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祭酒虽然大感惊讶,可是看了看自家柔弱美貌的小女儿,很快就明了——余燕雪生得似生母赵姨娘,容貌十分美丽,只是因为她总是一副恭敬柔顺的样子,便叫这种美丽蒙了一层薄尘,并不打眼。说来,她这性子,也一直比余燕景要更适合高嫁。
余祭酒没有开口,边上的余夫人却没忍住。她冷冷地扫过地上的余燕雪,语气轻蔑,只说:“果然是赵氏教出来的好女儿。”
余燕雪面色稍凝,她背脊挺直,刚要开口去反驳,便听余祭酒呵斥了妻子:“你休得多嘴。我不来问你你怎么教的女儿,你难道心中不清楚么?”
余燕雪先前被污蔑说与柳秦彦有染,如今余祭酒见了许修明站在跟前,心间愈发笃定是余燕景母女二人污蔑于她——
许国公世子虽有些纨绔之名,可到底是京中一等一的世家大族子弟,有他珠玉在先,谁能看得上柳秦彦一个区区侍郎之子?
余祭酒念头转的飞快,旋即便低头,笑着去问余燕雪:“那雪儿意下如何呢?”
余燕雪怔了怔。她本来想的是许修明为了救自己没办法,便随口扯了个说辞……她意下如何?她还能意下如何?
难道她还真能嫁到许家做世子夫人么?
她刚要说自己要再想想,便听一侧沉默而立的太子开了口。
他看完了全程戏,如今算是一锤定音:“既然如此,今日舅父不再,孤也算许修明的家人,今日在场,便擅做主张,为他来讨这一纸婚书罢。”
余燕雪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荒谬了。
偏偏还是件对她有利的好事!
不出片刻,太子亲口为余燕雪与许修明赐婚的事情便如插着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宅院。
余夫人同余燕景那头恼得险些要捏碎茶杯,而本来还在为女儿要嫁为填房而哭泣苦恼的赵姨娘却惊得说不出话来。
余燕雪回到了偏院,见着了在门口处欲言又止的母亲,神情倒并不愉悦,好似被太子赐婚的人不是她。
后头却有个青年温润的声音道:“岳母大人好。”
赵姨娘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请许修明进来坐。许修明却故意站在外头,似叹非叹地感慨说:“……我今日莽撞,说话急了一些,贸然说出自己的心意,倒是叫三姑娘骑虎难下了,也难怪她不悦。”
余燕雪脸皮抽了抽。
她自诩是个心思深沉之人……
可是向来瞧着脑仁不过核桃大的许修明怎么这么能装!
她脸色微微扭曲,似乎很想翻脸骂他一顿。
赵姨娘有些不知事情原委,甚至未曾听过余燕雪提起许修明。她是个没有什么心思的妇人,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被余夫人那般拿捏磨搓。这会儿,赵姨娘瞧出了女儿的不悦,可却也知道她并非真的动怒,思来想去,只是笑着说:“世子与雪儿有话要说罢?我恰好今日还没喝药,便先回房去了。”
她路过余燕雪的时候,轻轻地搭了搭女儿的肩膀,仿佛是希望借此抚平她的愤懑。
余燕雪叹了口气,注视着母亲回房,方才回头看许修明:“许世子要不要同我解释解释?”
“啊?”许修明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迷茫,“我方才在祭酒跟前,说了那么多我心悦你的话,我自己都要害臊了,难道你还想再听一遍么?”
余燕雪彻底破防,拿了个杯子砸他:“……你快滚!”
许修明单手接了那杯子,只是望着她笑,忽地又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今天这样鲁莽,你放心,回头我会同我父母说清楚,然后挑个好日子,上门正式提亲的。”
她本来就大的眼睛因为惊讶,又睁大了一点。
许修明今日见了她许多面,见到她这般只觉得可爱,趁着她不备,抬手去捏了捏她的脸。
余燕雪的脾气又臭又硬,脸颊倒是香香软软。
许修明赶在她砸下一个杯子之前,笑着离开了偏院。
徒留余燕雪一人站在原地。她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只觉得有些发热,半晌,她微微舒出一口气,像是有些恍惚。
……
柔止自从那日得知许修明喜欢余燕雪,甚至为了她,开口就是“两情相悦”,以世子妃之位相许后,心里很是感慨。
余燕雪顺理成章地与许修明订了婚,据说因为许修明这一鲁莽举动,早已金盆洗手的许国公破天荒地把自己放在兵器库吃灰的那把大刀给拿了出来,追着唯一的儿子砍了半个时辰,要不是许夫人拦着,不是累死老子,就是砍死儿子。
不过到了最后,夫妇二人还是遵循了许修明的意见,寻了一位京中口碑颇好的夫人上门为二人说亲。
婚期也很快定下来,正在次年四月,是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这桩婚事自余家嫡女余燕景与柳侍郎长子退婚后,便显得尤其扎眼,成为了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瞎传的,”余燕雪的禁足被解除,平日里十分自由,因着不堪流言侵扰,她时常来寻柔止说话,“……今天在学中,还有人拦住我问,我身上用的什么香料,是否能叫男子神魂颠倒,想要向我买一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