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苏梦枕的手臂横放在她的肩膀上,吃力地当着人肉拐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人带回了自己店里。
一脚踢上门,她撑着人向休息室里走去。
那里的沙发可以躺人,他的伤太重,必须赶紧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夜谁是凶手,到6点多才急急忙忙码字。我是个不怎么看剧的人,上一部看的还是知否,赵的演技比知否那会进步好多啊,面部细节表情处理地也很好,这部剧看下来我认为演得最好的一个了,我喜欢这种眼神戏好台词也好的演员感谢在2022-02-17 15:16:12~2022-02-18 09:0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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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苏梦枕身上的血一直在流,染得身下米白色田园风的布艺沙发一片鲜红,很像是什么凶杀现场。
一躺在柔软舒适又安全的空间里,那股强撑着的意志力轰然倒塌,伤口火辣辣的疼,双眼控制不住地想闭上,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着,休息吧,快闭上眼睛睡一会吧。
太阳穴突突跳得他头晕脑胀,一闭上眼,眼前全是鲜红色的血光,厮杀的哀嚎与断木焚烧的火光仿佛就在耳畔,他被幻像折磨得面无人色,偏偏又倔强地不肯睡过去。
谭笑抖着手撩开他破损的衣襟,查看最深的那一处腰侧上的洞穿伤。
“没有伤药,医馆也关门了,怎么办……”她万分焦虑,“我……我先帮你清理伤口吧。”
她急急忙忙端来毛巾和热水,又拿了剪刀和一件自己干净的纯棉睡衣,准备剪了当纱布用。
温热的毛巾落在脸上,轻轻拭去上面的尘土与血汗,袖子扫过他的鼻尖,带来柔软甜美的香风。
苏梦枕缓缓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灵台也重新变得清明。
擦完了脸,她想着伤口也得先擦洗一下,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说道:“那个,苏楼主,我帮你洗一下伤口啊,万一钻进去什么脏东西引起感染就不好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那我就脱你衣服了哈……”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要脱你衣服了?
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一巴掌,就见苏梦枕脸上闪过一丝羞窘,那一点点微微的红在他面无血色的脸上看起来格外明显。
“劳烦……”她听到他声音极低的说了一句。
布料已经与半凝固状态的血液和和伤口处的肉粘在一起,她小心地不能再小心地一点点将那些碎布取下,就像自己被砍了一样,难受地嘴里不断倒抽冷气。
“你要是疼的话,就咬着这个吧。”她剪下睡衣的一个袖子团成一团放在他嘴边,淡淡的馨香钻进鼻子里,他不自在地偏了偏头,道:“不必了。”
谭笑看他脸上一片冷静,就像身上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伤不存在一样,心里暗暗佩服他对疼痛的忍耐力。
她一边小心地除去他的上衣,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与其说是疼痛难忍,更不如说是在女子面前不得不身体的窘迫和难堪更多一些。
她自己是无所谓的,21世纪里,哪个女孩子还没见过几十几百个男人的裸体,更别说这只是脱了上半身,裤子都还好好地穿着呢。
她怕自己要是说句「把裤子脱了我给你看看腿上的伤」,能被羞愤致死的苏梦枕从窗户给扔出去。
不过人家都这个反应了,她也不好表现地太豪爽,一点都不介意地看着也不像回事,只能跟着沉默不说话,就让他以为她也是害羞了吧。
换了三盆热水,他身上的血污总算擦洗干净了,伤口也因此看得更明显。
将睡衣剪成一条一条的,每一处都仔细包扎好后,苏梦枕挣扎着要起来。
“你干什么去,这一动又出血了!”她急忙按着他肩膀不让他起来。
苏梦枕此时恢复了些力气,他拂下她的手,固执地要起身,道:“我该回去了,兄弟们还在等着我。”
谭笑简直不知该怎么说他了,她气得大声说:“你这幅样子,还没走到金风细雨楼呢,说不定就被杀死在半道上了,你就是去了又能怎样,凭你现在这副模样,难道还想一打十拯救世界吗?楼里还有杨主管他们在,而且无情也赶去了,总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无情去了金风细雨楼?”苏梦枕停下穿衣的动作,诧异地看着她。
她无奈点头:“是啊,就一个多小时前走的,看方向就是往金风细雨楼那里走了,既然他都过去了,想来二爷三爷他们也会去帮忙的,你就别担心了,所以你赶紧躺下休息吧。”
她扶着他换到另一个干净的沙发上去:又问:“我现在都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追杀你的这些人是谁啊,还有金风细雨楼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一问到这个问题,苏梦枕的表情没那么淡然了,脸色立刻变得又黑又冷,小孩子看一眼都要哭着回家找妈妈的那种。
他冷冷说道:“我被身边最信任的人出卖,他勾结六分半堂,欲置我于死地,好取而代之。”
谭笑一愣,她想着他身边最信任的人是谁,杨无邪?王小石?还是那个没说过几句话的白愁飞?
