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制已死,避匿失效,所有热气都随着有意挑衅的话语喷洒在他颈间。
景陆沉深吸一口气,松开手,紧咬的牙关却松不开。
三天前,他收到堂哥灰溜溜的道歉,说他可能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给他捅了点小篓子。
那时他正周旋于投资商和厂家之间,不甚在意地问是什么事,毕竟景陆洲向来不怎么靠谱。
没想到“小篓子”是这么大的事。
景陆洲说了一箩筐废话用来承认错误,说完居然还能反过来念叨他:
“是不是你记错日子了,要不就是你数错了?总之虞妹妹听起来,啧,怎么说呢,就还挺凶的。”
接着电话的时候景陆沉还能强装镇定,虞隙还能怎么凶呢,她如果来问他,他总归会直接承认就是了。
景陆沉甚至安慰自己,至少到时候面对虞隙的“凶狠”,他不至于猝不及防,张口结舌。
他提前三天放弃挣扎,把用力吞咽的动作消解在路上,早早准备好语气平稳的台词——
是的,我单方面认识你。算起来的话,今年确实是第八年了。
可是景陆沉差点忘了,虞隙的招数,从来不是他可以招架得住的。
像现在这样的突然出现,还可怜巴巴蹲在他家门口,一见到他就往他怀里钻的招数,景陆沉就算是在梦里也无法应对自如。
所有预演全都白费,在虞隙面前,他从来都只是演技不过关的拙劣演员,机械地死守那一句底线般的台词:
“虞隙,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究竟为什么来找我。”
第53章 第五十三头
声控灯重新亮起, 又再次熄灭。
景陆沉松开虞隙的手之后,闲散地插进了口袋。
可本该好整以暇的姿势,反倒显出一股陌生的压迫感。
虞隙避无可避, 也开始在心里叹气。
她退开半步,不情不愿地低头:
“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直说?我还要问问你呢,我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又为什么不说?”
景陆沉为什么不说?
一开始, 他是没有身份与立场说出口。
后来是在她身边,自不必多说。
到现在,终于不得不说了,他却没有丝毫解脱之感。
八年时间的旁观与沉默,他一定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狼狈的方式与姿态被曝光。
在长久的凝望中, 他成了一头无望的深海孤鲸,自发地停止寻找共鸣。
可是现在, 他的灯塔近在眼前,荧荧亮着柔和的光,仿佛他伸出手就能拢住一片, 拘进怀里。
景陆沉在虞隙看不见的地方, 手攥成拳,腰背不自觉绷紧。
他藏起难看, 只露出破釜沉舟的决绝,缓缓说出他花了三天时间提前写就的台词:
“你认识我是后来, 我认识你是八年前。
那时候你很有名,学校很多人都认识你。”
即使虞隙早已预料, 可听到他缓言承认, 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心口震荡。
她忍不住问:
“所以, 是你藏得太深了,还是我太迟钝?”
景陆沉当然可以诉说,可以指认,可以向她还原这段无疾的漫长光阴。
可是那样,就等于把压力都甩给了她。
一如他们分开时那次,他是问心无愧了,也如释重负了,可被捆绑被重压的,就成了虞隙不是吗。
景陆沉转开视线,重新看向虚空的暗处。
他强压住汹涌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说:
“只是认识而已,别多想。”
“你不欠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