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见钟情——叶紫
时间:2022-03-27 08:50:16

  于芃芃看着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识趣地娉婷而去,留下他们两人独处。
  闲杂人等走后,邹亦时顿时觉得轻松,压根不给温寒躲藏的机会,几步走上前,看着她在吧台上晃荡的长腿,眼神变得蒙眬,眯起眼睛想了想,刻意站在她的双腿之间,之后双手撑在吧台光滑的边缘上,微微低头看着她,声音低哑地问:“为什么要装着,嗯?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温寒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她双腿分开圈着他精瘦健壮的腰,虽然是被逼的,但这样的姿势还是让她既愤怒又尴尬,这么旖旎香艳的姿势,她很不适应。
  她知道邹亦时身材颀长,却不承想会如此高大,她在吧台上坐着,也不妨碍他照旧俯视她,她双手往后撑,尽量远离,收起了平素对外的伪装,冷着脸道:“邹少喜欢偷听的毛病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改不了。”
  邹亦时不介意她的剑拔弩张,反而靠得更近,近到几乎贴在她身上。他贴近她的耳郭,扭头看着她,一开口说话,灼热的气息瞬间在她薄弱的耳骨扩散开来,他的声音少了平时的冷硬,变得低沉,绵软,暧昧不清:“当真是被我猜对了,为了男人文身,你原来也是个多情的人,就单单给我冷眼,这未免太不公平。”
  温寒觉得忍无可忍,她还真是低估了他。就这一个月的接触,她原本以为他是那种刻板之人,军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在情场上难免露怯,因此对他从不设防,却没想到他是情场高手,其他方面不论,光是这撩拨人的手段,就练得娴熟自然、炉火纯青,让人既不反感厌恶,又无计可施。
  他仗着这一身的好皮囊,真是谋了不少便利。只可惜,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少不更事、思想单纯的温寒了,所以,对他的撩拨,还不至于神魂颠倒。
  “听你这么说,还是我的不对喽?”温寒突然起身凑近他,两人的距离急剧地拉近,她清晰地看清他的瞳孔骤缩,眸色有一瞬间难以控制的暗沉,她低笑一声,声音是难得不加掩饰的慵懒:“邹少觉得我和刚才那个女人是一类人?你略施手段我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你未免把我想得太过肤浅,我既然端得住,说明我就有端的城府,欲擒故纵这种把戏我八年前就不用了,所以我没必要用这副德行去勾引你,我对你冷淡,是单纯的不待见你,没别的意思。”
  邹亦时起身,后退了一步,把她从自己的禁锢中解放出来,对于她的直白犀利,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散漫的神色,眼底晦涩不明,嘴角的笑意却逐渐加深。
  “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待不待见我。”他轻轻地开口,声音格外地醇厚好听,带着一丝砂纸般的沙哑,“只要我待见你,这就够了。”
  “那还真是承蒙厚爱。”温寒从吧台上跳下来,不准备恋战,无视他眼底势在必得的神色,转身就走。
  刚抬步,肩膀就被人从后面紧紧地箍住,她一个趔趄,狠狠地撞在邹亦时坚硬的胸膛上,他俯身过来,在她耳边低语道:“女孩子不要喝酒,尤其是你这样漂亮的,容易让人垂涎的女孩子。”
  温寒曲起手肘往后捅去,却被他机敏地挡了回来,顺势别住了她的整条胳膊。她动弹不得,心中的火越烧越旺,自从和霍瑾轩分手之后,她对于这种善于调情的男人就格外地厌恶,因为吃过亏,所以长了记性,而如今,自己又落在邹亦时手上,这么看来,霍瑾轩当初的手段在他面前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她处理起来就更加地棘手。
  见她不再动弹,邹亦时突然松开了手,她整个人重获自由,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反过身来,冲着他的脸扬手就准备给他一巴掌。
  “啧啧啧,脾气真大!”邹亦时轻而易举地擒住她的手腕,她越生气,他就笑得越开心。温寒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收起了满身的锋芒,恢复了平静,她揉着手腕,声音平淡地开口:“邹亦时,我不是个玩得起的人,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算我求你,不要再烦我了。”
  邹亦时无视她的话,反而冲着远处抬了抬下巴:“喏,有人过来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第四章 有谁共鸣
  晚上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温寒鲜少有晚归的时候,因此,回了家之后觉得格外地疲累。晚饭几乎没吃,她从冰箱里扒了一份米饭,把鸡蛋、蒜薹、豇豆、香肠切成丁,撒了一撮盐进去,给自己做了一碗蛋炒饭。
  吃了饭,洗了澡,她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头疼得更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喝了烈酒的缘故,还是那个比酒还危险的男人。
