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既下决心全以才学取士,自然要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宫人初来报高阳公主出兴教坊被白鹭府的人盯上时他并没有太过在意,高阳姑母女中巾帼,自是能处理好的。直至后来青梧来报了岑治离奇消失、岑樱出宫后也没了踪影后,他才觉出些许不对。
因此,忙完公事之后,他径直回了春芳殿:“县主回宫了吗?”
阖宫的奴婢都已知晓了县主一去不归之事,瑟瑟发抖地伏在殿下,青芝壮着胆子应道:“回陛下,不曾。”
“再等等吧。她既和薛姮在一起,许是在外一时贪玩也未可知。”嬴衍喃喃道,像是说给自己。
这一等便等到了残月初上,因一同丢失的还有定国公府家的薛姮,薛府、白鹭府都派了人去寻找,半天过去,却仍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派人拷打跟随二人前去的婢子们,也都没有半点有用的线索。
华灯新上,天色已尽数暗了下来,春芳殿里的嬴衍脸色越来越沉。
他起初认为岑樱不可能走,也许真是出了什么事,毕竟二人昨夜还好好的、做尽了亲密之事。她乖巧温顺,由着他摆弄欺负,怎么看也不像与他置气的模样。
何况她的要求他都一一应下了,他自问对她虽不算百依百顺体贴入微,却也尽全力给了她所有能给的,她没有理由离开自己。
但一同消失的岑治与阿黄却告诉他,这很有可能是事实。
嬴衍脸色晦暗,捏着封谕旨立在窗下独望天边升起的残月,修长如玉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实是想不明白。
他原已拟好了诏书,预备效仿汉时宣帝故剑之诏,在春试之后便昭告天下他和她早已成婚之事,之后便可顺理成章册封。
她想要的,他都在尽力给她,她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离开?
青芝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陛下今夜要歇在这里吗?”
他点头,心中仍是抱了一丝希望:“朕再等等。”
仍是没有半点回讯,各个城门出城的人马公验路引都经过了勘验,并无可疑人马。反倒是经过对酒楼一带的住户挨户排查,顺藤摸瓜摸到了那处布庄,虽然早已人去楼空,也能凭此锁定了那支运送布匹出城的商队,判定几人是经建春门出城去了。
至此,嬴衍不得不相信了岑樱已随岑治逃走的事实。
青芝端着茶水进去的时候,正赶上苍龙府的人来回禀消息,只听一声怒喝“都给朕滚!”下一瞬,宫里伺候宫人与禀事的侍卫都抱头鼠窜地逃出大殿,狼狈不堪。
她亦被吓得身子一抖,温热的茶水洒落满案,忙又跪下收拾。
内殿之中,床榻上所有的枕被都被他横扫至地,嬴衍怒气不止,脸色阴沉得山雨将至。
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为了岑治欺骗他,愚弄他,背叛他,当他在为他们的未来费尽心思做打算的时候,她却在想着如何逃离他!
凭什么呢。
她凭什么这般对他!
如果不是他,她和她爹现在还落在太上皇的手里,被折磨被欺辱,生不如死。是他费尽心力把他们救出来,给了她身份,给了岑治活路。
到头来,她利用完了他,就要一脚踹开,逃得无影无踪的,把他的真心踩在地上像泥一样践踏。
她把他当什么呢。
这简直是个笑话!
嬴衍胸膛剧烈起伏着,目眦欲裂。
一扭头却瞧见枕榻上静静置放的一物,是块帕子,因方才受了波及已四散开来,露了里面裹着的白玉孔雀衔花佩和帕子上绣着的猞猁樱花图。
她连阿黄也带走了,却留下了这个。
嬴衍双目如怔,须臾的怔然后,忽地咧唇悲笑了几声,眼中的温度彻底冷了下来。
“来人。”他脸色阴沉,眉眼间阴戾之色顿显,“传朕命令,立刻给周边各个郡县发函,去村中挨家挨户地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追出国境,也要把人给朕找回来!”
——
却说岑治驾车一路向东,于日暮时分抵达了去京两百余里的荥阳郡。
前时与柔然的通信瞒不了那位殿下,他不敢直接向北渡河,故而沿着黄河一路往东走,打算去往白马县,等待前来接应的柔然使者。
若单单依靠他们自己,等到他和樱樱北上走到两国边境上时就已五月,宫里定然早已快马加鞭派了人在边境上严加看管,没可能出去国境。
不过,宫中不会知道与他书信来往的是柔然的王庭,眼下已经派了人入境去往白马县等候了。边境上原也鱼龙混杂,柔然安插的势力不小,届时他们就可逃出去。
他原想在天黑之前离开荥阳郡,然车马颠簸,薛姮是个娇小姐,一路干呕不止。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实在不忍,不得已减缓了马速,加之天色已晚、人马疲顿,索性找了个地方歇脚。
这是处地处荥阳、巩义交界处的小村子,十分偏僻,就算京中给各个郡县发函、要各个村庄搜寻可疑之人,公文层层到达村中,也要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