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蚀骨——朵枝
时间:2022-03-23 08:14:12

  没想到舒晚会这么问,男人有些头皮发麻,他局促道:“太太,您别为难我。”
  舒晚抬眼:“为难你?”
  男人点头:“是。”
  舒晚:“那你代我去吧。”
  “……”男人顿时语塞,他站在那,看着舒晚漠不关心的样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舒晚走到包装袋旁边,伸手拂过那些冰凉的logo,仔细看了看,淡然问道:“你叫什么?”
  保镖颔首说道:“付沉,易总的贴身保镖。”
  舒晚看了他一眼,挺精壮的小伙子,瘦瘦高高,五官也不错,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只可惜,要保护易辞洲这种人。
  她点点头,又慢悠悠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细细甄选着眼前华丽的首饰。
  满满一玻璃柜的首饰和精致的手包,在柔和的暖白灯下,一件一件都绽放出璀璨炫目的光芒。
  然而这些饰品,独独缺了耳环。
  她拿出一条项链比划着,“付沉,你什么时候跟他的?以前没见过你。”
  “半年前。”
  “哦。”舒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还真是做戏也要做足,这点小恩小惠还要自己的贴身保镖送过来。”
  付沉:“……”
  看着面前不紧不慢挑选首饰的舒晚,付沉顿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他干脆选择不说话,走人。
  付沉走后,宋姨也没再来打扰。
  舒晚在工作室的飘窗上,画了一下午的画。
  画面中的景色逐渐添笔。
  男孩却始终没有脸。
  她没有再画下去,只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坐在窗边静静凝视着窗外。
  易宏义因为舒天邝救其一命的事,一直觉得亏欠舒家,所以很喜欢舒晚。
  这一点,易辞洲是知道的。
  虽然他一早就清楚舒晚是个听力障碍者,但他依然选择娶她,不为别的,只为博老爷子欢心。
  这是易家老宅的家宴,既然老爷子发话了,那么易辞洲一定会带她去;她心里明镜似的,他不爱她,但她是他用来讨好老爷子的筹码。
  她也知道这点,于是她在家等着,等着易辞洲的电话,等着看易辞洲的脸色,等着他央求她陪他一同前去。
  到了晚上,易辞洲的电话果然来了。
  舒晚拿着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易辞洲”三个字,莫名心中一跳。她犹豫了几秒,故意拖延了响铃的时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然而刚接通,对面就传来舒涞嘤嘤嘤的哭腔,“姐……”
  听到舒涞声音的一瞬间,舒晚脑袋里就蹦跶出两个字——完了。
  易辞洲的手机,传出来的却是舒涞的声音,说明舒涞就在易辞洲的旁边,而那抖抖索索的哭腔,显然是又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而产生的。
  舒涞本来就胆小人怂不禁吓,随便一个人唬一唬就吓住了,根本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这次能让易辞洲亲自打电话来,说明舒涞闯的祸已经不是“吓一吓”就可以解决的。
  舒晚心口砰砰直跳,她呼了几口气,镇定下来,“舒涞,你在哪?”
  电话那边很安静,似乎是个密闭的环境,除了舒涞吓到抽泣的声音,听不到任何声响。
  舒涞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舒晚越听越急,“你倒是说话啊,在哪啊?”
  “在……在……在……”
  在了半天,舒涞也没说出来在哪,他的声音已经明显打颤了许久,喉咙里都杂着腥腥沙哑。
  问也问不出来,舒晚着急叫道:“你把电话给易辞洲!”
  话音刚落,对面的抽泣声戛然而止,手机似乎转瞬间就换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一秒钟后,电话里传来易辞洲冷冰冰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玩弄的讽刺:“舒晚,他可真是你宠出来的好弟弟……”
  来不及问舒涞到底做了什么,舒晚只想赶紧知道他在哪里,面对易辞洲的冷嘲热讽,她沉了沉气,问道:“我弟弟在哪?”
