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还会想着,倘或柔止对他只是分不清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他便再等一等,等她长大,等她分清自己的心意……可是后来,他发现,她没能分得清,他自己反倒是忍不住了。
就好像是幼时宫中缺炭火,所以到了如今,即便还是初冬,他也喜欢叫人早早地烧起碳盆。幼年时候缺过的东西,到了成年有能力后,难免多出几分执念。
他幼年什么都缺,最缺的还是旁人对他的善良与爱意,柔止的出现似乎就是来填补他心中的空缺的……他实在是很舍不得叫她离开自己。
他本来也是个稳重的性子,忽地有这一举动,乃是因着今日朝议罢,远远地听见几名官员说着自家儿女的婚事,其中一名官员摇头叹息,说自家儿子瞧了华谦的女儿,便死活不肯再同旁人议亲……说着又有几分嘲讽之意,又道:“华家自然瞧不上我那犬子,他家攀附太子殿下,恐怕是有些献美之意呢!”
这些话俱叫太子听见了,他喊住几人,等那几人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时,他方才笑了一笑,很是和善地问了问对方的儿子如今有几斤几两重,得到了答复之后,他方才说:“年至弱冠,仍依靠父荫做个小吏,文不成武不就,柔止为什么要瞧上他?”
言下的亲昵回护之意,叫那方才背后嚼舌根的官员十分汗颜。
文琢光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是回头命人削了那官员的职务,可回过身边开始思索,他同柔止亲昵已然被许多有心人看在眼中,倘或再拖着,也只会对她的名声有碍。
是以他一经得闲,便去寻了皇帝,说了赐婚之事。
柔止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心中仍然有些不自在。
她一时半会儿,很不能接受二人之间的关系转变,更何况她自知自己心性为人,其实很难站到他身边的位置去。
她道:“殿下,你难道不怕我拖累你么?”
文琢光失笑:“拖累我?”
“是啊,”少女手指紧紧地攥着裙摆,似乎有些失意地说,“陛下当初娶孝懿皇后,多少也是看重许家势力,而且孝懿皇后本身就很好很好,是个文武双全的大美人,要不然孙贵妃怎么到如今还是个贵妃呢?我阿爹和阿娘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凭什么不纳妾?不过是当初林家势大,我阿娘算得是低嫁,所以祖母就算依靠着长辈身份压我阿娘一头,我阿娘也不过与她做个面子功夫……”
她心里的太子是很好很好的,谁都配不上。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够好呢。
“其实今日在学中,我的同窗们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说。
文琢光定睛看着她脸上的失意,问:“她们说了什么?”
“她们都说我配不上哥哥……”
女孩儿的嗓音里已然带上了浅浅的哭腔,她像是难过极了。
“她们胡说,”文琢光手上微微发紧,将她搂到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背,“柔止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娘,我只喜欢柔止一个人。”
“可是宫廷礼仪很难,”她细想了想,又难过起来,“我如今帮着阿娘待人接物,觉得好难,若是要当太子妃,那就更难更难了。”
文琢光见她仍然难过,便叹口气,亲亲她的脸颊:“你不要操心这些,这些我来就是了。”
“那我要做什么?”她睁大了眼睛。
文琢光望着那澄澈好似月下湖泊一般的眼睛,便轻轻地亲了亲她:“扇扇就做好自己就好了。”
她怔然地望着他,眼眸中闪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与爱意,忽然便踮起脚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文琢光一怔,下意识按住了她的腰。
柔止“唔”了一声,说:“我会为了阿徵努力去学的!”
文琢光凝睇着她,半晌轻轻地笑,说:“倒也不急着学那些……”
“那学什么?”她好奇地问。
旋即便被他搂着后腰轻轻一按,她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去,几乎是整个人倒在了他的怀里,唇上传来温热触感,她被迫仰起头,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与他唇齿交接。
舌头被吮得又疼又麻,她不满他的动作,想要后退,却反而被他扣住后脑勺,直至气喘吁吁。她鼻尖唇间,到处都是他的气息,等到二人分开之时,她已然软得站都站不住,勉勉强强攀着他的脖颈挂着。
文琢光视线往下,看了看她如今娇艳欲滴的模样,眼中促狭之意一闪而过,温温吞吞地凑到她耳边:“先学一学怎么亲罢。”
柔止:“……”
少女忙不迭地撒开手,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跑走了。
今日有些特殊,等柔止回到家中的时候,林含瑛同华谦都还没歇下,柔止才进府中,便被林含瑛身边的嬷嬷给请了过去。
主子们没睡,下人自然也无法歇下,虽则到了深夜,可整个华府却还是灯火通明的。
华谦自然是知道了今日太子在蒹葭宫说的话,一下值便赶回了家,同妻子商议此事。
二人紧张地等待了许久,才见自家女儿姗姗地回来了。
华谦望着自家眉目如画的小女儿,颇有些感慨:“前些时日,还同你阿娘说,不要急着叫你嫁人,想叫你多在家中留一留呢,怎么一晃眼的功夫,你自己把未婚夫找好了不说,连赐婚圣旨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