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一怔,道,“主角?又是何意?”
“就是说你是这个世界第一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的意思。”一不留神又带出现代用语,她在心里悄悄吐了吐舌头,为他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忽而又温柔一笑,“有句话你说错了,你不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路人,你也是主角,至少是我的主角。”
“咳咳咳——”她一口蛋糕呛嗓子里,一阵咳嗽过后,她红着脸颊瞪着水汽氤氲地双眸,羞恼地低叫,“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这种话!”
无情歉意一笑,好脾气地说道,“是我的不是,以后定当注意。”
她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脸上烧得厉害,只好埋头吃东西。
明明是平静温和的眼神,她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像是藏着小钩子一样,让她连看他一眼都有些勇气不足。
都怪这人!总是一本正经地说那些要命的话,让她一点心理防备都没有!
许是看出来她的不自在,无情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弯了弯嘴角,无声一笑,端起杯子浅浅喝了一口热可可,浓郁香甜的滋味令他十分喜欢。
他出神地看着她,过了半晌,突然说道,“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必然十分美好吧?”
谭笑自豪的点头,“不错,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的,可以说得上是千年难遇的盛世。”
“可以和我说说你在那里的生活吗?我想知道你的过去。”无情温声问道。
“我的生活吗?”她歪了歪头边回忆边说,“我们那里所有儿童到了六七岁必须要入学,我就跟世界上所有的小孩子一样,每天不是读书就是玩乐,说起来也是很无趣的。”
无情眼神震动,喃喃低语,“所有孩童必须读书吗……”
说起自己的家乡,她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只感觉有说不完的话,“没错,我们那里的学校,就是学堂的意思,基本都是官府出钱办的,所有小孩子到了年龄必须去上学,并且是不收学费的,只有一点点很少的书本费,官府把这项举措称之为九年义务教育。
超过这个时间再继续读下去,就要收学费了,但基本上也都能读得起。所以在我那个时代,已经很少有目不识丁的人。”
无情的眼里是掩不住的震惊和诧异,“官府此举称得上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善举,但财政支出能顾得过来吗,全国的入学的孩童加起来,想必不是一个小数目。”
谭笑顿了顿,微笑道,“千年后的世界,商业已经繁荣到你完全无法想象,税收是一方面,还有与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财政这方面完全不是问题。”
她又继续道,“对了,你知道我来的时候,华夏的人口已经涨到多少了吗?”
“你这么问了,想来是我不能想象的数字了。”无情思忖。
“十四亿,光只是一个华夏,就有十四亿。”
无情心神剧烈震荡,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一块海苔酥拿在手里许久,捏碎了都没发现。
谭笑兴致勃勃地一直说,“我们那个时代,男女已经基本实现了平等,虽说千百年来传统的观念让有些人的想法一时难以扭转,但女人也可以出门工作上学,男人能干的,女人全都能干,甚至可以出任一国的领袖。”
“虽说也不全是美好的一面,光明之下总会有阴影的存在,但至少在那里,只要有手就饿不死,贫寒的学子可以靠着读书改变命运,底层的工人可以靠着双手为自己挣出一份不愁吃喝的未来。”
“对了,你甚至都不敢想象,千年后的世界,人类已经可以登上月球了,其实月亮上并没有嫦娥,也没有月桂树,海底也能去了,科学家们发明的深海探测仪,甚至能下到海底三万尺的深度,深海里只有长得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也没有龙王和龙宫,这些都被证实了只是传说而已。”
“天上也没有神仙,坐着飞机穿过云层时,云彩就在玻璃外,那真的是触手可及。”
“若是我们能阻止这一场浩劫,文明的发展定比原本的时空还要绚烂,你相信吗,千年后的世界,也定然比我在的那个时代还要美好。”
她转头去看他,却蓦地愣住。
他的眼角湿湿的,那双清冷孤傲的眸子像是沾染了热可可盘旋而上的水汽,像红枫蕴着秋日微凉的露珠。
她伸手让两人双手相握,轻声说道,“牙牙……我们一定能做到的,是不是?”
