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坐在月明里——勖力
时间:2022-03-23 08:10:32

  好吧,就这方寸之地,想看不到对方都难。
  傅雨旸顺着Nana的视线看到一对男女,年纪上下相仿,气场也相投,一个卯着劲一个不配合,好一对金风玉露。
  傅雨旸冷笑,淡淡出声,“你真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Nana和抒见都没听懂。
  但是许抒见认出了周和音,她一个劲地在傅雨旸边上蹦跶,说我认识她,我看过她的视频。
  周和音用力挣开赵观原的手,下一秒,一抬眸就看到了个不想见的人。
  他身边站着个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生,雀跃且明朗。
  周和音一时别扭,脚步上不了前,就想扭头走的,却听到后头有声音喊她,喊她的名字,冷冷散散的,“周和音,过来。”
  不等她回身,一阵脚步声贴近。有人一只手携着个楠木盒子,一手来牵她的手腕。径直朝酒店旋转门外走,他的一步,周和音得两步来跟。
  车子就在外面。
  傅雨旸松开牵她手腕的手去开车门,然后摁着她的后脑勺给她撵到车上去,不等她开口,
  “我上回怎么跟你说的,那小子不靠谱,是不是这么跟你说的。你刚在干嘛,啊?”
  “没干嘛。遇上了,还不能说句话了。”周和音嘴硬,也冷漠,“他不靠谱那是他的事。他有多少前女友,和谁怎么样,那都是他的事,我又不是他的谁,谁稀罕他那点烂事。”
  有人无故被流弹蹦着了。短暂沉默,而车里的人裙子太短,跌坐在座位上,一直不自在地要起来,她要下车。
  傅雨旸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腿上,也让她安分点。
  周和音仍旧不配合,提醒他,“你把你女伴给忘了。”大堂里那个女生。
  傅雨旸欺身坐上车,坐在她边上,阖上车门。关照司机开车,再朝她,“她不是我的女伴。许抒诚的妹妹,那晚说要喊过来给你作伴的,你又不要。”
  “这个时候又给我乱按名头。”
 
 
第24章 
  ◎无条件◎
  车子从酒店门口拨头, 一路向北,周和音才不管他的什么名头,“你给我下车。”
  急得话都不会说, 身边人慢调地笑她,“我的车, 你让我下到哪里去?”
  “我说, 你给我停车。我要下车。”
  “我赶时间,停不下来,你要下便下吧。”
  说着, 周和音便当真要拨那门锁。傅雨旸伸手就把她扽回头,“你这样闹, 就真的小孩到没影了。”
  “Nana还在那里,我和她是来拍视频的。”
  “她等不到你, 自然会回去。”
  “这叫什么话。”有人十足鄙夷,朝傅雨旸不禁恨一眼。
  傅雨旸扣着她手腕的虎口再收紧几分, “人话。你不就是这样做的嘛,等不到, 一个飞的,就跑回来了。”
  虎口里的人,卖力一挣脱,不听不懂的骄傲。她干脆不和他对话,拍拍前面的司机老田,喊人家师傅,靠边一下,我要下车。
  老田为难地后视镜里瞥一眼傅雨旸, 某人眉眼依旧, 知会他, “你开你的车。”
  听到他这样说,周和音彻底炸毛了,“傅雨旸,你在干嘛?”
