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坐在月明里——勖力
时间:2022-03-23 08:10:32

  闺蜜间的私房话,漫无边际。周和音开着水龙头,一颗颗在洗着晴王葡萄,“是真的呀。人是铁饭是钢,他真的没怎么睡,我……”越描越黑,周和音就笼统地说,“就体谅一下老人家吧。”
  色胚胎子Nana小姐才不受教,油渍麻花的手就来扯小音脖子上的那条爱马仕,“哦,老人家可不会把小朋友脖子上种这么大的草莓啊。”
  啊啊啊,周和音立马跳脚,掖住丝巾,这个死女人,“你声音再大一点!”
  闺蜜间的恶趣味,“小妖精太元气也太难对付了,所以才榨得老人家这会儿都起不来了?”
  救命,“都说了,他出差连轴转的呀!”
  厨房里二人笑作一团。Nana死活要听细节,说这可比请我吃十顿饭还香。
  话正在兴头上呢,外头有人在敲压根没关的玻璃移门,“容许我插句话……”
  Nana被身后正主的声音吓得,嘴里的肉,嚼到半粒花椒碎,嘎嘣一下,囫囵咽下。
  傅雨旸最简单的白衣黑裤,居家招待客人的自觉,干净整洁,没有那份商务应酬的累赘。
  “小音,我手机呢?”
  手机?
  “手机就在书房桌上无线充上充电啊。”
  还是她下午走的时候,给他拾起来的,早给各路电话唱得没电了。
  现下,傅雨旸说没见着,“我着急回几个电话呢。”
  “怎么可能?”周和音切一半的蜜瓜,刀干脆递给Nana,撕一张厨房用纸揩手,要去给这个甩手掌柜找手机。
  Nana用彼此才能听见的动静,取笑小音,“管家婆。”
  周和音去书房给傅雨旸找手机,某人落后在后头,正式和客人打招呼,很正经的礼数,同Nana寒暄,也正式朝对方的男友递社交手。
  Nana的男友是个游戏策划师,姓罗。很闷很冷静的一个男生,但和Nana很合拍,待小音也还不错,不然那次也不会和赵观原一起动手。
  因为见过傅雨旸一回,知道对方是个生意人,这次所谓的请客,小罗并不太想来的,小音一味热情,也给男友背书,他不是多傲慢世故的一个人。
  小罗:哦,你就这么一说,我就这么一听。
  结果一起过来的时候,小罗穿了一套大概年会才用得上的西服正装出门,给周和音吓一跳,悄咪咪提醒小罗,“我们是去吃火锅啦。”
  无所谓。男人之间的颜面,总之,输人不能输阵。
  临了,做东的人倒是穿得一副懒懒散散、平平淡淡的居家样。傅雨旸请教对方贵姓,然后双方不尴不尬地交换了下姓名。
  再彼此很严阵地互换微信。
  主人和煦但客套地招待客人坐,再稍稍失陪的歉仄。
  傅雨旸进来书房的时候,周和音当真在认真找手机,她拿她的手机一味地打电话,通话声在,就是听不到动静。
  奇了怪了。“我明明放在这上头的。”
  “你在找什么?”
  “手机啊。”
  “我手里是什么?”
  说着,傅雨旸背在身后的手没动,倒是周和音的手机进来一则通话。
  她看清屏幕上的一串数字还有B城的归属地。
  再绕到他身后,看到他手里的手机,一个白眼翻死他,“你折腾人有意思吗?”
  傅雨旸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我不解救你,你还被你朋友捉着聊细节呢!”
  他不大快,“就有人和我都臊眉耷眼的不肯聊,凭什么和别人聊啊!”
  周和音才不理他,既然手机找到了,那么连推带赶地,把他往外轰。因为这样很失礼,把客人留在外头。
  嗯。傅雨旸表示认同,“但我有两个事问你一下啊。”
  一、“书桌被收拾过?擦什么了?”
  二、“我的手机号码至今连个名字都不值得存一下?”
 
 
第65章 
  ◎现挂◎
  周和音俱不回答。一味催他出去。
  “我看你精神大得很。”傅雨旸说, 就不该心疼你,回头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口吻玩味,周和音来不及思考。只把他牵线木偶地往外推, 某人也随她摆布。
  主人俩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时,周和音才回答傅雨旸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存他的号码。
  起初是没上心, 这年头谁还正经存个手机号;后来是免得露破绽,当然她和他不是这么说的,当着Nana和小罗的面, 说如今诈骗电话这么多,“我是怕哪天骗子骗到你头上啊。”
  刚洗漱过的傅先生有着最纯然的派头, 这副派头是他这种人家教养出来且磨灭不掉的令行禁止,也是他这个年纪浸淫出来的规训。
  他一只手闲抄裤袋, 任由后头的周和音一面往客厅这边推,一面也由她哄。
  三分主家之间的情趣, 七分世故的拿捏气氛,他当着客人的面, 打趣他身后的人,“你不骗我,这世上没人骗得着我。”
  说罢,傅先生把闲心落袋的手摘出来,正式待客的颜面。
  迎客的茶点暂且撂下,请客人移步到餐厅,桌上一切,管家部都帮忙布置好了。
  傅雨旸征询客人的口味, 尤其单独问小罗, “喝点什么?”