无情侧头微微别过脸,再回头时,眼里湿意尽去,只剩一层潋滟的柔光。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表情鲜活灵动,眉目微敛,那双明媚的眼里像是落满了星子,熠熠生辉。
他平日里最喜欢这双眼睛,那是与所有女子不同的,无拘无束的,让他无比向往的自由的气息。
“不论如何,我都会护得这一城百姓的安宁。”他微微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道。
在此处待了许久,谭笑想去其他地方转转,两人便收拾了吃剩的东西重新打包好。
后山一整片山坡都种满了枫树,远远望去似是笼罩在艳丽的红云下,美不胜收。
只是待得时间长了,也难免看腻。
两人渐渐走到半山腰的正路上,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嘈杂。
很快,两个手执长刀的侍卫模样的人,驱赶着路上所有的行人,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傅相要来相国寺为官家进香祈福,闲杂人等需要回避。
她和无情对视一眼,疑惑地问道,“他不是被罚了闭门思过吗,怎么还这么大张旗鼓地跑这里来呢?”
无情拉着她走到一侧的树后,双眼盯着那一小片飞扬的尘土,冷声道,“这正是他的目的,这场戏码做足了,官家看到他如此有心,又诚心悔过,哪里还记得禁足这等小事。”
谭笑皱眉,一脸嫌恶地说道,“这人的脸皮可真是厚的出奇,这条路又不是他家的,他来就来了,凭什么还要赶走别人,真真是跋扈。”
不多时,一顶华丽的轿子首先出现在两人眼前,紧接着就是随行的一大帮丫鬟侍卫们。
谭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无恶意地猜测,“爬个山还得让别人抬上来,这人定是不中用了吧。”
无情握着她的手,淡淡说道,“我们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两人从另一头离开,渐渐地听不到声音了,她突然顿了下,脑子里冒出一个奇异的念头。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让她跃跃欲试的心根本压不下去。
心神一动,一只旁人无法得见的,泛着黑色幽光的小箭,以电光之势飞了出去。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无情顿足,疑惑地看了看周围,谭笑忍着砰砰乱跳的心跳,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无情又一次看了看四周,长眉微蹙,心里有着浅浅的疑惑。
他方才明明听到了暗器划过的破空声,他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绝不可能听错。
本以为又是一场暗杀,但他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笑笑也没任何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须臾,远处突然传来阵阵惊呼,侍卫们不住高声叫着「保护相爷」「封锁现场」之类的话,他锐利的目光向那头看去,心里转过许多猜测,但也只能暂时按下。
“我们快离开。”他低声说道,说完便拉着她快步离开。
谭笑也听到了那几声喊叫,第一次把影刺作用于人的身上,她强忍着心慌,又有一股莫名的兴奋。
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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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这样的事过后,她是再没有任何游玩的心情了,无情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还在想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变故是怎么回事。
两人便趁着天色还早下了山,回到店里时不过才傍晚。
关上卧室的门,她重重吐出一口气,身心都放松下来,这才一阵阵的后怕。
说不上冲动或是后悔,她当时只觉得机会稍纵即逝,那样想了,便也那样做了,那样远的距离,她自信不会有谁能查到她的头上。
唯一让她胆战心惊的是,无情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
庆幸的是他当时也满腹心事,顾不上观察她是什么样的表情,否则她很大概率当场暴露。
他或许觉得事有古怪,但应该不会猜得到她有这样的本事,但这样的次数多了后,她没一点自信能瞒得过专业干刑侦的男朋友。
毕竟抽到这么逆天的技能不拿来用放着生灰,也太暴殄天物。
让她焦虑的是,当时太慌张,她只是匆匆下了命令去攻击傅宗书,但到底刺中他哪里了,这会竟完全想不起来。
若只是刺中大腿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不仅没什么正面作用,说不定还会惹来赵佶那狗东西的怜惜。
丞相为了朕去相国寺祈福的时候都遇刺了,这份心意感天动地,不官复原职再好好赏赐一番怎么能行?
越想越烦躁,她有心想出去打听,但也知道她一个平头老百姓,是绝无可能随意就打听到一国丞相的消息的,再说即使有什么事,消息应该也没这么快就泄露出来。
这样又过了两天,外面依旧没任何消息传出来,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这两天里,她一直忍着没去神侯府,无情应该也在忙着调查前两天的事,也没顾上来找她。
还有一件事让她不得不在意,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两天总感觉有许多视线在盯着自己,这种强烈的如芒刺背的感觉,在那天和无情从相国寺回来后才有的。
她想了下原因,大概是,无情的腿治好了,她这个突然出现在汴京的身份不明且和神侯府来往密切的人,就成了怀疑对象之一?
