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七对
作者:也稚
文案:
青春是心酸、浪费、想自由,是他夏了夏天。
是听妈妈的话,但依旧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艺术生/设计师背景,Logo浓度高
*双初恋,微群像,青春回忆录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觅夏,路温纶 ┃ 配角:毒苹果与七个小矮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阿玛尼的校草与踩缝纫机的我
立意:正 能 量 甜 蜜 青 春
第一章
◎Hello Kitty◎
那是个过完冬很快就入夏的小城。区划上是直辖市,但从九十年代以来没有太大变化,地标就是解放碑中央那个碑。每回妈妈带简觅夏去大都会商厦滑真冰,路过那儿,简觅夏都看见有人在拍照。有一次走那儿过,妈妈问简觅夏想好没有,简觅夏说她再想想,是考清华还是考北大。
住家的关系,简觅夏读的小学没什么名额,家里交择校费送她去了市重点,她吊儿郎当地挤了进本校保送班,刚上高一的时候,爸爸的工厂出了事,全完了。
简觅夏从小上了不知道多少课外班,外教口语、舞蹈、钢琴……望子成龙的妈妈每晚给简觅夏念童话,后来能认字了,简觅夏就和妈妈一样坐在床头看书,阅读是她繁忙生活中仅有的乐趣。那时候简觅夏还没有觉得自己真心热爱画画,但在和妈妈的争吵中,她找回过周末的权利,将所有的课程都停了,却没有停止画画。就是那时,简觅夏的身份从中学生变成了艺术生。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号,这个寓言中的末日来临前,简觅夏就已经看到末日。爸爸的工厂出了事,官司、纠纷、赔钱、欠债,简觅夏还去大学家属院学画画,但她晓得,她看不到书桌上那座埃菲尔铁塔的本体了。铁塔是好朋友送给她的,虽然还不确定,但她们隐约明白艺术生的优先选是出国。
爸爸的工厂在贵州,简觅夏去过两次。逢年过节这些厂老板都要请市政的人吃饭,塞红包。爸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转眼却笑不出来了。
那个年很难捱。因为爸爸让堂叔叔做了分厂的管理,涉及具体的钱财,一大家人闹得很难堪。简觅夏从那些当面的、电话里的、避及她的、避不及的争吵中察觉了一件事——
爸爸和曾经的中学同学好了。
周围的人都知道,但没有谁来告诉妈妈。
床头还摆着没读完的昆德拉——主人公辗转于两个女人间。当字里行间的颓败、迷茫、冲动如雾般消融后,她感到困惑。
*
四月,简觅夏乘上飞往北京的班机。
没有父母陪伴,第一次一个人坐飞机。不知怎的,飞机降落的耳鸣声中,她想起了小学第一次参加夏令营的情形。
她有点较真,年长几岁的姐姐便总逗趣她,夜里一屋子闹哄哄,来查寝的老师看了,让她到走廊罚站。早上天还没亮,她睡眼惺忪地被拉去看升旗仪式,站在广场上,闻到的还是巴士里的汗酸味儿。
后来夏令营结束,几乎不接送她上学的爸爸妈妈到车站来接她,她说着说着就哭了,相机弄丢了,一张照片都没有了。妈妈说,傻瓜,傻瓜相机有什么关系哎呀。
不满十六岁的简觅夏,从这天开始意识到什么叫做回忆。
就是那种闪着光、不会褪色,却永远回不来的东西。
*
妈妈的妹妹,简觅夏的姨妈戴蓉当年不顾家里反对和男人私奔,辗转了好多地方,好多男人,最后在北京定居了。她暂时将和姨妈一起生活。
简觅夏下了飞机,把脸缩在卫衣帽子里,四下找往行李转盘指的标识。
等了半晌,拿到行李,简觅夏把它们重在推车上,推着走出闸口。
护栏前的一排人里,简觅夏一眼就看到了姨妈。姨妈和妈妈不太像,漂亮又时髦。
在简觅夏心里,妈妈是美的,但人们恐怕不那么以为。妈妈有点胖,五官不够标致,不像爸爸。爸爸像日本一个国宝级影星,鼻梁挺拔,眼窝深邃。
简觅夏和戴蓉打了招呼,戴蓉似乎想说她真是像你爸爸——每个许久不见的长辈见到她总这么说,但到底没说,笑了笑:
“夏夏长大了,好漂亮哦!”