其他人她也不认识的,看他脸色这么差,想来这会是不想再提这事的。
算了,她还是不问了,等无情回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看了眼伤口那几处,除了方才他一动又渗了些血,这会血迹再没有继续扩大,她终于放下一直提着的心来。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她笑了笑岔开话题,“吃点东西补充力,恢复得也快。”
鏖战好几个时辰,大半天没有进食的苏梦枕,此时经她一说,方才察觉腹内饥肠辘辘,肚子恰好此时发出「咕」一声鸣叫。
他窘迫地别开脸,轻声说道:“有劳谭姑娘。”
谭笑偷偷抿嘴一下,关上门去了厨房。
煮了两个鸡蛋,热了杯牛奶,罐子里还有刘娘子今早给她带的鸡汤,她还没有动过,放进锅里热上。
高汤熬煮了一整晚,鸡肉炖得香酥软烂,快要化在汤里,筷子轻轻一挑就能将骨头和肉分开,吃起来毫不费力,正适合苏梦枕这样的病号。
她端着托盘回去,苏梦枕看着餐盘,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肉?”
“对啊。”谭笑扶着他坐起来,将勺子递给他:“你受伤了,多吃肉蛋奶才能让伤口快点长好。”
食物的香味能销人神魂般一缕缕钻进他的鼻子,苏梦枕喝了一口汤,缓缓笑道:“这种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大夫们不是说,该以清淡的白粥为宜吗。”
谭笑也没法向他解释新陈代谢补充蛋白质之类的问题,只好说道:“反正你听我的就对了,我又不会害你。”
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苏梦枕依旧吃得十分优雅,很是慢条斯理。
他喝光了鸡汤,碗里的肉也吃得不剩,还把牛奶和鸡蛋也一并吃了。
看来他是真饿了。
这会大概是夜里一两点左右,无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很大可能是不回来了。
苏梦枕靠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头顶的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压压的发丝垂在苍白的脸侧,身上还穿着那身血衣,有种说不出的苍凉破碎之感。
谭笑看得一阵难受,眉头都紧紧皱起。费了好大功夫才给他擦洗了包扎好,这下又被他给弄脏了!
要不是她莫名其妙的有点怕这人,她一定好好说教他一顿,不要随便浪费别人的劳动成果!
她二话不说跑去楼上,拿了一套给无情备着换洗的寝衣,还有被子和枕头。
“苏楼主,你那身衣服不能穿了,当心伤口沾了土要发烧的,那可就麻烦了,还没怎么穿过,你先凑合一下吧。”
苏梦枕接住扔给他的淡青色衣裤,也没问为什么她一个姑娘会有男人的寝衣,表情怔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也只是说了一句:“多谢。”
谭笑拿起吃过的碗筷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她笑眯眯地说:“那你自己换一下,我一会再进来。”
一个清洁术弄干净后,她想着苏梦枕应该没那么快就换好,于是回了卧室,想从二楼看看能能不能看到金风细雨楼那边的情况。
隔得太远,半点声音都传不过来,但那阵大火已经熄灭,应该是无情他们已经控制了场面吧。
她倒不怎么担心无情的安全,只会一手暗器的他就已经让无数人头疼了,现如今他九阴真经也练出了火候,这天底下能打过他的,应该也没几个。
何况铁手他们肯定也会赶过去帮忙的。
再次回到休息室,苏梦枕已经换了无情的衣服,自己那一身扔在脚下,可能是身上干爽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又放松了些。
“那个……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比如说出恭什么的。”
对着这样一张高冷到生人勿近的脸,连说出这种正常的需求,她都觉得这话变得猥琐了起来。
但这也没办法嘛,有哪个人能一晚上憋着不撒尿,万一他现在就已经忍得很痛苦了,但因为不好意思说才一直憋着呢,病号的生理需求她总得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苏梦枕这下连客气的话都不想说,他的反应是直接转过脸去,用后脑勺对着她。
好的,他想。
真是个死傲娇,说一声借用一下厕所又能怎样,又不会对他高冷的白天鹅形象有一丝影响。
她扬起笑脸,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温声细语道:“我扶着你过去吧,我这里的东西比较奇怪,你自己可能不会用。”
虽然很傲,但他的动作却是很顺从,没有一丝抗拒地任由她搀扶着向卫生间走去。