更不用说她曾经和无情去过金风细雨楼,苏梦枕身体变好是谁都能看得见的事实,若说无情的腿是巧合,那么苏梦枕的病就不得不让人注意到她这个甜品铺子的老板。
她总有一种预感,这件事还有后续,不会这么完的。
“沈青,你在吗?”她看着门外小声叫了一句。
谭笑话音刚落,一身劲装的女暗卫嗖的一下站在她面前。
她看得瞠目结舌,呆呆问道,“你……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沈青淡定地答道,“我们做暗卫的,自有一些特殊的藏匿之法,姑娘唤我何事?”
谭笑轻皱着眉,担忧地问道,“你这两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啊,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而且还不止一个……”
“有……”沈青的回答非常言简意赅。
她愣了愣,才恍然道,“你是说,果真有人在暗地里一直对我盯梢?那人是谁,你抓住了吗?”
沈青道,“盯着这里的人现在不少,那些想动歪脑筋的,我已经全都处理了,姑娘不用担心,还有几个只是远远看着,也碍不到什么。”
“这样啊……”谭笑若有所思,“我知道了,谢谢你,这包甜点送给你,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你可千万别推辞。”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沈青也不拒绝,她低低道了声谢,正要离去时,谭笑突然又问道,“你说的处理了,是全都杀了吗?”
沈青微微挑眉看着她,道,“正是,刺探失败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这是道上人人都知道的事,他们既然干了这一行,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只能自己担着。”
谭笑张了张嘴,她心里有些烦乱,又有些抑制不住的低落,但终究也没说什么,又一次道过谢后,沈青一个闪身,人就不见了。
她回到卧室,脑子里乱哄哄的,泄气地趴在床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这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或间接地因自己而死,虽说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那几个人死就死了,纯属自找,但她又清楚地知道,他们也不过是给别人打工的,就像沈青一样,不过是身不由己,没得选择而已。
另一方面,她脑子里现代社会依法定罪的念头还是没转过来,她已经是个三观定型的成年人,某些时候,她真的很难和这个世界融合进去。
但她更多的还是感谢无情和沈青,帮她把这些破事挡在外面,要不然有麻烦的就是她了。
她的视线不经意划过桌前的化妆镜,猛地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急忙从背包拿出洞玄水镜,自从抽出来后,她还一次都没用过,想了想,她在意念里说到,傅宗书卧房。
波光粼粼的水面散去,就像在看电影一般,镜中渐渐浮现出几个忙碌的人影。
屋子里塞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几个一身官服的老人围着一张华丽的床榻,有个一直在诊脉,床上躺着一个人,但头刚好被挡住,她看不清面貌。
女人和小孩的哭声此起彼伏的传来,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衣着华丽的妇人,身旁跟着几个年轻男女,还有两个小孩子。
谭笑心里猛地一跳,这样的阵仗和待遇,除了傅宗书,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看其他人的举止,这老贼现在似乎很不好,要么就是受了重伤,要么就是快不行了。
她屏住呼吸,想听清楚他们的谈话,此时,为首的妇人哭着问道,“张太医,我家老爷怎么样了?”
把脉的那人沉沉叹了口气,脸色凝重至极,他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看上去为难极了。
“夫人,请恕老夫才疏学浅,傅相伤了心脉,能熬过这两日已是用药材吊着命的结果,如今恐怕是……”
话音一落,屋子里的哭声蓦地大了几分,说话的那女人更是一头栽倒在地,真是够乱的。
于是几个小辈又手忙脚乱地去搀扶,又有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扑上去冲着张太医拳打脚踢,恨声骂道,“你胡说,你这个老匹夫,是不是诸葛正我派你来故意把我爷爷治不好的!我爷爷是当朝丞相,皇帝见了都得礼让三分,你敢不尽心治,我现在就去宫里找官家告状,让他把你们你个老匹夫的脑袋统统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