简觅夏打小听这话,可姨妈讲来让她有点害羞,她讷讷地说:“姨妈好……”
“来,姨妈帮你。”戴蓉推着笨重的行李架,一手揽起简觅夏,很亲热。
上了车,戴蓉让简觅夏给妈妈打个电话,简觅夏说下飞机就打了。
一时间两个人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往常可以问问她爸爸,问问家里其他人,现在没法问,小孩心里难过。
戴蓉便给丈夫打了个电话,换普通话说接到夏夏了,问晚上吃什么。电话那边说,你问夏夏。
戴蓉转头来问简觅夏,简觅夏支吾两声,竟说:“姨爹好……”
电话两头都笑了。
冯维是北京人,广告公司做文职,前两年家里拿了拆迁款,他便和戴蓉买了房子。来之前,简觅夏听妈妈说的。
他们的小孩刚上小学,按戴家女人望子成龙的精神,戴蓉已经在为儿子入读名校做准备了。因而挂电话之前,戴蓉说路上堵,她直接回家,让冯维文去辅导班接儿子。
冯维说,记着呢,你唠叨好多遍了。
戴蓉挂了电话,说:“今天你姨爹把饭局推了,专门给你下厨。”
简觅夏腼腆地笑了笑,找话说:“小雨这么早就上辅导班了?”
“都算晚的了,这边竞争不一样,没办法。”
他们住城西,离公司近一点,也想着若小孩上不了人大附,上西中也不错。
戴蓉说,“那要能上。”
“太辛苦了。”简觅夏说。
“皮呀,没你小时候懂事。”
简觅夏想了想,咕哝说:“我也不想懂事。”
戴蓉笑了,“你妈把你逼很紧,我们对小雨还好,就指望他学习好,其他的他喜欢再说吧。”
正是对这些字眼敏感的年纪,简觅夏觉得头先一句话像骂人的,有点好笑。
办奥运时城市展现了最好一面,后来烟花不见了,留下五环和拥堵的交通。
戴蓉顺路到市场买烤鸭,简觅夏在路边等着。拉货的班车从弯道开过去,她被风糊了一脸沙尘。她想这就是北京,和记忆里的不大相同。
晚上,简觅夏吃了来北京的第一餐饭,姨爹做了很丰盛的晚餐,小雨给她倒果汁,很亲近这个才认识的姐姐。
后来简觅夏提出洗碗,姨妈不让她洗,“和小雨去玩吧。”
简觅夏陪小雨玩了会儿,想先洗澡,以免待会儿一家子都要洗,打挤。她走去厨房,在推拉门外边听见冯维和戴蓉正说起她妈妈。
“戴青要去多久?”冯维问。
“十天半个月是有的吧。韩国培训回来,就去上海。”
“哦……夏夏都耽误一个月了,怎么不再等等,把夏夏一起接过去?”
“带着夏夏怎么在上海生活啊,那边学校也不好办。”
“就是知道你这儿有关系,能帮夏夏办好学校的事情。”
戴蓉拍了冯维一下,“你讲的什么话,姐姐这几年没少帮衬我们,没生小雨那会儿她可是到处找医生帮我看……”
“哎呀我说错话了,你们姐俩好。”
“当着夏夏面你可别说这些。”
“咱们还是要请路总吃个饭吧。”
“当然,当然,”戴蓉说着把削好的水果端出来,“我跟她约时间,到时候……”
简觅夏没躲闪,略尴尬地笑了一下,“姨妈,我可以先洗澡吗?”
“可以呀。”戴蓉回头给冯维一个警告眼神,端着果盘,将简觅夏往客厅揽。
“吃点水果。”戴蓉招呼道,“小雨!来,吃水果,吃完了让姐姐早点休息。”
小雨从电视机跟前蹦过来,“姐姐上学吗?”
“上啊。”戴蓉说。简觅夏一旁抿笑。
“那姐姐明早和我一起上学吗?”
“姐姐念高一,哪跟你一样。”
“我知道,我是说,姐姐要和我一样早起?”
