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谢琊不怎么高兴,但再大的气看见晏宁时也消失殆尽。
她果然听话没有再哭,只是神色凄凉惹人怜惜,女孩子本就纤细,抱膝靠在软榻边只余小小一团,连满屋的烛火也无法将她暖热。
谢琊把晏宁抱起,送到榻上,替她盖上锦被后才开始哄人。回来的路上,谢琊特意绕远,从夜市买了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如今他一样一样从芥子囊里取出,跟哄小孩似的哄晏宁,说:“天色已晚,明日带你去见哥哥,好不好?”
晏宁乖顺地点点头。
她看着谢琊递过来的纸鸢,糖画,面人,弯了弯唇角。
这些小玩意是晏宁儿时喜欢的,她早就不是孩子了,可还是会为谢琊的一腔赤诚而动容。
他好像把她当成了一个瓷娃娃,照顾得无微不至,见她掌中的茶水凉了,谢琊又欲起身。
晏宁伸手捉住了他的手指。
“别走。”她说。
谢琊愣了一瞬,晏宁掀开被子,从身后抱住了他,她的脸颊贴在他挺拔的脊背上,双手环住他的窄腰,喃喃道:“我就靠一会。”
她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暖意,鼻息间是清冽微冷的香气,晏宁阖上眼睛,还能听到谢琊的心跳。
他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上,任由她抱着,低头笑了笑。
“我又不会跑。”
晏宁抱得更紧一些,“可我怕是场梦,怕你也不要我了。”
她说也,是因为在谢琊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晏宁独处时脑海里又闪过原身的记忆,分外真实。
她记起来了,是哥哥不要她了。
是家人把她送给了谢不臣。
她到现在都没能走出凌华仙君的阴影,她恨谢不臣,恨自己,也恨凡间的亲人,恨哥哥晏然,却又抵不过思念。
晏宁忍着眼眶里的酸涩,还是谢琊轻声道:“哭吧,我在。”
他转过身,把她抱在怀中,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说:
“别人不要你,我要你。”
*
第二天,下了小雨。
晏宁醒来的时候,谢琊就在身边,他眸含笑意看着她。
“很好,有进步。”
至少没把他踹下床。
晏宁自知睡相不好,面色微红道:“我去洗漱,有空再聊。”
谢琊低笑一声,他坐在窗边听雨,听到的却是晏宁在屏风后的动静,潮湿的雨意袭来,他阖上窗,拿出那盏破损的兔子灯笼修补。
晏宁换好衣衫后走出来,边梳发边道:“我怎么瞧着这破烂有点眼熟?”
谢琊忍着笑意:“不出意外,这破烂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晏宁:……
她记起来了,是二十年前离开晏家,留给哥哥晏然的生辰礼。
晏宁走到谢琊身侧,她低头去看,浑然忘了自己未束的青丝披散,正有意无意蹭着谢琊的脸颊。
微痒的感觉传来,酥酥麻麻,谢琊握着灯笼的手微微一僵,垂眸道:“晏宁,你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她这才意识到有多暧昧。
晏宁赶忙把满头长发拢好,束成高高的马尾,她转过身去,红着脸道:“别补了,改日我再做个新的。”
谢琊说好,却没有扔了这盏旧灯,而是重新收回芥子囊。
在没有收到新的灯笼前,旧的依然是无可取代,就算收到了新的,旧的他也舍不得扔。
向来有洁癖的祖师爷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有收破烂的潜质。
……
雨势在黄昏时渐止,暮色如新,月上梢头,宜出游。
谢琊带着晏宁在镇上游玩。
她曾经在前世的日记里写道:想喝故乡的青梅酒,想听清河镇的说书先生讲故事,想亲手划一划乌篷船。
每一件谢琊都帮晏宁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