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点头,“儿臣听闻那朝瑰公主是前不久才认回南诏的,刚封了公主,南诏王便遣她来大周和亲,儿臣觉得有些不妥,这才趁他们尚未入京,出京去查探。”
慕容澈想好了,既然盛纾从南诏使团里逃走了,那他便要彻底把她从南诏使团里抹去,以后不管大周和南诏有何冲突,都牵连不到她。
前世慕容澈在盛纾死后没多久也死了,直到他死,也没能查出南诏到底在盘算什么。临死前他把对南诏的怀疑告诉了慕容祈,也不知道后来他父皇有没有查出什么来。
重活一世,慕容澈选择先把此事告知慕容祈。
慕容祈沉吟片刻,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将计就计。”
慕容祈看着这个连他也无法看透的儿子,又问:“那南诏可是奔着把公主许给你的想法来的,你要娶那公主?”
慕容澈轻嗤,他可不会娶。
“将计就计也不一定要顺南诏的意娶她,只要想个由头把人留下,他们一定会有所动作。”
对于慕容澈的建议,慕容祈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反而提起了另一桩事——
“听说你此行带了个姑娘回东宫?”
慕容澈点头:“是。”
这事瞒不住,慕容澈也没打算瞒。
“那姑娘什么来历?竟让你破了例?”
慕容祈有些纳罕,他这儿子不近女色,活了十九年,连个侍寝的都没有,这回却主动带了个姑娘回来,慕容祈不可能不好奇。
“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慕容澈没有多说,慕容祈也没再问,他相信以慕容澈的手段,不会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回东宫。
“父皇,有一事儿臣还需禀明父皇。”
“哦?说说看。”
“儿臣准备纳她做侧妃。”
在慕容澈心里,能与他并肩的只有盛纾。他想要的是盛纾做他的太子妃,但他也清楚,盛纾身份不明,就算他父皇再宠爱他,也绝不可能同意他娶盛纾。
慕容澈只得暂时退让一步,先把盛纾的名分定下来。
这回慕容祈是真的有些诧异了。
“你是储君,能做你侧妃的也都是官宦人家的贵女,怎么能纳她?”
慕容澈不语。
慕容祈看了他半晌,最终败下阵来。
“罢了,你若是喜欢,侧妃就侧妃吧。”
“谢父皇。”
慕容祈没再多说什么,只让他准备好过两日替南诏使节团接风洗尘的事宜,便挥手让他退下了。
*
慕容澈刚回到东宫,方氏就满脸喜色地迎了上来。
“殿下,那姑娘醒了。”
盛纾醒了?
慕容澈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抬脚就往他的寝殿走去。
可走到门口时,他一腔的急切却又湮灭下去了。
盛纾十有八九是重生了,可她不想再见他……
一向杀伐果决的慕容澈难得踟蹰了。
可再踟蹰,他也得进去。
不管盛纾如何对他,骂他也好、打他也好,甚至于恨他也好,他都要把她留在身边。
盛纾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看着周围有些熟悉的环境还有侍奉的宫婢,她心跳如鼓。
前世她在东宫生活了一年,虽然一直住在昭阳殿,但她和慕容澈情浓时,也曾耍赖在他的寝殿留宿过。
哪怕经过了一世,她也几乎是在睁眼的同时,就认出了这里正是慕容澈的寝殿。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以何种身份入东宫的。
难不成是她摔下去后,南诏的人又找到了她?
要真是这样,那她逃跑岂不是白费劲了?
“殿下。”
正当盛纾纠结不已时,那些宫婢见慕容澈来了,忙跪下请安。
慕容澈没有理会她们,目光越过这跪了一地的宫婢,往躺在床榻上的人看去。
如此这般的情景,让他想起了前世。
他风尘仆仆的回来,这些宫婢也是跪了一地,告诉他盛纾去了。
慕容澈的心骤然一紧,再也不管心中如何忐忑,快步地越过宫婢们,往床榻走去。
什么都比不上见盛纾重要。
他刚一过去,就看到了一脸紧张的盛纾。
她虽然有些紧张,但面色红润,慕容澈提着的那口气才放下了。
这不是前世,盛纾也没死,他们还有机会再次来过。
慕容澈深吸一口气,在床榻边坐下,柔声问她:“你从山坡上滚下来,昏迷了数日,这会儿可还觉得头疼?”