  小罗开车子来的, 并不主张喝酒,傅雨旸也不勉强,桌上多的是饮料。
  周和音再从冰箱里拿乌龙茶,和冰格里冰来,“小罗不喝,你也不要喝了。”
  傅雨旸痛快点头,再和小音闲话的样子,“你当我愿意喝呢,中午那顿,八个人喝了七瓶梦之蓝M6,那几个老家伙劝酒的嘴脸,实在难看。”
  他再说,他当真是去吃斋饭的,“最后,席上添饭的时候,我真真吃了一碗饭。”
  周和音脑补那画面有些好笑,因为她知道喝酒的人,一席下来,饮酒吃菜的饱肚子,最后吃饭必然有限,爸爸就是这样。她一面往火锅底料里冲热水,一面问他,“别人都没吃?”
  “我管他们吃不吃呢,反正我饿了就是。”
  他再随口一句,你们江南人真爱喝洋河酒。
  “你爸爸也是。”二人不谋而合的脑回路,“藏的那些洋河酒。”
  Nana不时插一句,说小音爸爸确实,酒鬼一个,练家子,“他们家炒草头,都是拿五粮液烹的。”
  周和音务实纠正,“别。别中伤我们老周啊,凑巧你去的那回罢了。春芳女士找不到厨房的酒瓶子了,干脆拿老周的好酒炒菜了。”
  周学采怪妻子,华而不实。炒草头,最简单的烧酒也一个味。
  邵春芳嗯呐,好酒都要给你品才是好,给别人用就是错付了。
  小罗帮着周和音搬家那天,见过周家父母,也说小音父母真逗,她爸爸说一句,她妈妈驳一句,典型的虎妈猫爸。
  也像经典小品里的,白云黑土。
  年轻人聚会碰头就是这么随意、即兴。等着火锅烧开、下菜的工夫,周和音和Nana一起重温了那个经典小品,在座的人都耳熟能详那些词了,但依旧看得捧腹大笑。
  Nana知道这顿饭是傅先生请的,即便她执意为难吃火锅,傅先生也只言没有,正经地陪着。人家未必是看重他们,说白了,还是爱屋及乌,看重小音罢了。
  “所以啊,与其搞定你爸,不如搞定你妈。”
  “天底下只有一种风,刮起来最厉害。”
  旁观者清。Nana也不好直言同傅先生说什么,面上还是和小音八卦的样子,但是,慧黠甚至狡狯的人,他已然听懂了,倒是周和音,一时没领悟过来,“什么?”
  “枕边风啊。”
  道理都懂。周和音比任何人都懂,这家里是谁作主,谁是生物链的顶端。
  然而,她始终缺一份契机,或者胜算。
  她不想贸然开口,开口的话,必然要赢得妈妈,哪怕不赞同,也起码冷静中立,而不是与爸爸为伍。
  周和音自幼天真无忧,有限的人生里,最大的疾苦就是阿婆去世了。
  她享受她偶然获得的爱情,但也热爱她的家人。
  爱情从来不是必需品,它更像是一种情绪价值,一种精神寄托。
  同样,家人更是。周和音始终认为,上乘的爱情,这两种价值也好、寄托也罢,不该相轻的,而是互为导入的。
  亲情可以教会人如何去爱,爱情回头可以辅助你更好地回馈家人,给予你生命的人。
  锅里的热汤正巧烧开,Nana帮着往鸳鸯锅里各种下食材,周和音福灵心至地想到一句电影台词:人生不能像做菜,把所有的料都准备好了才下锅。(注1)
  他们刚才顾着看小品、说笑了,忘记冷锅把鸭血先放进去,眼下,两个女生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倒鸭血,刚汆进去,蹦出一些汤汁来,溅到小罗的脸上,要命的,“姜悦,你要烫死我早点说!”
  哈哈哈,两个女生笑得更乱了。
  傅雨旸旁观状,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小音的这个朋友,真正的名字。
  宾主尽欢状,动筷子了,周和音才坐到傅雨旸左手边,问他,“你OK嘛?”她知道他不能吃辣,便要他吃猪肚鸡那边。
  傅雨旸要她别管他,也悄声提醒她,别说些扫兴的话,你们吃就是了。
  周和音趁着猪肚鸡汤没下食材前,抓了把芹菜末,给他盛了碗原汤。
  “喝喝看。”
  外面门铃响了。
  傅雨旸接过她的汤,也叫她去开门。
  “谁啊?”
