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刚好是在孩子们失踪前。”向平穗里回道。
“……我知道了。”我将那张纸条顺着线撕下,将笔与记事本还给向平穗里。
在他们向我说完这件怪事后,向平井中就安排向平穗里带我们去提前定好的房间。
流樱町并没有多大,这里没有什么旅社,我们本打算来找寻渡源家的密室,五条老师也就提前让人来这边定好了住宿的地方,也就暂住镇长的家里,遇见人失踪的事实属预料之外。
寝房并不是单人独间但空间很大,我、野蔷薇以及真希前辈在一间,隔壁是伏黑、虎杖、吉野的房间,他们对面是熊猫前辈、狗卷前辈以及伊地知先生,而我们对面则是五条老师与瑾川幸两人一间。
我所在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对面是同样在走廊尽头的五条老师所在的房间,四间房间两两相对。
“流樱町的大家似乎并不讨厌渡源家?”正在收拾东西的野蔷薇对我说到。
“嗯,从前这里的人如果生了很严重的病都会来渡源家医治。”我回复道。
“原来是这样吗?”野蔷薇放下化妆包,“所以渡源家也不是什么坏人嘛。”
我淡笑道:“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人本就是复杂的。”真希前辈说到,又问,“白桜,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现在时间还很早,才是早上九点。
我想了想,说到:“我想去渡源宅的后山看一看。”
“好。”真希前辈同意道。
“渡源小姐,我能进来吗?”向平穗里的声音在袄门外响起。
“请进。”
她拉开门:“渡源小姐,我有些话想单独对您说,您看您方便吗?”
“好,稍等。”我又对野蔷薇与真希前辈说到,“前辈、野蔷薇,我先出去一会儿。”
“你去吧。”真希前辈道。
“我们在这里等你。”野蔷薇笑道。
我“嗯”了一声便跟着向平穗里来到室外,站在一棵樱花树下。
“渡源小姐,我可以知道那位和您拥有一样的眼睛的少年是谁吗?”
“他叫瑾川幸。”
“瑾川幸。”她小声重复了这个名字。
“你是不是觉得他与渡源崎月有几分神似?”
她一顿:“是的,他们太像了,晃眼间我还以为是渡源少爷回来了。”
她抬眼望着我,笑容里带了几分苦涩,像易碎的泡泡,轻轻一碰就会破裂消失。
我移开视线:“嗯。”
我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是在某个夏日无意间听到家仆谈论起她和渡源崎月。
他们说流樱町的镇长有个和渡源崎月一样大的小孙女——向平穗里,清秀可人,她在某天鼓起勇气向渡源崎月表白结果被拒绝了,回到家后哇哇大哭,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要看见渡源崎月,但她后来又向渡源崎月表白过三次,三次都被拒。
家仆们都说——可惜这小姑娘与崎月少爷有缘无份,这份喜欢终究是无疾而终。
那时的我不太能明白什么是“表白”什么是“喜欢”,于是跑去询问和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和子告诉我什么是喜欢。
向平穗里低下头:“我……我就是许久没有看见渡源少爷了,有一点想念他。”
她十二岁那年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要看见渡源崎月,没想到这样一句无心之话变成了现实。
“抱歉,耽搁渡源小姐您的时间了。”她强扯出笑容,眼圈微红。
她好像在难过。
我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在旧制之下,渡源本家的人包括将要继任渡源家主之位的都被要求娶渡源氏旁系血脉的女性为妻来保证血脉的纯正度,可以收侧室或是填房,但是得从四部里选,从来不会考虑四部之外的人。
渡源氏的人都是疯子,一旦发起病来,这样的制度能尽可能地保证我们不是伤害自己或是自家人,就是伤害四部的人,而不波及另外的人。
同时,我们都背负着诅咒,都会在二十岁死去,向平穗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的确是与渡源崎月有缘无份。
“没事。”我回道,见她低垂着头,我转身准备离开,却还是停下来,“他已经离开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将他忘掉吧。”
这样的话语可能没有什么用,但是我还是想对她说出这句话,遗忘对她来说,也许能好过些。
“……好的。”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我不再言语,抬脚离开踏入长廊,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樱花树下的她,她正抬着头望着那棵樱花树,像是在怀念过去,侧颜柔和,眸光如水,笑容苦涩。
有的人,也许一开始就不要与他相遇是最好的。
我收回视线这样想到,像是在说她,又像是在告诉我自己。
“白桜~”
五条老师轻佻的声音落入我的耳中,我抬起头望去——戴着眼罩的五条老师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在我面前,唇角上扬。
阳光扑在他身上,我混沌的思绪停滞。
“怎么了,五条老师?”我问到,这才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的瑾川幸正安静地看着我。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到。
“我想先去渡源宅的后山看一看。”我回道。
“好。”
“话说为什么那位镇长爷爷一来就向白桜拜托这件事?”虎杖悠仁问到,“他对白桜的期望好高喔?”
