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放下心来,她又忍不住小声嘀咕,“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着杀傅宗书,我连只鸡都没杀过,又哪里敢杀人,就是那天听见他的名字一上头,觉得天赐良机,没忍住就那么干了……我没坏了什么事吧?”
“怎么会,我要谢谢你都来不及。”无情眉毛微挑,面带微笑,“你这一招可谓是神来之笔,彻底让蔡党乱了阵脚,他们如今恐怕人人自危,就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傅宗书,往日里那些处处针对我们的算计也能少一些。”
“那……能不能直接杀了蔡京!”她急切地问道,“只要找机会杀了他,他身后的那些势力不攻自破,最大的蛀虫没了,咱们的胜算不就大了很多吗?”
无情垂眸沉思,他认真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半晌后,说道,“只要有机会。”
得到他的认同,她十分开心,又有点小惊讶,“我还以为,你会说要将蔡京绳之以法,然后将他的罪名公之于众这种话呢。”
无情摇头淡笑,“对于小恶要依律办事,对于大恶则要尽早铲除。更何况,只要官家在,蔡京就永远都会是他的宠臣,我们总不能再等上十几年。”
“你说得对,他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早死一天是一天。”她颇为赞同地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急忙道,“还有件事,这两天,云上附近来了很多陌生人,都是来盯梢的,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你的腿和苏梦枕的病都跟我有关了,我担心过几天再传出我是神医的话来……”
无情不慌不忙道,“无需担忧,此时沈青已向我禀报,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他也没说要怎么处理,但听他这样讲,谭笑依然安心不少,哪怕这样的流言真的传得到处都是,她来个死不承认就行,谁还能拿她怎么样。
解决了傅宗书,蔡京也差不多倒计时了,她的心里瞬间亮堂不少,颇有种未来尽在掌握的感想,她估摸着无情也跟她差不多的想法,因为这会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很难看不出他的好心情。
此时此刻,她才是真正的打心底感激系统,虽然莫名被弄到这个时代,但在系统的帮助下,她没吃到半点苦,过得跟娇小姐似的,不仅靠它改变了爱人的命运,还有机会参与进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壮举中,哪怕这不是真实的历史,但没有关系,一想想这么多人的命运因为她而有所不同,光是这样就足够叫人心潮澎湃。
出了神侯府,再过个桥走不远就是闹市区,她往前走了几步,远远听到说书人敞亮的嗓门,周围的听众不时拍手叫好。
好久没什么娱乐活动了,她忍不住一阵心痒,脚下往那处走去。
茶楼里挤满了人,她不可能和一堆男人挤作一团,便站在桥上远远地大概听了一阵子。
晚秋即将入冬的时节,阳光一点都不刺眼,在一众衣着朴素灰调为主的百姓之中,一身绯红襦裙站在桥上看风景的谭笑,仿佛像是画中人。
湍湍汴水自桥下流过,水面上不时有船只游过,有运送货物的货船,有载人的客船,也有许多装饰华丽一看就是某种特殊职业的花船。
她面前不远处就停着这样一只花船。
谭笑感兴趣地细细打量着船上的装饰物,隐约还能听到船舱里传出来的丝竹声,这时,一个头戴文士帽身着襕衫的男人突然从客舱里钻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桥上立着的她。
他瞬间睁圆了眼,嘴唇微张,修得极漂亮的小胡子也跟着翘了翘,脸上满是见到猎物的欣喜。
对上他的视线,谭笑莫名一阵厌烦,她不是没见过这种眼神盯着她的人,但没有一个给她这么强烈的感觉,这么让人想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扔在地上踩爆了再塞他嘴里吃下去的感觉。
她冷漠地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别处,过了会再看时,发现那人还盯着她,发现她看过来,还冲她暧昧地笑了笑。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平静的收回目光,转身就准备往回走。
出门遇到这种倒胃口的人,肯定是她上辈子没做什么好事的报应。
不过,她心里也有点疑惑,只是一个轻浮的笑,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就是那种,一看到这个人就讨厌,那种想杀了再把骨灰扬了去喂鱼的讨厌,甚至都觉得他在汴河里坐船都污染了这一条河。
没理由啊,不过一个陌生人,以前见到这种人她都没这么想过。
总不会是因为杀了傅宗书以后,她变得越来越暴力倾向,一有不如意的地方就要喊打喊杀吧。
