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频繁,早就让她招架不住。
她抵触地撇过头去,“刚下班,不累?”
“不累。”易辞洲手指下滑,在她细腻的脖颈之间摩挲着,说道:“阿晚,给我生个孩子吧?不为老爷子,只为我们。”
舒晚抬眼看他,讥笑问道:“易辞洲,我想给你生孩子的时候,你在哪呢?”
易辞洲眼底不由微震,手臂一沉,竟哑口无言。
舒晚继续讽道:“这样吧,你也跟冯羿一样,找个什么十八线小明星或者三十八线小网红,如果小三不够,那就小四小五,给你生十个八个都行。”
易辞洲一听,知道她是玩笑话,不觉好笑,圈着她问道:“我又不是猪,生一个就够了,我就想看看,是长得像你还是长得像我。”
舒晚顺从地靠在他怀里,有意无意地往后挺直着背,“易总,国家都开放三胎,你才要一个,不觉得太少了吗?”
她说得轻松平缓,仿佛在跟他开玩笑,又仿佛郑重其事。
易辞洲抬眼,视线就落在她胸口,他滚了滚喉结,搂着她的力度紧了三分,“给我生个儿子,以后我们都宠着你,嗯?”
她问:“女儿不好吗?”
他继续哄着:“女儿也好,我宠着你们。”
孩子,太遥远。
只要等舒涞回来,她就想办法离婚,根本不可能再弄出个孩子牵扯住她。
舒晚听着,避开他犀凛的目光,冷冷一笑,“易辞洲,你天天说假话,不怕遭雷劈吗?”
假话?
他难得镇定思量,她却觉得是假话。
易辞洲蹙眉思忖着,算了……就当他说的是假话吧。
他没再和她争辩,他也没那么多耐心跟她耍嘴皮,于是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最近我选了几套房子,前后都带花园,什么时候想去看看?”
闻言,舒晚心里猝不及防地颤了一下。
她无心一说,他却有心行之。
见她一时间懵在了那里,易辞洲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怎么?太感动了?”
舒晚下巴吃痛,挥开他的手道:“我现在又不想要什么花园房了。”
“那你想要什么?”易辞洲疑惑。
她随口道:“我就想回蓝湾别墅,那里已经住习惯了。”
易辞洲挑眉,在她眼底确认了一番后,缓缓开口道:“我不想。”
知道他是这番说辞,舒晚怏怏收回目光,讨好地攥着他领口的扣子,“可你这太小了。”
他一听,又痞气道:“我还小?那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大?”
虽然是夫妻之间,但见他毫无征兆地开黄腔,舒晚还是心中一阵翻腾,她瘪嘴道:“我说的是公寓,真是懒得搭理你。”
她说完,还真就扭过头,跟他目光错开,故作生气地不再理睬。
易辞洲偏偏吃她这套唱反调的路数。
他微微眯眼,打量了她许久,忽地心头一紧,凑过去咬住她的耳垂,“你就安安心心待在我身边,哪都别去。”
舒晚推他,嘲讽他:“易辞洲,你心里没有我,占有欲还那么强?”
易辞洲默了片刻,抬手抚过她的面颊,认真凝视她。
他轻声道:“谁说我心里没有你?你的身心,我都要。”
-
既然要她的身与心,那就要断绝一切后顾之忧。
第二天,从公司出来,已近傍晚。
易辞洲径直开车去了南沙湾夜总会。
经理一见是他,立刻迎了上去,“易总,今天是来……?”
他大步流星,朝惯用的包厢走去,“把廖霍喊来。”
经理稍稍迟疑,说道:“廖先生还没回来。”
易辞洲打开包厢门,径直坐在沙发上,双臂自然搭在靠背上,冷声道:“喊。”
也不知怎么,似乎是有备而来,他的气场今天格外强大,经理倒抽一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犹豫了半晌,这才转身去叫人
不过醒酒的时间,廖霍就拖拉着步伐走了进来。
易辞洲眼睛都没有抬,“什么时候从香港回来的?”
廖霍耸了耸肩,懒洋洋地说道:“昨天晚上。”
易辞洲冷笑,“既然昨晚就到了,心虚吗?”
