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见盛纾和衣而卧,一头青丝随意挽起,发髻上插戴着一支累丝红宝石步摇,衬得她那张未施粉黛的绝色面容越发的明媚动人。
她心想,那些说等南诏公主入东宫、盛纾就要失宠的人,只怕是不知道盛纾生得是何等的美貌。
见盛纾未置一词,佩兰有些好奇地问她:“娘娘,您怎么一点都不在意?”
盛纾朱唇轻启:“在意什么?他们想说便让他们说去吧。”
她都是活过一世的人了,万事都看得淡,又怎会在意这些?
“奴婢不是问这个。奴婢是说,您真不在意太子殿下纳那南诏公主?”
盛纾蜷缩着的手指动了动,在不在意?
从感情上来说,她在意。可从理性上来说,她不该在意。
盛纾暗自叹气,面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按理说殿下如何行事,轮不到我置喙。但我孤身一人、身若浮萍,也就只有殿下可以依靠了。只盼着殿下以后能念着如今的情意,容我片瓦遮身吧。”
不得不说,盛纾作起戏来还是有一套的。她哀愁的语气配上委委屈屈的表情,任谁都会对她心生怜惜。
佩兰如此。
在转角处偷听了一会儿的慕容澈也如此。
他驻足半晌,没再听到盛纾说其他的,这才抬脚往里走去。
盛纾背对着他,脑门后又没长眼睛,自然不知道他来了。
而得了慕容澈暗示的佩兰,也并没有出声提醒。
慕容澈在盛纾旁边站定,然后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盛纾一个不察,顿时惊呼出声。
等看清是慕容澈后,她捏着扇柄、嗔怪地往他身上拍了一下——
“殿下怎的不出声?吓我一跳。”
慕容澈抱着她往殿内走,好笑地说:“纾儿怕什么?在这东宫,除了我,谁敢这般对你?”
入了殿中,慕容澈也未将盛纾放下去,而是待自己坐下后,又顺势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盛纾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要下去。慕容澈自然是不允的,搂着她纤细腰身的手比刚才更紧了几分,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盛纾拍了拍他的手,娇气地说道:“殿下再用力些,我这腰都快断了。”
盛纾很单纯,她真的只是想让慕容澈别那么用力地搂着她,他力气太大了,箍得她生疼。
但慕容澈不单纯,一听盛纾这话,便想起前世和她做夫妻的日日夜夜。
想来那时他潜意识里已经把盛纾放在心上了,所以对她才会屡屡失控。
只可惜当局者迷。
想起曾经的芙蓉帐暖,怀里又搂着盛纾,慕容澈难免心猿意马、口干舌燥起来。
盛纾再迟钝,这会儿也感觉到了慕容澈衣袍下的异样。
她第一反应是从他身上跳下去,可转念一想,她现在应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花大闺女啊,反应不能那么大。
盛纾水光潋滟的眼眸瞥了一眼慕容澈,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熟悉的欲、念。
她此前便想过,只要她还待在东宫,那慕容澈碰她是迟早的事。
对此她倒并不抗拒,谁说女子就要被条条框框束缚住?人生在世,怎么快活怎么来!
思及此,盛纾心思一转,扔了宫扇、攀上慕容澈的脖颈,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靠在他怀里。
反正难耐的是慕容澈,又不是她!
慕容澈哪知道怀里小娇娇的坏心眼儿?
他忍得很辛苦,掐着盛纾的腰,把她稍微往外挪了挪,尽量让自己收起旖旎之心,而后问她:“夜明珠收到了?”
盛纾点头,笑意更深了些,她问道:“有了这颗夜明珠,晚上是不是不用掌灯啦?”
慕容澈刮了刮她的鼻尖,笑着说:“也没有那么亮。不过同样的夜明珠,大周只有三颗,皇祖母、父皇处各一颗,还有一颗在你这里。”
盛纾倒是真的没想到这颗夜明珠这么贵重,她喜滋滋地说道:“那我晚上再拿出来赏玩。”
看到满脸喜色的盛纾,慕容澈眼神晦暗不明,他喉头滚动,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捏着盛纾的下巴,倾身往她嫣红的嘴唇上凑了过去。
盛纾“唔”了一声,像是个守不住城门的卫兵,由着慕容澈这个将军攻城掠地,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隔了一世的亲密,让盛纾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此刻抱着她拥吻的,就是上一世的慕容澈。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澈才放开了她。见盛纾的嘴唇变得透亮、红肿,慕容澈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哑声问她:“晚上我与纾儿共赏明珠可好?”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太重,盛纾捂着那跳得过快的心,故作娇羞地低头不语。
慕容澈只当她是答应了,顿时欣喜若狂,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
“一会儿要设宴为南诏的使臣接风洗尘,晚膳不能陪纾儿一道用了。”
慕容澈一面说,一面把盛纾放下去,牵着她的手往屏风后走去,让她帮他更衣。
盛纾随着他进屋,呢喃了一句:“南诏的使臣?”