她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着,没走多远,突然发现前面站了一人,不正是方才花船上那个嬉皮笑脸的小胡子,他身旁簇拥着好些侍从,个个身姿矫健,还有带刀的,看上去也不是普通人。
“这位娘子,请留步。”
不等她说话,来人率先开口,谭笑粗略看了他一眼,平心而论,这人长得不算猥琐,五官周正,气度雍容,一看就是有钱人。
但她就是很讨厌。
“这位官人有何要事?”她不冷不热地问道。
来人的脸上又浮上她特别讨厌的暧昧轻浮的笑,油腔滑调地说道,“适才观娘子一人在桥上赏景,未免太寂寞,在下心中不忍,特来邀娘子一同上船游玩,娘子若是肯赏脸,这一盒珍珠便送予娘子。”
身后的侍从适时上前两步,奉上手中的盒子,盖子一打开,塞得满满的珍珠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莹润迷人的光,差点闪瞎她的眼。
只是随意看了眼,她便不再关注,冷漠地说道,“不必了,我家中还有事,这就告辞。”
不等那人再说什么,她绕过这些人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身后的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背影,说了句,“跟上去,看看她住哪里。”立刻就有侍从远远尾随着她而去。
谭笑只把这当成寻常的好色之徒,看不见人了,她那股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心情也淡了许多,直至消失不见。
她也不知道自己被尾随,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理。作为一个开门做生意的人,她的姓名和住处并不是什么秘密,去那条街上随便都能打听得出来。
因此第二天见到无情时,她也完全没想起来把这事告诉他。
直到又过了两天,店里突然有人登门,称是奉了自家主人的命令,来给谭娘子送礼。
一共三个人,每人手里捧着一个锦盒,一个盒子里是一支缠花纯金步摇,一个盒子里是一对玉佩,一个盒子里是几十颗大小形状完全相同的珍珠。
看到珍珠,她瞬间领悟过来送礼的人是谁。
三人站成一排,又搞出这么大一副阵仗,店里的客人东西也顾不上买了,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这边。
不时还有艳羡的声音传出。
“这是谁啊,可真是大手笔,光是那根金簪,都够我一家老小活二十年了。”
“你可真没见识,金簪还在其次,那对玉佩才是真正的好东西,那样的水头和成色,至少啊,得这个数。”
“这么大颗的珍珠,我还是第一次见,能凑够这么一盒大小一致的,这人也是费心了。”
“莫非是爱慕谭掌柜的人送的?可真是好福气啊。要是我家女孩也能收到这样的礼,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我都能乐得从桥上跳下去。”
“快醒醒,别做梦了,就你家女儿那模样,你赶紧打住吧。”
……
谭笑心里一股无名火,她指着门外,冷冰冰地说道,“把东西拿走,我不要,以后也再不要来。”
侍从对她的话丝毫不理,沉下脸规劝她,“这位娘子,我家官人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礼,这点东西对我家官人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他可是世间少有的男儿,跟了他,你后半辈子有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别使着性子惺惺作态了。”
谭笑大喊一声,“沈青!”
人影闪过,一顿拳脚下去,三个人只得老老实实出去。
站在门口,谭笑冷冷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有未婚夫了,叫他少打我的主意,再敢来犯贱,我连他一起打。”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他是谁~
第79章
等无情收到消息过来时,店里依旧有不少客人还在谈论刚才那场好戏。
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对此更是乐此不疲翻来覆去地反复说。
大伙对于这种事总是很热衷,尤其带点桃色的男女事上,一点点捕风捉影的消息都能传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更别说那场明晃晃的示好还被不少人看到了,看他们隐晦又兴奋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些人有多激动。
也有不少人听到了她最后一句,未婚夫?一个女孩子总不会随便说这种话,那就是真有其事了?
因此当无情走进来的时候,不少惊疑打量的眼神在两人之间不停打转。
谭掌柜方才说的未婚夫,不会是神侯府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吧?