  对面静默了片刻,说道:“南沙湾夜总会。”
 
 
第15章 
  ◎去求他。◎
  舒晚放下电话,在空旷无声的卧室里静静坐了几秒。
  南沙湾夜总会。
  这可不是个一般人消费得起的地方。
  她自然知道这里,千城贵公子哥们的革命根据地,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有多么的穷奢极侈、纸醉金迷。
  易辞洲能把舒涞逮进南沙湾夜总会,说明舒涞很有可能就是在这里闯的祸。
  舒晚了解舒涞,无非不是为了女人、金钱、赌债……
  虽然舒涞是个不成器的饭桶,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只能一次又一次给他收拾烂摊子。而且,爸爸还吊着一口气在那躺着,万一舒涞出点什么事,他也断断活不下去了。
  舒晚跟宋姨交代了一下,便随便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叫了一辆计程车,匆匆出发赶往南沙湾夜总会。
  -
  二十分钟后,黑色的幻影稳稳停在南沙湾夜总会的门口,车顶的星光闪烁无度,车门甫一打开,门童就大概知道车里坐着的是谁了。
  廖霍懒洋洋地从车里钻了出来,紧了紧身上的皮夹克。
  他漠不关心地瞟了瞟周围,就见几个打扮暴露的女人手挽着手往大厅里走,还传来一阵矫揉造作的声音,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跟小学课本里那种恐怖如银铃般的笑声别无二差。
  看多了这些露骨风骚的女人,他眼中渐渐现出一丝厌恶乏味,冷嗤了一声便大步流星朝夜总会门口走去。
  然而刚刚走到门口,一辆计程车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出现计程车,关键还是廉价车型。
  他皱了皱眉,止步不前。
  只见一个穿着内敛低调的女人急匆匆地车里钻出来,一头黑发柔顺地垂坠在双肩,包裹着一张小巧精致的脸。
  虽然此刻是夜晚,但在夜总会耀眼的灯光下,女人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显得那么的迷人的,尤其是她眼底那分发自肺腑的焦灼,一瞬间就被廖霍捕捉到了。
  能在南沙湾夜总会看到这样反腔调的女人,没有格格不入,却有赏心悦目。
  廖霍不自觉笑了笑。
  嘶——很有意思。
  夜总会外面的大门已经站了不少人,蜂蜂蛹蛹堵在那里。
  舒晚三步并作两步,一秒也不敢停地绕过那些乌泱泱的人,往大厅内跑去。
  门口的保安眼尖,舒晚这样的造型显然不符合夜总会的标准着装,根据他的经验,不是来闹事就是来找茬。
  他立刻伸手去拦,“这位小姐……”
  舒晚本来就急不可耐,这下又被硬生生拦住,整个人都如同一只炸了刺的刺猬,只差跳起来狠狠往前一戳。
  她下意识地打开保安的手,满是抗拒和防备地回头,然而用力过大,保安的手一不小从她耳鬓刮过,倏地就带下来了一个东西。
  “砰咚——”
  随着一声闷响,那种脱离肉|体的安全感瞬间从舒晚的左耳消失不见,被迫陷入寂静的恐惧和右耳仅存的一半听力让她一下子就愣滞住了。
  顺着声音看去,被打落的助听器滚到了旁边一个男人的脚下。
  她抬头,眼前男人正低头看着脚下的那只助听器。他的眼眸深深藏在厚厚的发丝里,仅仅露出下半张脸,但是就着灯光,也能看出俊美锋棱的下颌。
  男人眼中的愣神转瞬即逝,他不紧不慢地捡起助听器,递还给她:“是你的吗?”
  他的港腔很浓,似乎不是内地人。
  舒晚愣了一下,局促不安地赶紧接过,“谢谢。”
  旁边的保安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然后问道男人:“廖先生,今天是来……?”
  廖霍看着舒晚那张急张拘诸的脸,不咸不淡地对保安说:“处理事情。”
  保安让开一步:“好的,廖先生。”
  廖霍大步走进大厅,忽地回头,勾着唇角问道:“来做什么?”
  舒晚没反应过来,懵了一瞬。
  廖霍又问了一遍:“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舒晚仓促说道:“找人。”
  廖霍:“知道在哪间房吗?”
  舒晚:“知道。”
  廖霍点点头,对保安示意了一下。
  舒晚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看来这是遇到贵主儿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了句谢谢,便快步走进夜总会大厅。
  易辞洲只告诉了一个房间号,然而夜总会里面大得吓人,除了标准的酒吧club,还有一个巨大的舞池迪厅,根本找不到那些包厢在哪里。
  她在走廊跑来跑去,抓住一个服务生就问:“2677在哪?”
