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了,她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嘴里支支吾吾,她还没去买菜,得先去趟超市。
她转身重新走到门关。
祁湛之冷色倏冷:“我让你走了吗?”
两个保镖挡在门口。
关婳解释道:“不是的,家里没食材了,我去趟超市,很快回来的。”
然而两个保镖巍然不动,关婳出不去。
祁湛之不知道为什么关婳非要给他做饭,但她这副贤妻良母的嘴脸着实恶心到他了。
他失去了耐心:“我问你话呢,今天公司聚餐,很开心是吧?”
关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
祁湛之摆了下手,他身后一个保镖忽然甩了几张照片在桌上。
照片里的人赫然是关婳,一个脸上带着笑容的关婳。
关婳怔然看着祁湛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祁湛之忽然走到她面前,将那张照片拍到她脸上:“笑得可真开心啊关婳。”
“我不是让你像敏敏那样笑的吗?为什么还露出这样的笑?你怎么笑得出来的?”祁湛之捏着她的脸颊,猛地扯着她的头发将她往下一压,关婳的脸被压到地上,祁湛之拿起另一张照片:“看看啊,看看敏敏的样子,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视线里,是一张关敏躺在停尸房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关敏满脸发白。
关婳突然疯了般挣扎,从祁湛之手中挣开,一跃抢过那张照片,将其撕成碎片。
她发着抖,呼吸剧烈起伏,将照片撕碎后,她一把将碎片踹开,好似这样,关敏就没死。
对于她激烈的反应,祁湛之笑了,他重新掐住她的脖子:“害怕吗?敏敏死了啊,你还能笑?”
他掐着她的脸颊,将她的脸对准某处。
关婳瞳孔缓缓聚焦,当看见不远处置放的一个盒子时,她蹭地一声想要站起来,被祁湛之狠狠按住。
男人发笑,笑容疯狂:“认得那是什么吧?”
关婳想问他想要干什么,还没问出口,下一秒就看见祁湛之的一个保镖打开打火机。
关婳疯了。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祁湛之的桎梏,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看见保镖打开盒子,缓缓拿出里面放着的一个本子准备点燃时,她的眼泪霎时流了下来:“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
“不要,我错了!还给我好吗,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是关婳爷爷留给她的遗物。
因为关父关母以前比较忙,小时候关敏跟着关父关母生活,关婳则是跟着爷爷生活的。
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是她和爷爷全部的记忆。
她不知道祁湛之是怎么找到那个盒子的,但那是现在的她为数不多所在乎的东西了。
没有祁湛之的指令,保镖没有点燃。
看着哭得像条狗的关婳,祁湛之面无表情捏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不是喜欢笑吗?笑啊!”
关婳泪流不止。
祁湛之发狠,面色阴翳:“笑!不是很喜欢笑么?现在怎么不笑了?笑,我让你笑!”
关婳颤抖着指尖压住嘴角,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将嘴角提到关敏笑起来时一样的弧度,然后将眉眼弯下来。
她和关敏长得很像,这样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和关敏很像。
祁湛之迷了眼。
第8章 烧成灰了
祁湛之捧着关婳的脸,动作都放得轻柔了,他柔声道,“这样就对了。”
关婳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祁湛之擦掉她的眼泪,“笑就该有笑的样子,哭什么?敏敏可不会这样哭。”
关婳不敢哭,她用力将泪意压回去。
祁湛之终于满意了,“练习得有几分样子了,我说过我不想再看见关婳的影子,再有下次,就不止是烧点东西这么简单,明白么?”
祁湛之松开关婳站起身,睨了保镖一眼。
得到他的指令,保镖点燃本子。
关婳大叫:“不要!”