看大捕头进来时面色含霜的样子,肯定是知道未婚妻在外招惹的桃花,这会过来发火来了。
不少人暗中摇头,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虽然方才拒绝了,但苍蝇总不叮无缝的蛋嘛,那肯定还是她干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暗示性的话,才给人家那种错觉,否则她一个抛头露脸的女人,长得再漂亮,人家也不可能给她白白送这么多钱啊。
女人啊,还是得安分守己一点的好。
这么想的不止一个,应该说,在场的人基本都是这样的,幸好谭笑没有读心的功能,不然这会已经拿着扫把把人往出赶了。
听着大捕头语气不太好地说要进去谈话,人人都以为她肯定要被骂了,更严重还可能被退婚,让他们在惋惜之余也多了些看热闹的心思,有几个的脚步已经慢慢地往休息室那边挪过去,试图隔着门能不能听到什么。
无情的确有些生气,但不是那些人想的原因,门一关上,隔绝了所有视线后,他一开口就让谭笑惊呆在原地。
“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人……他就是官家。”
“他就是赵佶?!”她惊呼一声,“他有毛病吧,我知道他不靠谱,但一个皇帝整天跑出来寻花问柳,还骚扰良家女子,这是不是有些太离谱了!”
无情揉揉额角,赵佶什么德性,他显然一清二楚,他的心里也有无数槽点,但他不能说他一句不是。
“不过你放心,官家虽……风流了些,但向来不会强迫女子入宫,他以后应当再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谭笑嫌弃地微一点头,“这还算他干了点人事,既然他是赵佶,我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一见他就那么讨厌他了,甚至想起蔡京秦桧这些人都没这么强烈的反应。”
她捏着下巴低头沉思,眼中思绪莫名,神色复杂,无情一看就无奈地轻拍她的脑袋说道,“这件事不行。”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她惊讶地抬眼看他。
无情叹气,轻声道,“你想的无非就是怎么能永除后患,其他人都可以,但他不行,至少,是现在不行。”
作为一个从小接受儒家忠君思想长大还为朝廷办事的人来说,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想都不能想,更别说做,君主再怎样昏聩无能,只要臣子们忠心能干,朝堂上还过得去,这日子也就能过得去了。
哪怕有这样神奇的技能,可以悄无声息地干掉他,但他们完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谭笑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意思,问道,“现在不可以,你的意思是以后就可以了吗?”
无情在怎么不想承认,但从已经得知的未来来看,赵佶真的一点用都没有,而且也没办法改造,他的存在只会让许多事情更难办。
他低声说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并不想……世叔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但是心里也清楚,走到那一步或许是难免的事,亲手做这种事,哪怕这件事还没发生,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看得出他兴致不高,谭笑急忙道,“算啦,既然他再也不来了,我们再不说他了,免得影响心情。”
眼珠转了转,她突然问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要跟我去看点好有趣的东西?”
无情果然被挑起了兴趣,他疑惑地挑了挑眉,明显对她说的有趣的东西挺有兴趣。
谭笑神秘一笑,“跟我来就是。”
休息室的门一打开,许多在门口徘徊想趁机听一耳朵的人纷纷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走了。
她看得又好气又无奈,总不能指望她去跟一帮古人讲什么隐私权什么尊重,只要别妨碍到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云上的门面很大,哪怕前厅已摆了许多桌椅加沙发,后面仍然还有许多空余的地方。
这也得说一声系统在区域的划分和设定上十分完美,尤其是从卧室的楼梯下来,那一处地方没有正对着用餐区和排队等候区,多少也为主人保留了一定的隐私。
转过墙角,她带着无情上楼,她平日在楼上休息这一点他知道,但二楼的面积跟一楼同样大,无情就一直以为除了睡觉的地方,还有一部分被用来做什么贵客招待室啥的,所以一路往上走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想到要去的是她的卧房。
直到进了门,看见房子正中首当其冲的那张样式古怪的大床,他的耳根处也不由沾了一点浅浅的粉。
一个女孩子邀请男人去她闺房这种事,解读起来含义可就太丰富了。
他颇不自在地低声道,“笑笑,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在哪里?”
还是赶紧看完出去好了,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对她的声誉极不好。
谭笑一点也没注意到这些,她拉着他的手满屋子转,献宝一样给他看后世各种各样的东西。
“你看这个管子,拧开就能出水,热水也有,是不是很方便,凿井取水这种费时费力的活,后世再也不需要了。”
无情问,“人人都用得起这样的东西吗?”
谭笑骄傲地一挺胸,“当然啦,这个叫自来水,哪怕在最偏远的山区,政府也给他们接通了自来水管道,当然还有非常小一部分极度贫穷的地区,应该还没有用上,但那都是迟早的事。”
无情了然地点点头,震惊的次数多了,他如今也能以好奇加学习的心态看待这些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