慕容澈心头一颤,担心她听到“南诏”二字会想起什么,忙带着几分紧张地向她看去。
见盛纾脸上并无异色,他方放了心。
盛纾见他看过来,也收起了心中所想,假意问他:“听说殿下要纳南诏公主做侧妃?可是真的?”
原来是醋了。
慕容澈自以为猜中了盛纾心中所想,想起方才在外偷听盛纾所说的,容她片瓦遮身,心下不觉一痛。
“不会,”慕容澈揽着盛纾的腰,把她带向自己,“我不会纳她。”
盛纾顿时震惊不已,他竟然不会纳现在的“朝瑰公主”?
她抿了抿唇,有些弄不懂慕容澈到底在想什么。
就算他已经知道她才是南诏一开始要送过来的人,价值比现在临时被拉来当公主的那位要大。但如今她明面上已经脱离了南诏,慕容澈把宝押在她身上实非明智之举。
这也不像是慕容澈的作风。
见盛纾皱眉,慕容澈捏了捏她的脸颊,问道:“怎么这副表情?你难道想让我纳了她?”
听出慕容澈语气里暗含着的、莫名的不悦,盛纾忙道:“怎么会呢?只是南诏公主身份尊贵,我以为殿下会……”
“一个边陲小国,尊贵什么?”
慕容澈打断了盛纾的话,拉起她的手让她给自己更衣。
更衣更了很久,预先在盛纾这里讨了甜头的慕容澈神色餍足地踏出了殿门。
屋里的盛纾拢了拢被慕容澈揉皱的衣衫,抬手擦过又被他蹂躏了一遍的嘴唇,敛去方才的娇态,眼神恢复清明。
作者有话说:
狗太子:今天抱了!亲了!嘤嘤嘤,纾儿不想我纳别人,她好爱我!
纾儿:今天被狗啃了,真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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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章 、南诏
◎他有了软肋,那就好办了◎
麟德殿东临太液池、西接西宫墙,是大周举行宫宴、接见外臣之地。
今夜皇帝在此地设宴为南诏使臣接风洗尘,殿中灯火通明,殿外宫女内侍往来秩序井然,为稍后的饮宴做准备。
慕容澈行至殿外,恰好和端王慕容淳、宁王慕容润遇上。
慕容淳序齿大皇子、慕容润序齿二皇子,都比行三的慕容澈年长。
但慕容澈是皇帝发妻、已逝的昭惠皇后所出嫡子,如今又是储君,身份凌驾于众皇子之上,他们二人也须得对慕容澈行臣子之礼。
慕容澈五岁时出宫前往药王谷,十岁时回宫,中间有五年的时间没有在宫中生活,和他这些兄弟没什么感情,平日里素来没什么往来。
慕容淳二人向他行礼,他也只淡淡地叫了起,然后随口问道:“二位皇兄这是刚从翊坤宫出来?”
慕容淳和慕容润一母同胞,都是如今摄六宫事的李贵妃所出。
李贵妃居翊坤宫,慕容澈看了眼他们来时的方向,正是翊坤宫,故有此一问。
他难得对他们多说了两句话,慕容淳和慕容润都有些诧异。
慕容润只长慕容澈两月,平日里性子也跳脱,他看了看面色虽淡、但眼神里流露出愉悦之色的慕容澈,壮着胆子打趣道:“是啊,刚给母妃请了安。今日瞧着太子殿下眉目舒阔,想来心情不错?”
慕容澈刚在盛纾那里讨了甜头,心情当然十分不错。
听了慕容润的话,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勾起嘴角先他们一步往麟德殿走去。
落在他身后的慕容淳兄弟俩面面相觑。
慕容润奇道:“大哥,他今日是怎么了?”
慕容淳微眯着双眼,看着慕容澈远去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听说近日东宫进了一个绝色美人,你说会不会和她有关?”
“他会因为一个女人心情好?”
慕容润不信。
慕容淳但笑不语。
慕容澈一出生就是尊贵的嫡出皇子,五岁时被立为太子,十岁回京后便一直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众人的称赞也好、皇帝的重视也好,慕容澈都是等闲视之。
慕容淳还从来没见过慕容澈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
他想来想去,只能把原因归结于慕容澈新得的那个美人身上。
他现在对她可是感兴趣极了,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慕容澈动凡心?