  天花板黑漆漆的,她瞪大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在会所的事情。
  邹亦时骗她大厅里来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人没找到,耳后却突然温热一片,之后,是他暧昧的声音:“求我?换个场合求我,我没准儿会考虑答应。”
  在她还没回神之际,他已经伸手把她推了出去,自己转身沿着另一侧的楼梯上了楼。温寒本欲追上去,但是又一想,追上去又能如何?他巴不得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她何必上赶着称他的心。
  只是虽然没办法追上去,心里却窝了火,除了霍瑾轩,他是第一个敢肆无忌惮亲吻她的人。
  她在黑暗里摸了摸耳后的文身,邹亦时嘴唇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她心里越发地烦躁,当初她就是因为禁受不住霍瑾轩的撩拨而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女朋友,一片真心交付,可惜所托非人,备受打击之后消沉抑郁了很久,她努力地伪装自己,就是为了彻底和过去道别。
  可是这个邹亦时,三番五次用她最忌讳的方式打破她难得的平静生活,让她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就这么翻来覆去一整夜,她几乎没有睡着,似乎做了梦,梦里光怪陆离,有霍瑾轩,有邹亦时,两人邪魅的笑容渐渐重叠,看得她心里直难受。
  早上起来照例头痛欲裂,刷牙的时候忍不住干呕,一番折腾下来,温寒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搁在这儿了。
  去了医院,例行的查房,她状态不佳,脑袋里空茫茫的,感觉所有人的声音都带了回声,嗡嗡作响。走到三号病房门口时,她顿了一下,皱眉道:“邹亦时一会儿再查,先去别的病房吧!”能跑能蹿,能偷听能调情,这人身体好着呢!
  查完房,她就回办公室写病历,科里的大夫一般都喜欢带实习生,手里的杂活儿全部给实习生,唯有温寒事必躬亲,从不假手于人。自然,这里面有不想麻烦别人的成分,但是更重要的是,她更喜欢一个人,不用和别人有过分的牵扯。
  写完了病例,温寒才极其不情愿地起身去邹亦时的病房,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她越发地不想见他。她安安稳稳地过了七八年,眼看着就能蜕掉过去那层刺眼的外壳,变成一个平淡乏味的人,却因为他的出现,打破了她按部就班的生活。她害怕不可预知的现状,也排斥疯狂的、飞扬跋扈的自己,所以,她讨厌邹亦时。
  进了他的病房,屋子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他那个风流的朋友,另一个是那个美艳的空姐,倒都是熟人。
  她例行检查之后,公式化地说了句:“骨头愈合得差不多了,就是骨缝还没有长好,最近不要剧烈活动,防止骨骼畸形。”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语气里并没带多少刻意,但是邹亦时依旧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眯眼看着她,那神色暧昧促狭,仿佛她和他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香艳过去一般。她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干脆补了一句:“以后不要提着拐杖到处乱跑,患者依从性差,出了问题,主治医生是没有半点责任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张荣华很配合地爆笑出声,邹亦时从桌上抄起水果刀冲他颠了颠,他才干咳着闭了嘴。萧然然看着温寒离开的方向,想着刚才邹亦时眼中的神色,眼底有质疑却难以相信,那个女人,其貌不扬,头发像是枯草一样,脸色苍白,鼻梁上架了厚重难看的眼镜,眼神也暗淡无光,穿着白大褂,更是没有什么线条可言。这样乏善可陈的女人,像邹亦时这么挑的嘴,才不会随便下口。
  思及此,她收起了心底的困惑,扭头看向床上的人,问他:“你们队里来了新兵,领导指名让你去带,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
  邹亦时懒懒地看了萧然然一眼,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和美艳的妆容,再加上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想着温寒包裹在死板和木讷下的风情,顿时感到像萧然然这样张扬的美反而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给到嘴边的,永远没有自己打来的野味好,这是男人的劣根性。
  “只是让我训练,又不需要我示范,不碍事。”邹亦时把胳膊垫在脑袋底下,闭目养神。
  “你没听大夫刚才说了,不让你剧烈运动吗,万一瘸了怎么办?”萧然然跷起二郎腿,把自己拗得千娇百媚,一双长腿晃得人眼花。她私心里是盼着他去的,毕竟,他出任务加上养伤,自己已经有两个月没和他独处过了,这人性子冷,又不吃她这一套,她半点也松懈不得。
  “你懂什么叫剧烈运动吗?”邹亦时本意是想解释,只要不让腿部有过多屈伸,那就不叫剧烈运动。可是话还没说完,张荣华就在一旁一脸猥琐地低笑出声:“你看看你,问一个小姑娘什么问题,她哪儿知道什么是剧烈运动。再说了,女人又不用使多大劲儿,出力的都是男人!”
