下了手里的算盘, 轻车熟路地将他手里的银子拿走, 放进柜台里,这才笑道:“有什么稀奇。今日大军出城。小姑娘过来送情郎,借个地儿罢了。”
  在他们说话间,折枝已踏上了露台,扶着栏杆探出小半个身子往外张望。
  随着战鼓声隆隆入耳,北伐军的战马随之踏过长街,激起滚滚烟尘。
  折枝立在露台上,并不被烟尘遮蔽视线,仿佛只是一眼,便自北伐的大军中望见了谢钰。
  即便是随军出征,谢钰亦并未着铠甲,依旧是玉冠束发,深蓝色的官袍上白鹤昂首长唳,不染点尘。
  像是如他所言那般,只是去稳定君心,并不会亲自上阵杀敌。
  折枝杏花眸里的忧色随之淡去些许,轻轻弯眉将幕离取下,任由秋风带起她一缕散落的鬓发,往谢钰的方向吹拂而去。
  酒肆上悬着的铜铃轻响,谢钰抬眼望来。
  战鼓声中,他的小姑娘独自立在酒肆的露台上,秋风拂起她冶艳的红裙,在这般衰颓的秋日里,似一朵盛开到极处的花。
  隔着战马与烟尘,两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
  折枝轻弯了弯那双潋滟的杏花眸,红唇微启,语声却消散在风中。
  她说,‘哥哥,保重啊。’
  谢钰握着马缰的长指略微收紧,刹那间竟流转过将她一并带走的念头。
  但终究是被理智覆下。
  边关凶险,他不能让穗穗以身赴险。
  谢钰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驻良久,那双漆眸里似也染上她红裙的鲜艳色泽,不似往日里那般冷淡疏离。
  ‘穗穗。’
  谢钰望着她,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小字,郑重得像是许诺。
  战鼓声催人,谢钰终是回首,策马随大军而去。
  *
  折枝在露台上静立良久,直至长街上烟尘渐歇,行人流散,方戴上幕离,顺着木梯徐徐步下。
  半夏与紫珠正在酒肆中等她,此刻便也一同迎上前来,轻声道:“姑娘,马车已经备好。”
  折枝低眉,敛下了眸底心绪,也轻声答应道:“便先回府吧。”
  如今天光还未透亮,送别大军的百姓也一一散去,马车便在长街上畅通无阻。仿佛只是顷刻间的功夫,便于桑府门前停落。
  折枝步下车辇,与半夏紫珠一同徐徐往沉香院中行去。
  方绕过照壁,便见府内似忙做一团,无数丫鬟慌乱在廊上行走,一间又一间地打开空置的厢房,似在寻找些什么。
  “这都几日过去了。她们还在找大公子?”半夏有些讶然:“不是前日里便将整座府邸搜遍了,还往城里张贴了寻人告示吗?”
  折枝亦有些讶然,便拦了一名匆匆自廊上走过的丫鬟问道:“府里这是怎么了?为何乱得这般厉害?”
  那名浅青色比甲的丫鬟随之福身道:“回表姑娘,榴花院里的两位姨娘不见了,老爷令奴婢们满府寻人,一定要将两人姨娘寻见。若是在府里寻不着,便去报官,往盛京城里张贴寻人的告示,重金悬赏。”
  另一名丫鬟也小声道:“最近府里似乎不太平。先是大公子,再是夫人,现在便连榴花院里的姨娘也不见了。闹得人心惶惶,入夜后府里的下人都不敢随意走动。表姑娘您趁着如今天色还早,也快些回院子里去吧。”
  折枝问明了事由,便也轻轻应了一声,带着半夏与紫珠往廊上行去。
  她记得谢钰说过,事成之后,会给红笺与雪盏新的身份,放她们自由。
  如今柳氏已死,当年的旧事也已查清,自然算是功成圆满。红笺与雪盏大抵已经换了名字,出了盛京城。
  桑砚想是寻不见她们了。
  折枝看着眼前忙乱又萧条的宅院,轻轻垂下眼去,似有所思。
  如今府中这般忙乱,亦是她离开最好的时机。
  思量间,已踏过沉香院的月洞门。
  折枝顺着院内的游廊行至上房中,将幕离放在案几上,轻声问半夏:“喜儿的卖身契可赎回来了?”
  “奴婢昨日便拿回来了。如今府中中馈是冯姨娘暂且管着,听闻是您要,立时便给差人送过来了,也没收奴婢的银子。”半夏说着,便自袖袋里取出一张卖身契递给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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