盛纾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容澈,他是自己前世至死都深深眷恋着的人,虽然她已决心不与他纠缠,但隔世再见,她仍免不了觉得心痛如绞。
他对她仍温柔备至,但这只会让盛纾想起他前世对她的欺骗和利用。
盛纾微微撇过头,躲开了慕容澈的视线。
她猜想,她如今身在东宫,要么是先被南诏找到再送过来的,要么是直接被慕容澈带回来的。
但就算是第二种情况,慕容澈也必然是知道她“朝瑰公主”的身份了,毕竟以他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不可能随意带人回东宫。
盛纾闭了闭眼,没想到她拼命躲,还是没躲过。
她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
思来想去,盛纾计上心头——
既然慕容澈说她昏迷了数日,那她索性假装失忆,迷惑慕容澈,再伺机离开。
她敛去了眼底的神色,再抬头时已经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了,她问:“你是谁啊?”
慕容澈拧眉,她不认识他?
他仔细地看着盛纾,这才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除了戒备,还有陌生和迷惘。
慕容澈挥退了房里的宫婢,然后在床榻边坐下。
他刚一坐下,盛纾就不动声色地往里面挪了挪,离得他远了些。
慕容澈心中一痛,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盛纾不认识他,要么是因为她并非重生,要么是她昏迷后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因盛纾从南诏使团逃走这个举动,慕容澈更倾向于她是失忆了。
但他还得再确认一番。
慕容澈试探着问她:“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盛纾摇头,随后有些苦恼地说:“但是我记得自己好像受了伤。”
她可怜兮兮地说完,那双如小兔般纯澈的眼睛又看向慕容澈,小心翼翼地问:“是你救了我?”
慕容澈点头。
他也算是救了她吧。
慕容澈的情绪向来不会流于表面,盛纾也不知道他到底信没信她失忆了。
她把被褥攥紧了几分,继续做戏:“多谢,等我想起自己是谁,找到父母,一定会报答你的。”
慕容澈看了盛纾片刻,见她知道是他救了她后,脸上的戒备之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感激之情。
他终是确信她果真是失忆了。
慕容澈伸手替盛纾理了理有些乱的鬓发,温和地说道:“不用报答。我是大周的太子,你是我的侧妃,救你本就是应当的。”
侧妃?!
她已经是慕容澈的侧妃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还怎么可能轻易离开东宫?
盛纾轻咬着下唇,几息过后已拿定了主意。
东宫她必然是要离开的。
但既然慕容澈故技重施,想要再利用她一回,那她干脆将计就计,让慕容澈也尝尝被人欺骗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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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章 、骗他(修)
◎宠妃这活,她熟!◎
盛纾倒是想引诱慕容澈心悦于她,然后再把他一脚踢开,告诉他,她从未爱过他。
这样的报复才是最痛快的。
可慕容澈这人冷心冷情,她前世掏心掏肺都没捂热的心,这世她不打算捂了。
慕容澈不就是想骗她的心,再利用她对付南诏吗?反正她现在失忆了,那她就当好慕容澈的宠妃。
慕容澈在她身上花心思、却得不到他想要的,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算是解了前世的气。
左右她如今深陷东宫,在离开之前,便回敬慕容澈一回。
前世慕容澈在盛纾面前演了一年的戏,不仅没有出纰漏,还让盛纾动了心。
耳濡目染,盛纾觉得做戏也没有那么难。
更何况,她本来也还没有放下慕容澈,心悦他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演。
她只需演好失忆就行了。
盛纾咬了咬嘴唇,娇怯怯地问:“侧妃?那你是我夫君吗?”
夫君……
慕容澈回味了这两个字片刻,心中的郁结顿时消散殆尽。
他脸上含着笑意,待盛纾温柔至极,别有深意地回答她:“是,我是你的夫君。”
盛纾不愿看到如此温柔的慕容澈,她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盯着锦被上的白鹤,呢喃了句:“那我叫什么啊?”