  是呀,他在干嘛。他也闹不明白了,傅雨旸这几天连轴转,行程把他安排得满满的。他腾不出手来,少年心性地拉拉扯扯。
  可是有人有大把的时光,大把的青春,挥霍乃至洗牌重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周和音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带着些怨气,颐指气使,以及平等地对峙。她不再生分地喊他“傅先生”。
  傅雨旸陡然生出些狡黠与侥幸,“我能干嘛,我去赴我的约。”
  周和音闷闷瞥他一眼,他也生受,你看他他就看你,最后还是周和音败了,她干脆不予理会,背过身去。借着给Nana打电话的机会,阴阳怪气一通,说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尽招邪魔了。
  Nana在那头说,赵观原都快气炸了。
  “他炸他的。关我什么事。”
  “那你去哪了呀,你的老冤家把你带哪去了?”Nana在那头八卦且吃瓜。
  周和音故意扯开嗓子,“谁知道,反正我只知道拐卖妇女,五年有期徒刑起步。”
  身后有人笑得开怀。
  Nana也在那头快要笑不活了,“你快拉倒吧,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你跟人家走的。”
  言归正传,说酒店这里拍不成了,Nana也不等小音了,她先回去。或者先单独拍香槟的商务,酒店探店就暂时搁浅吧。起码花都酒店的探店,不能以商务视频呈现了。
  周和音听到这,更急了,风一般地扭头看一眼傅雨旸,甚至都没挂Nana的语音电话,她严阵以待的声音,“我要下车,你不让我下车,我真的生气了。”
  岂料傅雨旸不知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还是约摸猜出来了,他从手机里导出一个微信名片发给周和音,“让你朋友去联系对方,直接说是老乔介绍你们来的。”
  周和音不去领悟他的意思。傅雨旸干脆耐心解释给她听,“不能商务媒介传播,就拿到他们的授权。”
  有人悄咪咪挂了电话,再看他给她发的名片,并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提醒自己,糖衣炮弹也是炮弹。
  傅雨旸见她不说话,一时拿不准她,“怎么,不稀罕?不稀罕把名片还给我。”
  “你可以撤回。”
  “我撤回个鬼。我直接跟酒店方说,不必理会她们,我改主意了。”
  “你改呗,从头到尾也没人稀罕你的主意。”
  “周和音,你属毛驴的是不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原本周和音是真的有气不顺,她憋屈好几天了,碰上正主他还这么不讲理,她是真的在和他较真,更像掰头。
  可是不争气的是,她这个人泪点低笑点也低,一般人说这话,也就形容驴脾气什么的,傅雨旸说了句‘毛驴’,很奇怪也很别致,不经意地让周和音破功了。
  她忍俊不禁,再想收回的时候,已经被他捉了个正着,傅雨旸说她,“哭哭笑笑,小猫儿叫叫。”
  这是个俚语,形容三五岁小孩没个定数,一会哭一会笑。
  阿婆从前也老是这么说小音。
  “谁哭了,你才哭。”
  “没哭但笑了。”她别着脸,傅雨旸说,“都映在窗子上了,我看到了。”
  周和音下意识看一眼车窗,再别开视线,好像很不满意这样天然的镜子,泄露自己。
  她低着头,气鼓鼓,不言不语。
  傅雨旸探身过来,头比她还低些,低着找她视线。目光交汇那一刻,他本能地领悟到些什么,确实是他把她给气走的,“我听骆存东说,你说我很爱走亲戚。我哪里爱?嗯?”
  “那他一直问我,和你什么亲?我只能和他打马虎眼啊。”
  傅雨旸心知肚明骆存东在琢磨什么,“你和我什么亲,没亲。”
  “下次他再瞎打听,让他直接来问我。”说着,他直起身来,懒洋洋地靠在头枕处。
  闭目养神之态,细微动静里,他掀开眼帘来看边上人,一眼猜中她心思,“你怕他什么,他瞎打听,该怕的是他。工作只是谋生的活计,本质就是等价交换,我就拿你这些钱,自然只干份内事。”份外的事,要么加钱,要么不关你事。
  就是这么简单。
  周和音鄙夷,“你们合伙人的本质不该是资本嘛,资本家不该都是和你谈理想谈企业文化谈未来发展的嘛?”
  “哦,抱歉,那叫你失望了,我不谈的。我有这个工夫,不如去多谈几笔订单,好叫那些个老家伙心服口服。”
  周和音兀自一声笑,这一次笑,也被傅雨旸看到了,但她没有躲。
  傅雨旸看在眼里,他发现,其实有人很好哄,再大的脾气,底色也是明朗的,不轻易跟自己找别扭。三天没见,他感觉她又像换了具皮囊一样,愈发的鲜秾。
  “回来都干嘛了?”
  “没干嘛,去逛园林了。”周和音跟他解释,节后要陪客户游园。
  “这也值当你提前去一趟?不会找个导游解说?”
  “能一样嘛?骆总选我就是因为我是土著,哦,到时候人家以为你一个本地人多懂呢,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没去逛过几次,无聊不说还废腿。累死了,所谓沉浸式,本质就是累。”
  傅雨旸听她这么说,都能感受到累一趟了。“除了逛园林,没别的了?”他好像在审讯一样,审讯周和音这些天都干嘛了。
  “没了。今晚陪Nana来拍商务并探店的,酒店不准商务拍摄。”
  话又给绕回来了,傅雨旸还是那句话,“拿着那个名片去找他们酒店方,就说你们是乔董的朋友,我会叫老乔打电话给他们。”
  “……会不会很麻烦……”周和音有所顾虑。
  “那你想不想拍?想拍就不麻烦。”傅雨旸问她。
  “当然想拍。Nana很喜欢这家酒店,我第一次见你,那个蒙布朗,我之所以高兴打包,就是想给Nana尝尝的。”
  “那是第一次见我嘛?”某人的重点,误。
  “第一次和你说话。”
  傅雨旸满意地笑笑,再提醒她,“第一次见我,你狠狠瞪我来着。”
  “因为你没事盯我看呀。”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周和音闻言这一句,整个人在座位上蹦了下,傅雨旸以为她要干什么呢,却听到她说,“你怎么说话和我爸一个逻辑,强盗逻辑。”
  傅雨旸微微不快,生生掠过这个话题,再生意人的自觉,问她,“我帮你争取酒店授权,你有得益嘛?”