  这些服务生都精得很。
  他一见舒晚根本不像夜总会的常客,第一感觉就是来找事儿的。
  他摇摇头,一句话不说绕过她就走了。
  一连问了几个服务生都是如此,舒晚焦急地站在走廊边,直接拨通了易辞洲的电话。
  那边刚刚接通,舒晚就急迫地低吼道:“你下来接我!”
  电话那头莫名一愣,易辞洲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软软弱弱的女人着急起来还会冲他吼。
  有的时候,寡淡无味的汤汁也需要一点点辣味的调味剂,他几不可闻地哂笑了一下,连自己都没发现,“哦……你在哪?”
  舒晚左右环顾一番,描述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易辞洲淡淡说道:“走廊走到尽头,进一个玻璃门,顺着楼梯往下走,电梯间在那里,上到二楼左拐,根据指示牌就能找到。”
  “……迷宫么?”
  舒晚默默记下来,没答他的话。
  易辞洲以为她没听明白,不耐烦地说道:“付沉下去接你。”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舒晚在原地等了等,不过一分钟,付沉就从走廊尽头快步跑了过来。
  “太太。”
  舒晚示意他带路,边走边问:“舒涞怎么回事?”
  付沉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他把一台布加迪威龙给划了,当场抓住。”
  “很贵吗?”
  “全球限量99台。”
  “……”
  舒晚心中山石崩塌,但脚步没停,反而走得更快了一些。她问道:“划得严重吗?易辞洲的车那么多,也不差这一辆吧?”
  易辞洲有一台限量版的布加迪威龙,还是骚眼的电光蓝,他几乎把它当成了老婆,舒晚是知道的。
  进了电梯间,付沉窘着脸按下了按钮,然后道:“关键就是,舒先生划错车了,易总的那台根本没从国外运回来。”
  舒晚懵了一瞬:“那他划的是谁的?”
  “是廖先生的。”他顿了顿,低声说:“也就是这家夜总会幕后大佬的车,今天易总开的是廖先生的车,估计您弟弟以为是易总的。”
  “……”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停在了二楼。
  舒晚张了张嘴,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跟着付沉走到2677门口,昏暗的光线下,除了淡淡的烟味和浓浓的酒味,就剩下满走廊的香水味,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模样。
  付沉敲了敲门,然后直接将门推开。
  舒晚镇定了一秒走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基本如她所想,舒涞站在包厢的犄角旮旯里瑟瑟发抖,一见她来了,除了眼底闪光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饭桶……
  而易辞洲正坐在沙发的正中央,边上是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男人的旁边坐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举着酒杯吊着胳膊,正劝着男人喝酒。
  看到男人的一瞬间,舒晚和那个人不由同时一愣。
  这个男人不就是刚才在夜总会门口碰到的吗?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刚才在门口,保安喊的就是“廖先生”。
  这样看来,舒涞那个混小子划的车,正是这位廖先生的。
  巧或不巧就是这么意想不到,廖霍挑了挑眉,问道:“这位是……?”
  舒晚镇定了几秒,看着易辞洲那凉薄的眼神,淡定道:“他老婆。”
  易辞洲一听,倒是有点诧异,他喝了口酒,没说话。
  廖霍眼底稍稍一黯,但随即又恢复如初,恍然般地扫过她的耳鬓,看来易辞洲口中的“聋子”不是不听话,而是……真的听不见。
  他轻轻哂笑,对易辞洲说:“很漂亮,难怪你藏着掖着。”
  易辞洲听着,面无表情地咬了咬下颌,依然一言不发。
  舒晚深吸了一口气,在易辞洲的目光下,走向已经站不住脚的舒涞,压着情绪问道:“你干了什么?”
  虽然是明知故问,但舒晚了解易辞洲,一定要亲口问出来表现出自己的立场。尤其是舒涞这种一无所成的酒囊饭袋,自己表态,才能让易辞洲消气,他消气了,旁边那位廖先生才能消气。
  舒涞看了一眼舒晚,抬眼的瞬间瞥见易辞洲那冰凉阴鸷的眼神,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话又卡在了嘴边,支吾了半天才道:“我把车给划了……”
  “什么车?”
  “限量版的布加迪威龙。”
  “为什么划?”
  “报仇,谁让他欺负你。”舒涞畏缩说:“结果哪想到,那车不是他的。”
  “……”舒晚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阖了阖眼,问道:“划了多长?”
  “一整个门,全划花了,还写了个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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