“呃……是因为觉得白桜是最为了解渡源宅的?”吉野顺平回道,“毕竟那是她的家吧?”
“也是,他大概是不知道五条老师的身份吧?”虎杖悠仁说到,“大人求助小孩什么的,看起来有点别扭,要是他知道五条老师是最强的咒术师的话,说不定就会向五条老师求助了。”
“可能还有渡源家的影响力在这里比较大的原因。”伏黑惠淡声道,“他们对白桜用的是敬语,并且在渡源宅大火后还定期去祭拜,当地人应该很尊敬渡源家的人。”
“伏黑,你好聪明。”虎杖悠仁夸道。
“这种事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知道了吧?”伏黑惠面无表情道。
虎杖悠仁挠挠头笑了笑。
“虽然有个五条悟在身边,但是我建议你最好当心一些,说不定你现在已经进了某个人的领域之中。”虎杖悠仁脸颊一侧眼下的红痕睁开一只眼睛并张开一张嘴,它目不转睛地看着伏黑惠说到。
“眼睛?!嘴巴?!”第一次看见虎杖悠仁脸上出现这样情况的吉野顺平惊呼道。
“小鬼,你好吵。”两面宿傩冷然道。
虎杖悠仁一巴掌拍向他自己的脸颊:“抱歉,这家伙总喜欢时不时冒出来。”
“这是什么?”吉野顺平讶然。
“听说是诅咒王两面宿傩。”虎杖悠仁向吉野顺平解释道,并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悠仁,你好强!”吉野顺平听后感叹道。
“还好啦。”虎杖悠仁傻笑道。
“如果你不想她出意外的话,最好守在她的身边。”两面宿傩又从虎杖悠仁的手背上冒出来,对伏黑惠说到。
伏黑惠与两面宿傩对视良久,忽得,两面宿傩消失不见。
“要出发了哦。”门外传来五条悟的声音。
“来了,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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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赶飞机有点忙(._.)
渡源氏的人其实很疯批,旧制诞生的产物
第59章 后山
山林的天空被樱花枝遮盖,只能透过交错的细枝瞥见天空细碎的苍蓝,粉白的花瓣打着卷儿跃下枝头扑在地上,不过片刻功夫他们的衣肩、发顶都携有落花,万物娴静。
他们跟随渡源白桜走上这山间石阶,石阶上也落满了粉白的花瓣。
不知多少人在这石阶上来来往往,也不知这石阶听过多少人的故事,见过多少人的喜怒哀乐。
老旧的宅邸一点一点进入他们的眼帘,渡源宅规模庞大,黑墙灰瓦,墨楹刻桷,屋门上还留有烧毁的痕迹,残破寥落,这是一个没落的大家族。
最前头的白桜转回头来对他们轻声说了一句“到了”。
夏风吹过,一身黑色制服长裙的她融入这落樱旧宅之中,她这一回眸,在场的三位皆有一瞬间的愣然,仿佛隔了好几世终于与她相遇了的怅然涌上心头。
她发间轻卷,衣角微晃,身上还笼罩着若有似无的白色浅光,平静地转过身来站在石阶的最高处、厚重的大门前缓缓看过来,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陌生的熟悉感在这一瞬出现,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哪里看见过。
“到了。”我转过身去对大家说到,站在最后一个台阶处等待着他们。
“这个就是渡源宅吗?”野蔷薇走上来,“看得出来以前是个很漂亮的地方,但上山下山也太累了吧?”
我浅笑道:“所以我们也很少出门。”
“这出门一趟运动量不少,估计能消耗不少卡路里。”野蔷薇随意道。
“要是我们能像五条老师一样会瞬移就好了,轻轻松松就上来下去了。”虎杖这样说到,但他仍旧是精力充沛的模样。
被夸赞到的五条老师唇角上扬,站在渡源宅的大门前姿态悠闲似在端量这个地方,伏黑也没有说话,在观察着这里。
“是的。”吉野气喘吁吁,“白桜,你不累吗?我怎么感觉你体力变好了?”