  “嗯?”
  “我问你有没有的赚?替人家做嫁衣,我可不高兴。”傅雨旸再顺便给她上上课,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你们同样有频道,如果你没有收益,我为什么不单独给你做,要去帮外人刷这个脸,白贴我一个人情。”
  周和音这一刻深切领会生意人的意义,不是市侩不是刁钻,而是最真实的现实。她没有怪他,很心平气和地跟他解释Nana有关她的分账协议。
  “那就好。”
  听他这么说,周和音好奇心作祟,“所以……你已经过了无条件相信一个人的年纪了,是不是?”
  车子在他们说话间泊停下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笼沙公馆。
  傅雨旸率先下车,站在车外,伸手勾走了盖在她腿上的外套,再拉她下车,细细端详她脸上的妆容,“很好,不需要补妆。”
  再回答她的问题,“也有。很少了。”傅雨旸说,这所谓的无条件,本来就不会多。一个足够。
  他再告诉周和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正好缺一个女伴,今天约的人,人家都带着太太,他正愁落单有点失礼呢。
  “你就当卖我一个人情,充当我两个小时的临时合伙人吧。”
  周和音淡淡地看着他,他却笑得愈来愈浓烈,拉她下车。有人顾虑多多,“你约的什么人,我这样穿你确定可以,我可跟你说前头,我不会喝酒,也不会主动敬任何人酒。”
  “我确定可以。没人比你穿得更好看了。也不会让你沾酒,放心了吧?”
  有人撩撩被风吹散在耳畔的长发,归拢归拢,再把刚才说的话找补些余地回来,“也不至于不沾酒吧,好喝的可以尝那么一点点,我乐意的范畴内。”俏皮地拿手比了个一点点。
  “所以,这是答应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出了洋相,人家下次见的是你,又不是我。”
  傅雨旸骂她没出息,怎么老想着自己出洋相呢,“还有,你又怎么知道,人家下次就见不着你呢。”
  *
  直到进了包厢,傅雨旸先开口抱歉他来晚了。今晚是江富春的东道,头两天都是傅雨旸联手周轸请的江及太太。
  江富春说什么今晚要还一次席。
  傅雨旸先给周和音介绍了今天宴客的主家,“江老师和师娘。”
  他这么喊,周和音不能跟着喊,而是规矩的,“江先生、江太太。”
  另一对,便是周轸和他的太太。
  周轸率先过来和周和音握手的时候,刁钻圆融的周二,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我晓得你,那天老傅车上,吱吱吃饼干的就是周小姐吧。”他太太打了他一下手臂,示意他别没正经。
  周和音耳根一热,她抬头看一眼傅雨旸,心里嘀咕,恨不得他可以听了去:看吧,你说没有洋相的,这不上来就是洋相。
  再听傅雨旸介绍,周先生就是桐城周家,諴孚坊就是他家的。
  周和音讶异,她和傅雨旸偷偷咬耳朵,“我前天还和我爸念叨,我们諴孚坊的点心比你们B城的好吃多了。”
  傅雨旸也不恼被比下去,第一时间把这话递给了周轸。諴孚坊少东开怀一笑,说真不愧是咱江南的姑娘,咱江南的东西就是个个灵,个个好。
  说就凭着和周小姐同宗的缘分,也要请她吃点心不是。
  周轸说着想到什么,打趣傅雨旸,“我现在才领悟过来你那句,找我联姻的意思了,嗯,傅周联姻是吧。”
  傅雨旸说,话都给你说了,我当然没得说了。“要说笑,我们也坐下说,别带累师娘也陪着我们站着。”
  和气融洽间,这才三方一一落座。
  等主位上江富春连同他太太摊巾到腿上,侍者也开始倒餐前酒时,傅雨旸才把手里那只长长的楠木盒子,递给江富春,说头两天在上海,匆匆忙忙地,也没个正式的见面礼给到老师。
  这对纸镇,算是薄薄一点心意。“我原先听我父亲说过,江老师写得一手好字。”
  盒子启封,是对上好的金丝楠木镇纸。江富春撩一手水,去开金丝楠上的花纹,是极品纹中的云彩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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