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良笙——溯言
时间:2022-03-23 07:58:49

  店里浓郁着咖啡的清香,落地的窗户让树影散落在桌子上,落下好看的剪影。店不在商场街道旁,而是在小巷里,偶有自行车经过,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也有三两行人路过,脚步声落在落叶上,留下脆脆的声响。
  秋景美如画,面对着此景,苏沐怡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安子皓和尹伊熙,到底还是没忍住黑了脸。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将那份不舒服的情绪尽力压了下去,“良笙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时间还早,要不坐一会儿吧?”见苏沐怡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尹伊熙忍不住出声挽留。
  “不用,回去还要时间,我妈还等着我回去吃饭。毕竟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聊的。”苏沐怡硬邦邦地丢了一句话给尹伊熙,便提包就走,她朝着良笙欠了欠身,“对不起,让你的好心辜负了,下一次我们再约吧。”
  说着她再也不看尹伊熙和安子皓一眼,迈开脚步就往门外走。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们吗?”安子皓看着背对着他们的苏沐怡,到底是没忍住还是出声问道。
  他没有办法接受在良笙面前还可以谈笑风生的苏沐怡一到他们面前便宛若仇敌,再多一句话便像是要刀影相见。
  苏沐怡停下脚步,回过头,眼角染上鲜艳的红,连带着宛若黑曜石的眼里都抹上了几笔壮丽的色调,散不开一丝亮色。她对着安子皓嫣然一笑,“是啊。总共不就那几件事么?还有什么可以聊的吗?”
  说完她转过头没有再停留,踩着步伐匆匆离去,像是想要逃离。
  良笙不放心苏沐怡一个人回去,于是对着安子皓和尹伊熙说道:“我去送她回去。”说完,他便匆匆追过去。
  风铃声关在门里,苏沐怡略略狼狈地跑了出去,她站在风里,对着不知何时染上夕阳薄云的天空嘲讽地笑了笑。
  火红的天色里夹带着几缕冷淡的蓝,宛若画下笔下的水彩画,用精美细腻的笔勾描着一弯倩影。
  “苏沐怡。”
  回过头,看见良笙站在身后不远处,而他的背后是簌簌落地的银杏叶,他却站在那里,眉梢轻轻地皱着,琥珀色的眸中染着温色、漫着担忧。他像是拥有魔法,连带着薄唇轻启吐露出的话语都带着醉人的暖调,调子里带了几分歉意和忧虑。
  “我送你回去吧。”
  触及满目苍凉的季节似乎把所有的温润春色都给了他,他像是秋叶黄昏中那抹清透的蓝调。
  于是他站在那里,所有的光芒都在那里。
  苏沐怡不忍这样的他过于担心和自责,于是她点点头,“好。”
  他们走在小巷子里,许是刚过饭点,巷子里还有饭菜香和酒肉味。所有的烟火气息勾着苏沐怡的嗅觉,一回头发现良笙雪白的衬衫也被夕阳抹上了明媚的黄和勾人的红,于是那弯弯的眉眼也被涂上了人间烟火气。
  苏沐怡看着良笙,内心的消极情绪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抛开,她噗嗤一笑,连带着耳畔的碎发都忍不住滑落在她的脸颊处。
  “怎么了?”良笙看着终于露出笑容的苏沐怡,心中的那份担忧终于消除。
  苏沐怡将碎发别回耳畔,她抬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倒映着良笙的影子,“我跟你说哦,他们都说你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月光。但是……”
  “但是?”他挑起眉,看着身边捂着嘴偷偷笑的女孩,连带着平淡的情绪都沾染了几分愉悦,勾着心脏荡漾出涟漪,连带着嘴角的笑意也不断攀升蔓延。
  “但是啊,我发现,其实你不是只可远观,是因为她们还没有走进你靠近你就认输了。”女孩背着手,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还颇为夸张的点了点脑袋,“但是只要靠近你,就能知道你真的是温柔入骨。”
  于是成了我的入骨相思。
  这句话她没敢说,也不敢说,像是浣熊藏着坚果,是最甜蜜的梦。
  “苏沐怡,冬天快到了,我想做小浣熊的树洞。”
  男孩停下脚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背后的景色朦胧在夕阳中,所有的光芒都在他的背面,他的轮廓却模糊在落叶里。树叶的剪影勾着他的衣角,细长的影子投落在地上。耳畔有风轻轻吹,树影婆娑起舞,他的衣衫被轻轻牵动一角,宛若白色的蝴蝶。
  他的眉眼细长,琥珀色的眼眸如明珠,嘴角的笑是惑人的佳酿,也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在苍茫的夜色中泛起柔柔的涟漪,仿佛“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也莫过如此。