慕容澈对她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情根深种?若是后者,那一向冷心冷情的慕容澈可不就有软肋了?
一旦慕容澈有了软肋,他还愁没办法对付慕容澈?
慕容淳越想心情越好,迈着轻快的步子,跟着进了麟德殿。
今日三品以上的大臣以及各勋贵都受邀饮宴了,众大臣见慕容澈兄弟几个进殿,纷纷起身行礼。
受过他们的礼后,慕容澈径直走向他的位置,并未私下与谁闲谈。
皇帝没来,慕容澈就是这殿中身份最高的,他在上首正襟危坐,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三五成群聚在一处闲谈。
慕容澈的拥趸也就罢了,其他皇子的拥趸或是那些中立的大臣,见慕容澈寡言少语,往那儿一坐,殿中气氛瞬间凝滞,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有这么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储君,臣工的日子可不好过。
众人不尴不尬地坐了半晌,皇帝慕容祈终于来了。
内侍的唱喏方罢,以慕容澈为首的众人皆离座下跪,口呼“万岁”。
比起慕容澈这个储君,慕容祈待臣工就和气多了。
刚一落座,他便与几个上了年纪的宗室寒暄起来。
“有日子没见梁王叔了,王叔身体一向可好?”
梁王年近七旬,听到慕容祈的话,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中气不足地答话:“劳陛下记挂,老臣这身子是大不如从前了,不能为陛下分忧,老臣惭愧。”
慕容祈一听,命内侍搀着梁王坐下,又命人去库里取了不少上好的药材,让梁王一会儿带回去。
梁王对着慕容祈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关心完梁王,慕容祈又与其他宗室、大臣闲话,君臣之间气氛融洽、其乐融融。
众人叙完话,慕容祈给鸿胪寺卿张壑使了个眼色,张壑会意,起身去偏殿,把一直在那里候着的南诏使臣团带了过来。
使臣团以南诏的一名三品大臣呼延懿为首,共有五人。
他们在张壑的带领下步入麟德殿,恭恭敬敬地给慕容祈行礼。
自大周建朝起,南诏就对大周俯首称臣,每年纳岁供,百年来两国关系一向融洽。
慕容祈之前对他们的到来也无甚戒备,但那日慕容澈回宫和他密谈后,他也派人暗中监视南诏的人。
只是他们行事谨慎,每日都待在驿馆里,少有出门,慕容祈倒是没有查出什么。
但既然慕容澈说他们有问题,慕容祈自然也不会怀疑,如今对南诏的人是存了戒备之心的。
心里有了计较,慕容祈却仍旧笑容满面,和气地叫了起。
慕容澈和慕容祈对视一眼,随后起了身,居高临下、负手而立,对呼延懿等人说道:“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今日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诸位不必拘束,须得尽兴而归才是。”
呼延懿等人到京城已经数日了,一直没得到召见,原本心中不虞,这会儿见殿中席面盛大,慕容祈和慕容澈父子俩对他们也算客气,心里才舒坦了些。
呼延懿见慕容澈身着皇太子冕服,思及他们此行的目的,对慕容澈更恭敬了几分。
“谢皇帝陛下、太子殿下。我等进京数日,有鸿胪寺的官员为我等介绍大周风土人情,我等受益良多,只恨不得多留几日,能亲身领略一番才是。”
慕容祈笑容不变,爽朗地笑了起来:“这有何难?朕准你们再多留三日,让张卿派人带你们四处转转。”
刚坐下的张壑听到慕容祈点了他的名,又站起来躬身应是。
慕容祈让他坐下,又问呼延懿:“你们国君如今可好?”
周围的小国向大周称臣后,都改称国君,南诏也不例外。
呼延懿道:“有劳陛下垂问。国君此前抱恙许久,幸得有王后悉心照料,我等离开南诏时,国君已然好全了。”
慕容祈点点头,没再多问,让呼延懿等人坐下,正式开宴。
众人刚一坐定,就有数名身段婀娜的舞姬伴着悦耳的丝竹声踏入殿中。
殿中的氛围顿时热烈了起来。
慕容澈对舞姬不感兴趣,一眼也没往那边瞟。有人跟他说话,他就回两句。没人理会他,他就独自饮酒。
想着出来前盛纾的媚态,他只觉得心中有把火在烧,盼着宴会快些结束,他好回东宫抱他香香软软的纾儿。
酒过三巡,呼延懿起身说道:“陛下、太子殿下,我等此番前来,除了领略大周风光以外,还有一要事。”
南诏要送公主入大周,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南诏是奔着慕容澈来的。
呼延懿此话一出,殿中众人或明或暗,都看了慕容澈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