她快速冲向盒子,保镖越过她,跟在祁湛之身后一齐离开公寓。
火越烧越大,关婳小脸惨白,她将盒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然后直接整个身子将其压住,还好这些火不算大,她成功将火扑灭了。
然而当中有一封信未能幸免,关婳看着已经烧成灰烬的信封,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那是爷爷临死前写给她的唯一一封信。
没了。
就这样烧成灰了。
她跪在地上,有风再次从阳台吹进来,那封烧成灰的信被风吹得扬起,她想将它留下,她抬起手,可一切只是徒劳,她抬着手拍了两下灰,散得更快了。
她的目光随着飞扬的灰飘远,双目空洞。
听说一个人的悲伤达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关婳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去多久,天好像亮了,公寓门忽然传来咔哒一声响。
保姆走进来,看见面无表情坐在客厅地上的关婳,吓了一大跳:“我的天,关小姐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关婳机械般迟缓看向保姆,许久,她从地上站起来,她的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保姆看见是很多个本子,还有一些其他的小东西。
关婳抱着东西上楼,在经过保姆身边时,她忽然朝她露出一个笑。
那样的笑是很标准的露齿笑,她笑起来的时候还刻意弯下眉眼,显得整个人柔和不少,然而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她这样笑起来好看是好看,却少了生气,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保姆再次被她吓了一跳,更想不明白关婳为什么要对她笑。
关婳没理会她的反应,径直上楼。
没过多久,她下楼来,进了厨房做早餐。
保姆看了眼她的背影,也没再管她。
关婳照旧做了份糖醋蒜,往嘴里塞。
可能是开始有点习惯了,她今天吃胃里只有一点不算很大的反应,压了一次后就消停了。
看来,很多事情只要习惯了就没关系的。
吃完早餐,关婳拿起包包准备去上班,走到门关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她一头栽下去,摔出‘嘭’的一声巨响。
听到声音,保姆很不耐烦,走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关婳,她才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扶起来:“喂,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她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打120,电话刚打出去,手机忽然被抢走,关婳挂掉电话,晃了晃脑袋,然后站起来,即便是刚刚晕了过去,她的声音此刻也没有任何起伏:“我没事。”
她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又踉跄了下。
保姆被她吓得不轻:“喂!”
关婳没理她,站稳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保姆跑到阳台,直到看见关婳走出来,她才吐出口气:“吓死我了,神经病啊!”
第9章 回门
抵达公司,不同于往常的面无表情,这次关婳走进公司就开始扬起笑脸,标准的露出笑,眉眼弯弯。
只要看到眼熟的人,她就朝对方露出笑来,然后点了下头以示招呼。
大家均被这样的她惊讶到。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忽然这么和善?”
“鬼知道。”
“不会是好事将近吧?怎么说也是祁太太,长得也不赖。”
“所以这是上位成功了?”
“不过这也太快了吧?婚礼到现在有三天了吗?”
“所以肯定是之前设计祁少那次怀上的吧?”
对于大家的议论,关婳充耳不闻,但有两个字飘入她耳里。
‘三天’。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正常结婚的夫妻,是要三朝回门的。
关婳回到办公室后发起了呆,林昭意来敲门,才将她从思绪里拽出来。
关婳朝她露出一笑,林昭意看了眼,莫名觉得她这个笑很奇怪,和昨晚那个笑完全不一样。
不过关婳只朝她这么笑了一下,然后就收起了笑容,林昭意微一蹙眉,什么也没说,岔开话题:“梦露珠宝公司的设计稿设计得怎么样?”
关婳将设计稿递给她,林昭意粗略扫了几眼,然后道:“带上你的纸和笔来我办公室。”
一整天,关婳几乎都待在林昭意办公室里,经过这一天的指导,关婳突飞猛进,不由佩服林昭意。
下班的时候,关婳突然拉住她的袖子:“林副总。”
“嗯?怎么了?”
“我明天可以请一天假吗?”
“嗯,可以啊。”
林昭意没问她为什么请假,关婳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关婳离开了,林昭意看着她的背影再次蹙起眉,她没感觉错,关婳真的有点奇怪。
她整个人太空了,可她不管做什么,却又是那么认真和专注。
一个人,可以将认真专注和空洞同时并存吗?
关婳就像个矛盾体,林昭意很费解。
……
这头,关婳想到明天回家,心情既忐忑又有些欢喜。
祁湛之今晚没过来,关婳知道他明天也不会出现的,他不可能陪她去关家老宅,还是以她丈夫的身份。
夜半,关婳猛然从噩梦中惊醒,她一头冷汗,粗气直喘,满脸呆滞,眼前全是血迹,以及梦中关敏浑身是血却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的那一幕。
她靠在床头,坐了会儿她去了家庭影院房,打开关敏的视频练习她的笑容。
她现在是代替姐姐活着的。
本来死的应该是她,姐姐替她死了,她没有资格以关婳的身份活下去。
她还要照顾好爸妈的,姐姐的三个心愿,她全部都要替她做好。
半夜起来上洗手间的保姆听见楼上传来的声响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她蹑手蹑脚上楼,见是家庭影院房里传出光亮,缓缓推开房门,看见坐在里头像只鬼一样似乎对着视频练习什么的关婳,只觉得她神经病,还病得不轻。
保姆走了,关婳一直练习到天亮。
因为请了假,所以她没有去公司,大概九点的时候,她从公寓出来,穿了一条关敏穿过的白裙,出发去了关家老宅。
她到的时候刚好关父从里头走出来。
看见关婳,关父微微一顿。
关婳抿了下唇,率先打破沉默:“爸爸。”
关父似是叹了口气,“进来吧。”
关婳跟在关父身后进屋,进了屋里,她才发现家里今天好像来了客人。
关婳看见关母身旁坐着个年轻女孩,那女孩身上穿着的,俨然是一条与关婳今天穿的一模一样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