“姐姐比你起得早。”戴蓉看了简觅夏一眼,“明早我送姐姐上学,爸爸送你啊。”
小雨塞了一块苹果,嘟嚷说:“我要和姐姐一起上学。”
简觅夏笑笑,“那小雨快点长大。”
小雨“嘁”了一声。
戴蓉摇头,见着简觅夏也不怎么吃餐后水果,便带她去盥洗室。姨妈和妈妈一样,受外婆影响,颇讲究生活细节,但姨妈更小资作派,洗护用品一应是进口货。
洗了热水澡,简觅夏带着一身花香味儿钻进房间。
客房很小,一张床和一个衣柜,人字纹木地板,一米来宽的飘窗上倒映天花板中央的灯盏。简觅夏拉拢窗帘,再次理了理书包。茫然四顾,她出去倒了杯开水,顺便和一家人说晚安,回到房间,整理剩下的行李。
她收拾出素描本和小的速写本,发现有一本不见了。里面全是同人,比如折原临也和平和岛静雄的“人体速写”。
不见了——她的灵魂创作。
*
哭了一晚上,没睡几个钟头,简觅夏被戴蓉和闹铃同时叫起来。
戴蓉做了煎饼,让简觅夏拿在路上吃。
戴蓉托一位客户的关系帮简觅夏在西中办了借读。顶好的学校,竞赛班清北率高得离谱,简觅夏因为是艺术生只能去平行班,便没有额外考试。
不晓得自己什么水平,一无所知地去到新环境,紧张得不得了。
简觅夏吃煎饼噎着了,到了学校,刚下车就开始打嗝。
“快喝点儿水。”戴蓉把粉色卡通保温壶塞给简觅夏,又钻进车里去拿差点儿落下的档案袋。
十五六岁的少女有几个喜欢粉色,何况杯身上还有Hello Kitty。简觅夏默默拧开杯盖,轻按一下没打开,又用力按了下。
出水口弹开了,一滴水溅到简觅夏眼睛里。
“嗝——!”
打了好响一个嗝,哪知后边有一个男孩子从日产商务车上下来。
男孩睨了她一眼,扯出一点哂笑,而后冷漠从她身旁走过,进了校门。
简觅夏后知后觉捂住嘴,又抽了一个嗝。
-完-
第二章
◎穿阿玛尼的酷哥◎
戴蓉和老师打了电话,领简觅夏进了校门,去办公室。
班主任姓吴,二十六七却不似那些年轻女教师,打扮得很板正,似乎才从任课老师提来做班主任。
吴老师教英语,先就问了简觅夏的英文程度。戴蓉说,从小上外教课程,应该不成问题。
简觅夏摆手,说不出话。滑稽的样子取悦了办公室里一众老师,吴老师失笑:“这可怎么办,待会儿进教室自我介绍,一开口打嗝……”
语文老师拿起课件准备去教室,打趣:“这孩子不会是紧张吧?”
戴蓉说:“她很大方的,从小在人前表演,有次走丢了,我和她妈妈找到她的时候,她……”
简觅夏急得张口,一个嗝回旋似的,拉响了。
语文老师无奈地摇头,说:“走吧,咱们去教室。”
简觅夏看看姨妈,又看看班主任吴老师。
吴老师说:“去吧,我再跟家长了解下情况。”
大概给他们念《窗边的小豆豆》、讲巴学园的小学语文老师让人印象深刻,后来升学、再升学,简觅夏对语文老师总有种天然的喜爱,这还是头一次遇到男的语文老师。
从办公室在走廊着头,八班在走廊那头,简觅夏和李老师穿过走廊,天完全亮了,抬头就见瓦蓝的晴空。
李老师问简觅夏之前学的什么教材,学到哪了,又说班里今天要默写《岳阳楼记》。
简觅夏点头,虽然这学期还没上学,但她借了教材,提前背课文和单词,数学也跟着教辅自学。
她想说一直是语文课代表,却觉太卖乖,便在同李老师的对视中垂眸,抿唇。
李老师当她打嗝不方便说话,带她进了教室,帮忙介绍说,这是新来的同学。
简觅夏还没将全班同学看遍,就坐在了讲台旁边的位置。
她没想到自己的位子在这里——全国通行的特殊位子,堂皇又尴尬。
李老师俯身,轻声说:“暂时的,每周会调换位子。”
李老师让课代表领大家继续早读,一会儿默写。
简觅夏忙打开书包,拿出铅笔盒、课本和作业本。
背后第一排的同学拿笔头戳她,“诶,您贵姓?”
简觅夏还有点抽嗝,吞了下唾沫,才轻声说:“简,简觅夏。”
“哦——鄙人张约翰。”
男孩浓眉大眼,敦实裹一身花哨,Evisu横须贺刺绣夹克和G-Shock电子手表,简直是《热血高校》里被源治一拳打没的路人甲,还好剃了平头,存点学生气。
简觅夏没说话,转头回去加紧背书。
“诶,”张约翰的笔头又戳上来了。她纤弱,一戳就戳到骨头。
“你什么意思啊?挺横啊。”
讲台上课代表注意到了张约翰,瞪了他一眼,张约翰喊人家胖丫头,嬉皮笑脸的。
课代表气不过,同走到教室后面的老师告状,“张约翰欺负新同学!”
张约翰一本正经说:“冤枉啊老李!”
李老师看过来。
简觅夏额角跳了下,心说真服了,都这么幼稚。
姨妈在车里叮嘱过她,遇到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回家跟姨妈说,姨妈会想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