  “去开就知道了。”
  是管家部的人。推着餐车进来,说是傅先生订的。
  中餐厅那头几道著名的川渝菜和本帮菜,另外就是意餐厅那头几道有名的甜点,其中就有蒙布朗。
  傅雨旸当着Nana的面玩笑,“当初见小音,酒店方正好过来打招呼,问我要不要试试他们的新甜点。”
  “我哪有那工夫吃这些玩意,可是头一掉,看对面的人倒是有几分兴趣的样子。就应下他们,回头酒店门口,她过来和我说话,我看她手里的袋子,心想,这小丫头当真馋得很,还打包了,真新鲜的一个人!”
  “后来她告诉我,是因为姜小姐喜欢吃,她才打包的。”
  “今日也不凑巧,天不好,我原意是正经招待你们的。小音执意要在家里吃,也就中不中、西不西的杂烩一顿了。姜小姐和罗先生,万不要笑话。”
  傅雨旸的话术,丁点不说客人的不是,全是他们做东的人考虑不周。哪怕点名道姓,也是女士优先。
  Nana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冲小音交换一下眼色,真的,就别人的男友总是不叫你失望。
  也瞬间明白过来,小音为什么能这么认栽。
  换谁谁都栽。
  餐桌上一时布满了所谓杂烩的菜,和甜点。
  Nana刚才开动前已经拍了一波照了,眼下,新添的,她还要拍,要小音一起来合照。
  傅雨旸却喊她过去,要她从恒温酒柜里取两瓶酒下来,第二层,左数第三、四支。
  “干嘛?”
  “你拿就是了,怎么老喜欢问问题的。”
  周和音依言拿下那两瓶红酒,傅雨旸就着她的手,看好年份,左三这支送给了管家部的小陈,“刚才你们过来,小音想给你们小费,又怕不妥,悄咪咪跑我房里左右为难了一通。”
  “我晓得你们经理的规矩,这也算不上小费,算小音送给你的。”
  小陈侍应傅先生这些时间里,客人鲜少热络,更不会殷勤打赏,一来坏了他们部门的规矩,二来,客人自有自己的眼界在,这长包房的费用,从来不少,两厢原本就是银货两讫的交易,谈不上人情世故。
  于傅先生而言,他怎么差使他们,都是应该的。他付的金钱范畴内该有的服务价值。
  今日,傅先生现挂的人情,要送小陈一支酒。感谢她今日的辛劳。
  小陈受用傅先生之余,也认真谢过周小姐。
  另一支年份好点的,傅雨旸要周和音最后送给Nana,“自己喝,或者留着招待朋友,都可以。”
  “你为什么不自己送?”
  “我送和你送有什么区别?”
  “有。你送是情意,我送,就是偷拿。”
  “你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偷了。”
  哎?
  傅雨旸提醒她,送堰桥的酒。
  哦。有人瞬间做贼人的自觉。
  “他告诉你了?”
  “书云说的。”傅雨旸阴阳怪气一通,“对晚辈不要这么投契。”
  “更不许拿我辛苦挣来的钱,去狗腿子地奉承,跟人家合伙打游戏。”
  周和音笑惨了,“你吃醋了?”
  厨房隔断的一个角落,傅雨旸临时征用,收纳那些别人送的酒。
  有限空间,二人离席,久不归位,委实说不过去,“别乱说话,否则就地正法。”
  周和音手里握着那瓶红酒,笑吟吟地,垫高脚尖,依旧够不到他,她干脆把酒塞到他手里,然后手臂来攀绕他,叫他低头来,才碰到他唇边。
  某人打住,拿手掌来盖她的脸,“一嘴的辣味。”
  *
  二人重回席上,周和音把红酒转赠给了好友,说明是傅雨旸的心意。
  火锅吃到一半,傅雨旸才正经开始看手机静音之下,各路来电。
  有几个公务电话确实得回一下,他这才抱歉地离席,到这,他拢头拢尾的也就喝了碗周和音盛的汤,其余没怎么动筷子。
  偌大一处房子,处处冷清的格调,今天难得,餐厅桌上,作得满满当当的烟火气。
  小罗和傅雨旸仿佛有次元壁似的,交浅言也浅,没必要强行谋合。
  丢了筷子,他和两个女生聊起游戏装备来。
  傅雨旸也是这时去书房打电话的,约摸一刻钟,回来的时候,席上只有她们,“罗先生呢?”傅雨旸客套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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