只有盛纾自己知道,这话不仅仅是在问慕容澈,也是在问她自己。
两辈子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这一幕落在慕容澈眼里,他以为盛纾是因为失忆而失落,对她顿生万分怜惜之意。
他有心抱着她安抚,但因看出盛纾如今对他的疏离和抗拒,只得生生忍住了。
没关系,慢慢来,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把一切都补偿给她。
“你叫盛纾,是个孤女。”
上一世,慕容澈便已查到她叫盛纾,只是那时他以为于他而言,盛纾不过是可以被他所利用的棋子。
他查她的真实身份,为的也不过是更好地掌控这颗棋子。
至于她是萧霁月也好、盛纾也好,慕容澈并不在意。
想到这里,慕容澈掩在袖口下的手微微握紧——
他欺瞒、利用了她那么久,幸好她从未察觉,否则不知该有多恨他。
而躺在床榻上的盛纾闻言,心下剧震!
虽说她坚信慕容澈已经知道她是“朝瑰公主”,可她没想到,他竟然连“盛纾”这个名字都查出来了。
慕容澈此人,心机如此之深,可笑她竟然现在才有所了解。
既然他这一世能这么快查到这些,那前世的他必然也是一早就知道她是谁了。
想必在前世的慕容澈眼里,顶着朝瑰公主名头的她,就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吧。
盛纾暗自哂笑,放在锦被上的手倏地攥紧。
察觉到她陡然变化的情绪,慕容澈动了动嘴唇,本想告诉她,他会替她找亲生父母,可转念一想,此事未必能查出来,若是这会儿告诉她,以后要是没能找到,那岂不是让她空欢喜一场?
他垂眸思忖了片刻,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就变成了——
“纾儿,你大病初愈,不宜思虑过甚,你只需记得,万事有我。”
听到慕容澈叫自己纾儿,盛纾的心难以自抑地疼了起来。
曾几何时,两人耳鬓厮磨之际,他也是这般缱绻地唤她“纾儿”。
那是何等的情真意切,叫盛纾觉得,为了这个男人,她便是抛下一切又有何妨?
盛纾扯了扯嘴角,假作困倦:“我累了,想睡会儿,好不好?”
慕容澈如今是恨不得把星星都摘下来捧到她面前、博她一笑,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替盛纾掖了掖被角:“好,你先睡会儿,等会儿太医会来替你诊脉。”
盛纾点点头。
见盛纾已经合眼休息了,慕容澈又略坐了会儿,这才起身出去了。
而几乎是在他踏出房门那一刹那,盛纾便睁开了双眼。
没了慕容澈在一旁,盛纾比之前更清醒了些。
既然慕容澈说她叫盛纾,那想必现在南诏并不知道她在东宫,并且已经找了人替代她。
反正她也是个冒牌货,谁当那个所谓的朝瑰公主都可以。
南诏虽然已经放弃了她,可慕容澈肯带她回来,想来是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想在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可惜了,慕容澈这回注定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想盘算什么,就让他盘算去吧。
至于她自己,就先当好慕容澈的“宠妃”,也愚弄他一回,然后再找机会离开东宫。
左右“宠妃”这活,她熟!
想明白这一层,盛纾那自醒来后就无比郁结的心终于舒坦了些。
老天给她机会重生,那她就肆意一回,就当是弥补上一世了。
*
虽说盛纾心里装了不少事,但她毕竟受了伤,理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后,她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暮色四合之际。
盛纾揉了揉额间,凭着记忆找到了床边的摇铃,唤外面的宫女进来。
铃声一响,很快便有四个宫女进来、恭恭敬敬地在盛纾跟前站定。
“奴婢茯苓(白寇、卷丹、佩兰)见过娘娘。”
四人异口同声给盛纾请安。
盛纾“嗯”了声,抬眸依次看了她们几眼。
这四个宫女模样不算出挑、顶多称得上周正,放在人堆里都不打眼。
她前世也没有见过她们。
看出她眼里的疑惑,那名叫茯苓的宫女上前一步替她解惑:“娘娘,奴婢们是太子殿下特意挑来供娘娘差遣的。奴婢们自小习武,会些拳脚功夫,平日里也可护卫娘娘一二。”
盛纾恍然,原来如此。
她看了看茯苓,心想既然慕容澈不在,她倒是可以套一套她们的话。
思忖片刻,盛纾说道:“你们也知道我受了伤,如今是什么也不记得了。我真是太子殿下的侧妃?”
茯苓点头,“千真万确,听说太子殿下已经禀明了陛下,不日旨意就会下来,到时您就是写入皇家玉牒的侧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