“改了机票,张经理不知道。”廖霍无所谓地掀了掀眼皮,讥诮道:“看看我,这就是无妻一身轻的好处,想去哪去哪,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他将手朝着肩搭过来。
易辞洲冷眼看着他的手,侧身避开,不冷不热地说道:“无妻一身轻,别人的妻呢?”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廖霍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眼帘一翻,道:“又来,又来,你那老婆……”
“别说你不感兴趣。”易辞洲打断他,“如果你真的不感兴趣,你会模棱两可告诉她我是谁吗?”
私生子。
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
谁都会看不起。
包括舒晚。
廖霍一听,否认道:“她一个劲地问,我只能应付她,随便糊弄了一下。”
“糊弄?”易辞洲双眼微眯,别有深意地扯了扯嘴角,“知道我们每天晚上做|爱的时候她喊我什么吗?”
这句话太过刺耳,廖霍眼神陡然黯沉下去。
易辞洲抵着下颌,一个字一个字道:“易边城。”
第50章
◎吃了很久的避孕药。◎
“易边城”这三个字,仿若一个枷锁,不知不觉就挣脱开了。
廖霍缓缓收起慵懒的笑容。
因为这个名字,确确实实是他告诉舒晚的。
他沉着脸色,默了很久,然后压低了声线声道:“你爱上她了?”
“没有。”易辞洲不假思索。
廖霍睃他一眼,从容不迫地将一瓶红酒打开,倒入醒酒器,“说实话是不会死的。”
易辞洲冷冷问道:“你呢?”
“我确实挺喜欢的。”他勾扯嘴角,不自觉哂笑,“谁让你当初把她推给我了呢。”
“然后?”
“然后?”他依然笑笑,“嘿嘿,不好意思,一见钟情。”
“廖霍!”
易辞洲闻言大怒,一把扯住廖霍的衣领,将他拽近了一步,“舒晚是我老婆!我劝你少沾染自己不该沾染的东西,否则在这个千城,我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廖霍本意并不想激怒他,见他发怒,而自己本身在千城根基不稳,忌惮使然,便敛声笑着说道:“你不是没把她当老婆吗?要不你会让她来陪我酒?”
就像一把刀,在早就拉上的帷幕上硬生生划出一条口子,露出早已腐败不堪的内心。
当初的一幕展露在眼前,
突然间,后悔不已。
但他怎么可能承认。
易辞洲放开他,冷着声音道:“我有没有把她当老婆不重要,我爱不爱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爱过我。”
“嗤……你也知道,她只是爱过你。”廖霍整理了一下衣领,自若泰然。
易辞洲掀了掀眼帘,“爱过就可以了,我如果想,也会让她重新爱上。”
听到这话,廖霍哑然失笑。
他喝了口酒,又倒了一杯递过来,举杯示意。
廖霍翘着二郎腿,垂眼看着酒杯里明晃晃的红色液体,戏谑一笑,“易边城,你怎么确定她爱的是你呢?这个世界上,可是有两个易辞洲。”
易辞洲一听,心口忽地一紧。
起初,他还琢磨不透这句话的意思。
而当他发觉廖霍喊出他本名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顿时有个疯狂到近乎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咀嚼廖霍的这句话。
突然开始回忆舒晚过往的种种言语表现。
她说过,她爱他,她爱易辞洲。
她也说过,要给易辞洲生个孩子。
她更说过,小时候见过易辞洲……
他在她手心写过字,他也看不懂手语。
她还试探过他的小语种,因为易辞洲从小就学了西班牙语。
还有很多,
很多很多,很多细节……
他的瞳孔猛然之间放大了几分,手中的酒杯都不禁歪斜到一边,暗红色液体洒落,滴在地板上,泛着头顶微弱的灯光。
是啊,从头到尾都是易辞洲。
而不是易边城!
看着他的眼底狂澜,廖霍晦暗的眼神逐渐有了光亮。
他发疯地想要掠夺,哪怕手段卑劣。
他抱着手臂,暗藏讥讽道:“易边城,当局者迷,你真的以为自己就是易辞洲了?可人家从来没有爱过你啊。”
易辞洲耳中嗡嗡作响,头也炸裂一般疼得厉害。
他不想再听下去,一把揪住廖霍的领口,扬拳就要揍过去。
然而人家挑衅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也是,廖霍哪句话说错了?