“按一下这里冲水,这是水龙头,向右拧开可以出水,用来洗手的,这是洗手液,你可以挤一点在手心揉开,然后用水冲掉……”
苏梦枕茫然地看着这完全陌生又怪异的茅房,没有太多时间反应,只能将谭笑的叮嘱一一记在心里。
等苏梦枕磕磕绊绊地上了个厕所,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后,谭笑又扶着他回去休息。
“快睡吧,养好精神明天就能回去看看了,等天亮了我去给你找大夫。”
谭笑打了个哈欠,按着他躺下去,又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明天无情说不定就回来了,金风细雨楼的事,你也可以问问他。”
苏梦枕手指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角,他沉默良久,才轻声道:“多谢。”
谭笑不以为意地一摆手,她这会困得不行,只想赶紧躲进被窝好好睡到天亮。
“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楼上。”
她出去时,将房间里的灯也熄了,但屋子里并不是一片黑暗,窗帘没有拉上,月光透过朦胧的玻璃窗,多少为这间屋子增加几缕光亮。
苏梦枕缓缓向后躺下,枕头很软,被子也很软,上面还有淡淡的甜香,与那个女孩子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闻着便让人安心放松。
一直强忍的疲惫与困顿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他渐渐舒展了眉头,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第104章
大概是心里存着事的原因,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谭笑就被噩梦惊醒。
灯光昏暗的小巷,黯淡的灯影摇摇晃晃的,照出满地的尸体与断肢,土黄色的墙上满是喷射状的鲜血,很像上门要债时泼的大红色油漆,她拽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踉踉跄跄地跑着,不小心踢到一颗滚圆的头颅,像皮球一般咕噜噜滚到墙角才停下。
醒来后,她在床上呆坐了一会,等那股如跗骨之蛆的恐惧减退些许后,才顶着一张苍白的脸下去穿衣洗漱。
冬日里夏短夜长,天色还是一片漆黑,开门的一霎,寒凉的冷空气哗地涌进来,冻得她打了个机灵,但也让人头脑更清醒了几分。
卖早点的已经出摊了,她慢悠悠地提了两笼灌汤包回来,还有一罐梨粥。
这么冷的天,吃羊肉最适合不过,她和苏梦枕一人一笼刚好,等吃完早餐,天也亮了,医馆应该也开门了,她还得去请个大夫过来。
回到店里的时候,她看到苏梦枕夜醒来了,不知道是向来睡得少,还是被她开门的声音吵醒了。
“苏楼主,你醒了啊。”她扬起笑脸,关切地问道,“昨晚睡得好吗,恢复得怎么样了?”
饱足睡了两个时辰,苏梦枕的脸色总算看着不像个死人了,脸上也多了点颜色,点头道:“很好,酣睡了一夜。”
“那就好……”谭笑晃了晃手里提的食物,“来吃早餐吧,吃完了我去给你找大夫。”
苏梦枕从善如流地坐下来,看着她又拿出碗筷醋碟粥勺,一通忙活。
她用筷子夹起一个汤包,小心地咬破一点皮,轻轻吮吸了一口里面的汤汁,幸福地眯着眼睛说道:“这家灌汤包可有名了,在汴京卖了二十多年,我猜你肯定吃过。”
苏梦枕也和她一个吃法,只咬了一口,便笃定说道:“杨氏灌汤包。”
谭笑比了个大拇指:“果然是地头蛇,什么都知道。”
苏梦枕微微一笑,脸上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傲气,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是认同。
刚出锅的食物热度十足,热腾腾的雾气在粥碗上空盘旋,隔着一层水雾,苏梦枕看到对面的人吃得一脸满足和认真。
她好像吃什么东西都很香,算不上多优雅,也不是时下女子小小一块点心还得切成几份那种樱桃小口式的吃法,但也不会让看的人产生粗鲁不雅之类的想法。
光是这样看着,就能感受到她对食物真诚的喜爱,本来算不上饿的苏梦枕,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被感染了,又有了食欲。
他拿着勺子慢慢搅拌着碗里的粥,让它稍微冷却一点。
忽然听到对面传来的惊呼:“好烫好烫!”
他抬眼望去,只觉忍俊不禁。
明明都烫的捂着脸快要跳脚了,也不等稍微凉一会再吃,依然舀了满满一勺粥边吹边吃着,因为好吃的缘故,大大的杏眼愉悦地半弯着,看起来幸福又满足。
苏梦枕勾起唇角,垂眸看着自己的粥碗,红枣枸杞雪梨白米熬制而成,浓稠香甜,看着的确很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