我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一直有用术式恢复自己的精力。”
这很耗咒力,但是我身边有五条老师以及野蔷薇他们,我也就尝试用治愈术维持我的精力充沛了。
“诶?!”吉野一愣,“还可以这样吗……”
“怪说不得白桜你身上总是有隐隐约约的亮光。”熊猫前辈说到。
“现在这里倒是看起来很正常。”真希前辈打量着这里,“甚至没有任何的不详气息。”
“鲑鱼。”狗卷前辈淡声道。
“悟,你有看出来什么吗?”熊猫前辈问向五条老师。
我看向五条老师,心里略有忐忑。
他拥有着六眼,能够看穿一切术式,在他那双眼睛下,任何诅咒都无法躲藏,包括……那只由我创造出来的诅咒,也就是那只在我的梦里哭泣着说想要被祓除的诅咒。
五条老师手捏下巴,朝我这边看了看,轻笑了两声。
这是发现了吧?我在心想到。
“你这是什么反应,悟?”熊猫前辈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五条老师不紧不忙道,“里面有三只特级咒灵。”
“三只?!”熊猫前辈一惊。
“对,其中一个已长存几百年,它是让樱花常开不败的原因,这里与流樱町都在它的领域之中。”
“领域之中?!”野蔷薇惊道。
“不用担心,只是半成品,不是完全领域,范围很广,危险性不大。”五条老师耐心解释道,在解惑方面他倒也不马虎,然而不过几秒,“而且——还有最强的我在嘛。”
野蔷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五条老师。”我犹豫出声。
“嗯?”他将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我们现在先去后山看看吧?”
“好。”
我收回目光领着大家走向另外一条小路,这条小路我曾走过无数遍,自那年我第一次迷路被哥哥找回后我在后山再也没有迷路过。
但现在,我又一次迷失了方向。
枝繁叶茂的树木立在林间,光影暗淡,越往深处走,凉意越深。我的思绪繁杂,体内诅咒嘈杂不堪,过往的一幕一幕不停在我脑海中闪过。
“是迷路了吗?”五条老师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
跟在我身后的大家也都停了下来,耐心地等待也不催促我。
“嗯,稍等。”我站定,抬起左手——向下的掌心悬凝了一个浅白的光团,它转动着滴下一颗光珠,光珠碎在地上,幽光自我脚下亮起迅速伸向前方绕开树木尖石形成一条引路光线,掌心光球逐渐消散。
“哦哦哦,这是什么术式!”虎杖好奇道。
“术式·参道,能够指引人方向。”我解释道,随着我的术式公开,幽光亮了几分。
“诶,这样的话平常也不用担心迷路了吧?”吉野说到。
“平常的话……这个术式所指向的目的地在同一时期只能设置一个,如果想要指向其他地方需要舍掉原定的目的地,舍弃掉再锁定回来会比较麻烦。”我补充道,幽光又亮了几分。
我在其他地方迷路过很多次,都从未想过将这个术式收回。因为只要这个术式还在,我仍旧记得这个术式的运作方式,我就能找到我的哥哥渡源崎月安葬之地。
“原来是这样。”吉野了悟道。
“我明白了,也就是是固定导航。”虎杖说到。
“可以这样理解。”我应道,跟随引路光线前行。
两年前我离开前想着若是自己在某一天被体内的诅咒吃掉了记忆损坏了脑部再也找不到方向了,那我也不想找不到安葬渡源崎月的地方。
这个术式不是什么继承类术式,只要是渡源家会治愈术的人都可以学会,它是渡源崎月教我的。
我很小的时候似乎在某个夏日祭典上走丢过,那是我的第二次迷路,回到渡源家的我大病了一场,被治疗好后我丢失了那次夏日祭典的记忆,也就是在这件事发生后他教了我术式·参道的运作方法。
我并不擅长治愈术,但在这些没有什么特别用处的术式上学得很快,在术式的继承方面,渡源家的长辈们也不逼迫我一定得学会点什么,也就无所谓我学不学得会什么术式。
我来到了埋葬他的地方,引路光线逐渐消失,进入眼帘的是已被损毁的坟墓。
墓地空荡,躺在里面的人已消失不见。
林中死寂,就连虫鸣鸟啼声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