他本身就不是易辞洲,他现在拥有的,都只是别人的东西,甚至连人生轨迹,也是按图索骥地走。
他唯一拥有的,就只有十二岁之前和妈妈相依为命的时光。
易辞洲拳头紧握,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去。
廖霍微微眯了眯眼,拨开他的手,轻描淡写道:“你家老爷子,你那个亲爹,还有舒晚,他们心里的位置,永远是易辞洲的,而不是你的。你就算揍我一拳,又能改变什么?”
这一句句话,一个个字,
都如同利刃一点一点扎进心里。
易辞洲咬着牙,一言不发地放开他。
然后转身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往地上“啪”地砸得粉碎,便大步离去。
上车后,他让司机径直往一品兰亭开去。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做,他就想迫切地要一个答案。
越快越好。
-
一品兰亭的采光格外好,舒晚映着窗外夕阳,在梳妆台前化了个淡淡的妆。
见舒天邝,她不想脸色太差。
化好妆,她换上外衣,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地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去,然后打开床头柜,在里面的夹缝层里拿出那板药,囫囵吞枣般咽下去一颗。
她不想要孩子。
更不想和这个男人生孩子。
只要舒涞一回来,她就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她已经盘点好了,结婚的时候易家给了一笔钱,自己这两年有一些工作收入,她还有一枚五克拉的钻戒,这种婚姻,直接拿去卖了吧。
镇定思量,舒晚收起药片。
她喝了口水缓了会儿,正转身,突然就撞见了拿着拖把进来的沈荷。
沈荷怔了片刻,视线在她的身上一晃而过,便指了指手上的拖把说道:“太太,我来拖、拖地。”
舒晚并未多想,她自然地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拿上包说道:“我去医院看我爸爸,如果易辞洲回来了,让他先吃吧。”
沈荷收回视线,垂眼说道:“好的,太太。”
舒晚走后,沈荷一边拖着地一边看着左边的那个床头柜。
床头柜没有上锁,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在里面,但刚才太太的表现,很明显是在藏什么东西,至于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想了想,她放下好奇心,拎着拖把转身出了房门。
没多久,易辞洲就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脱去外套,扔在了沙发上,眼底阴鸷至极,问道:“太太呢?”
沈荷犹豫了一下,指了指门外道:“去、去医院,看、看她爸爸了。”
易辞洲抵了抵下颌,攥紧拳大步朝沙发走去,然后深陷其中,抬起手掌大力地搓了搓面颊。
喝了酒,脑袋都有些不清不楚了。
但他耳边依然还回荡着廖霍的那些话。
这些话语之中,穿插着舒晚假意讨好的一颦一笑,曲意奉承的一言一行,还有察言观色的一举一动。
是啊,她从来都是把他当成另一个人。
以前是爱,后来是执念,现在知道他不是易辞洲之后,可能就只剩下苟延残喘。
如果不是舒涞,
她说不定早就一走了之。
他抬眼,眼中虚晃地看着整个公寓。
她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却没有她的一丁点气味,甚至连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舒晚啊,你的心真的不在我这里。
易辞洲深吸一口气,走到酒柜边拿出一瓶伏特加,咬牙阖了阖眼,闷进去一大口。
他扶着餐桌站了一会儿,正想回房,忽地就看到她的工作室半开。
他思忖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她的工作室虽不比他的办公室大气宽敞,但如此狭□□仄的空间,不仅布置得井井有条,甚至还腾挪了一块地方养了几盆植物。
他静静环视着了一圈,忽地,就看到了那个盖着防尘布的画架。
这幅画,她画了很久。
画中的那个男孩,始终没有脸。
易辞洲脑中一震,突然想到了什么,走上前,用力掀开防尘布。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暖阳草荫的安静场景,倚靠在花园篱旁的那个男孩,脸上溢满笑容。
这张熟悉的脸,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就这么直直地劈在了他的双眸瞳孔的正中央。
一瞬间,他先是恍惚后是怔愤,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猛烈地往头顶涌去,血脉偾张。
果然是他啊。
她画了那么久,都一直画不出那张脸,却在知道他不是易辞洲之后,将这张脸圆满地补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