  他站在这条悠长的巷子里,他站在人声喧嚣处,勾着她心中最柔软的茜色,藏在秋色阑珊处。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其实向他剖白她的人生过往是她最难以接受的事情,像是将要把所有的黑色都泼在他的身边,她害怕自己的倾倒会把本身洁白的他也沾染上永夜的诅咒。她更害怕他见到那个真实的自己,因为她知道面具下的自己是多么得面目全非,像是地狱的恶鬼,像是无尽的梦魇,是罪与恶的化身。
  但她却忍不住贪恋了他的这份光,于是待她回神的时候他已不知收敛地答应了他的救赎,“小浣熊说,等着她找来最大的坚果,必定藏在树洞里,陪着她度过最深的寒冬。”
  几许鸟鸣流转在枝梢间,和着秋末花落的景色,流转不息,像是浅唱的诗行,一首又一首,肆意欢唱。
  她该怎么向穹顶上的神明许愿,因为她对他的意图是夏天没有边际的云,想念是堪堪陷进雾霭里的风,而他是一切浪漫的总和,以至于所有浅淡的诗词无法诉说她心脏的悸动。
  他是越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滴在花前。
  于是鸟鸣筱筱间,她已恍然醉在他的浅笑中,于是久居地狱的恶魔开始贪恋光色,伸出手,抓住了天使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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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对你的意图是夏天没有边际的云,想念是堪堪陷进雾霭里的风,而你是一切浪漫的总和。——棠衍你是越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滴在花前。——《你是人间四月天》良笙:秋天到了,我想做小浣熊的树洞。
  我:我可以,爱我我叫小浣熊!(被打)
 
 
第22章 沼泽
  夜晚的浓厚像是噬人的沼泽,一旦陷落,即便挣扎也难逃必死的结局。
  指尖的酸麻在泛滥,喉咙里的呕意也不断掀起波涛,身体的难受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下坠。
  苏沐怡知道眼前所有的场景都是她的梦境,许是白天见到了尹伊熙和安子皓,以至于那隐藏在心中的伤口被大剌剌地撕开。她佯装冷静,努力想把自己变成旁观者,然而不断重复的回忆和场景的突然切换让她的防备终于溃堤。
  她想逃离这场难醒的梦,然而梦境中的自己却不受控制,像是提线木偶配合着所有剧情的推进。
  她靠着墙,看着月光洒满了整个屋子,被端进来的饭菜早已凉透,如同他的身体,在这月光如洗的夜色中变得冰凉。
  苏沐怡已经猜到了现在发生的场景就在她爸爸去世的那一天,因为外面葬礼的哭闹声持续了一整个白天,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才稍稍有些缓和。她不愿意走出去,因为即便不走出去她也知道那个悬挂在大厅正中央的照片上的人究竟是谁。
  她恨那天的绑匪,也恨自己。
  那年所有的变化都发生在那个寒假里,一切事件的快速发生如同那年突如其来的大暴雪,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现在我宣布,第15届李斯特音乐钢琴大赛初赛正式开始!”
  电视机前主持人的播报声盖过了厨房里剁菜的声音,苏沐怡从沙发上跳下来,穿了一只拖鞋就急急忙忙地跑到厨房里。
  “陈姨,别做饭了,爸爸的比赛就要开始了,晚饭等等我点外卖吃好了!”
  “哎哎,就来!”陈姨忙擦了擦手,跟着苏沐怡等在电视机前面。
  “小姐,你说先生是第几个出场啊,我昨天光顾着告诉亲戚们先生要参加比赛的名字,忘记先生是第几个上场的了。”
  “陈姨你别急,我爸第九个上场,我们先看看其他人表现如何,帮我爸刺探一下‘军情’。”
  苏沐怡刚说完没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苏沐怡看了眼来电名,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安子皓,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别耽误我看我爸比赛。”
  对面的男生切了一声,语气比苏沐怡更加不情不愿,“过几天大年三十,我爹让你来我们家吃顿饭,说什么干女儿不来干爹这边吃一顿怎么都不行。况且今年你爸不是在瑞士比赛,你妈去西雅图参加签售会了嘛,我爹想着你一个人无聊,就让我来叫你,带你一块儿玩。”
  “可别,我还记得去年来吃了顿饭你可是一停不停地惦记着如何把我兜里的那几百块给坑蒙拐骗走,要不是尹伊熙给我把关,我八成是空兜回去。今年尹伊熙他们家出国旅游去了,你可别找着这空挡骗我钱。”
  “我都说了,这事我绝不干了,去年我都偷鸡不成反被你们恶敲一顿,我今年我可不想挨打。”
  “行吧行吧,我就用我们之间微薄的信任来再信你一次吧。”
  “废话真多,没事我挂了。”
  苏沐怡朝着手机吐了吐舌头,继续看着电视机。窗外的落雪不断的堆积,电视机里一位紧接着一位的选手下场,长达两个小时的钢琴演奏比赛,即便胜券在握,苏沐怡仍觉得时间冗长。
  直到熟悉的钢琴声透过小方盒子传出来,夜景屏幕上熟悉的人穿着熟悉的钢琴服坐在熟悉的钢琴椅上。
  “先生,是先生!”
  陈姨开心地叫了声,看着身边聚精会神的苏沐怡又自觉地噤声。
  电视机上的那个人手指间像是不断撒落着魔法,让那一块块黑白琴键如同舞台上舞动的芭蕾舞演员,那本是单调断续的音符在键符间一串一串接连在一起,那是独特的曲谱。舞台下的评委席有些轰动,为这首独创的曲子,为之惊颤。
  剧情一切的推演都按照本就划好的轨道一步步向前,所有的人物都按照舞台剧本完成自己使命,即便是父亲获奖的喜出望外都在剧情之内。
  然而谁也无法料想到,春节第一天的天气预报上所报道的细雪纷飞会变成掩盖万土的大暴雪,接连着的绑架失踪也全然脱离掌控。
  所有事情的发展太过快速,犹如一个个立起的多米诺骨牌,一块的倒下牵连着整个堡垒地坍塌。
  “喂,大哥,你确定是这个妞么?这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可别惹祸上身,那些有钱人的手段可海了去了。”
  “你他妈的烦不烦,老子需要你教训吗?妈的,老子这次是要干票大的。你看着小妞的样子,他奶奶的不宰一顿都对不起这次的绑架。”
  鼻尖的水臭味刺激着神经,残留的麻醉剂的药效渐渐退却,苏沐怡半睁着眼看着昏暗的空间,屋内的摆设因为没有任何光线的照射变得不似真切。
  耳畔有水滴不断滴落的声音,夹在不堪入耳的肮脏词汇之间,令苏沐怡微微感到窒息。
  眼前模模糊糊间,一个矮胖的男人靠近了一个瘦高的男子,笑得猥琐。
  “哎嗨嗨嗨,我也这么觉得的,要不我们先……”
  “老子告诉你,你他妈的想都别想,一天到晚猪脑子里除了女人就是女人,老子跟你说你迟早要栽在这里。这次是上面有人的,先把人家要的货给了再说,否则我们他妈的一分钱都拿不到!”
  “行行行,我都听大哥的。”胖子搓了搓手,朝着苏沐怡这边瞥了眼,走过去,用肥大的手拍了拍苏沐怡的脸,对着她笑,“呦,妞醒了?”
  瘦子听闻看了眼,看着苏沐怡苍白无力的脸,稍微满意地撇开了目光,对着胖子招手道:“行了,去,给她弄点剩饭,在货拿到前,人不能先死。”
  胖子应了声便出去了。
  苏沐怡看着面前的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的腥甜让她混沌的意识微微有些凝聚,但又紧接着感到一阵头晕,头上被重击的痛感已经过效,但之后却是一阵接着一阵地头疼。她张了张嘴,干涸的喉咙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无比,“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听了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沐怡,道:“过几天,你就可以在跟你老子对话的手机里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只要,你老子愿意出钱的话。”说完,他用手用力地掐住苏沐怡的下巴,让她被迫抬起头看着他,“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给老子老实点,否则……不介意让胖子先爽一把。”
  “为什么要抓我?”苏沐怡看着男人,因为恐惧而生理产生的泪水不断分泌出来,所有的害怕在这逼仄的笼中被挤压而出。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男人说完,嗤笑了下,朝着地上吐了个痰,吹着口哨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朝着她阴惨惨的笑。
  接连着的时间便是日夜难辨的困境,鼻尖难散的饭菜馊味以及下水道的臭味刺激着神经,久闻便习惯。
  然而在这昏昏沉沉间,令苏沐怡一直不敢放松神经的不只是胖子那猥琐的目光,还有瘦高男子那宛如游蛇的目光,使她即便在这一阵阵的迷迷糊糊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脊骨上攀爬上来的凉意。
  终于她忍受不了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身上长期被锁在囚笼中逐日加重的酸疼感麻木着她的神经,她不由得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抓我?如果是为了绑架金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打电话给我爸?你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瘦高的男子听闻,挑眉邪笑道:“哟,脑子还清醒着呢,看来老子给你的待遇太好了,还能让你有时间随便思考啊,那你他妈的下一顿饭就不用吃了!”
  他侧着点了点胖子含在嘴里的烟的烟尾,道:“下顿饭就不用让她吃了,放心,饿不到变形的。”
  胖子嘿嘿笑着应了下去,灯光的照射让他的脸显得更加油光发亮。
  苏沐怡忍了忍身体上被铁链锁住部分的疼痛,内心的害怕终究还是随着那日小路上突如其来的后脑勺一棍而不断翻涌。
  爸爸,妈妈,子皓哥,小尹。
  谁都行,求求你们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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