  他这么一说,萧然然才回过味来,顿时觉得脸上臊得慌。张荣华这个百无禁忌的公子哥儿,当着她的面儿也不知道收敛,她捡起沙发上的靠枕砸过去,嗔怪道:“一天天没个正行,你就不怕肾亏!”
  萧然然坐了一会儿,和邹亦时定好回部队的时间后就起身离开了,张荣华看着她曼妙的曲线不可自拔地低喃:“这女人真是有一副好身材。”
  邹亦时翻了个身,舒展了筋骨,对他的喟叹不置可否,心中却想着,她有的,也仅仅是身材了。
  不知不觉就入了夜,温寒白天又去见了兰素,那女人很生气,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温婉的女人真正动怒,自己这次是真的把她逼急了,说着说着,眼底竟然还有莹莹水光。温寒吓了一跳,顿时觉得于心不忍,连连答应着好好治病。兰素是个温润如水的女人,平素没骂过人,气急了也不知道怎么措辞,只是狠狠地说了句:“温寒,你就这样拖着吧,你就是哪天推开窗户跳了楼,我也不管你了!”
  于是,在兰素的恩威并施下,温寒决定好好治疗,按时吃药,规律作息,保持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努力地放下过去,变成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规律作息的第一步就是按时上下班,这会儿已经不早了,她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正准备走,丁洁玲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看这丫头的架势,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
  果不其然,她苦着脸,很是为难地嘟囔:“温大夫,邹亦时患者要擦浴。”
  “擦浴?”温寒皱皱眉,声音有些清冷,“他发烧了?”
  丁洁玲摇摇头:“不是,是他说一直在病床上躺着,没好好洗澡,所以想擦浴。”
  擦浴是护士一级护理中的常规项目,一般在晚间护理的时候进行,虽然邹亦时的病情还远不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但是谁让人家是大爷,不说是擦浴,就是鸳鸯浴,也得先抓一个母的过来。
  所以,温寒边脱白大褂边不以为意地说:“那就给他擦浴吧,虽然他不是一级护理,但是是高干,不可以马虎,你亲自上吧,你做事稳妥一些。”
  丁洁玲支支吾吾不敢说话,那个邹亦时患者气场强大,身份地位强硬,她不敢怠慢,可是温大夫也是个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冷漠性子,她更是打心眼里发怵,两项权衡,真是把她夹在缝里左右为难。
  见她憋红了脸不出声,温寒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于是,把准备要放下的白大褂重新穿上,问她:“怎么了,有话就说,别哼哼唧唧的。”
  “他……他……他说……让你给他擦浴。”丁洁玲说完也觉得不好意思,哪有专门要求女大夫给自己擦浴的,她想想都觉得脸红。
  温寒眼底没有任何波澜,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问了些擦浴的方式和注意事项,换了白大褂,自己端着东西进去了。
  丁洁玲暗自感叹,温大夫果真不同于别人,要是换作别人,这样引人遐思的事情,怎么看都透着瓜田李下的暧昧,多半会受惊吓,唯有她能面不改色,连丁点儿质问都没有。不过转念一想,像邹亦时那样俊挺的人,怕是不会有人被惊吓到吧,丁洁玲拍了拍自己涨红的脸,赶紧小跑着离开了。
  而另一边,临时领命的温寒刚进了病房,就发现床上躺着的人已经不见了。她把东西搁在茶几上,走到浴室门口,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里头裸着上身的邹亦时。
  他正在刷牙,漱口的时候喉结跟着上下翻滚,颈间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变得紧绷流畅,透着成熟男人才有的性感和韵味。
  温寒斜倚在门框上,伸手托了托眼镜,一脸淡漠地开口:“可以擦浴了吗?”
  邹亦时也不惊讶,吐了嘴里的泡沫,应了一声:“你来了就可以。”
  正规的擦浴应该是在床上进行的,毕竟是针对生活不能自理的重病病人,但邹亦时是特例,所以温寒抬起一条胳膊,冲他身后指了指:“就在这儿。”她得速战速决,不能今天刚和兰素表了决心,就立马食言。
  丁洁玲讲的擦浴步骤太复杂,温寒不准备参考,自己拿了干净毛巾,沾了温水,利落地卷在手掌上,隔着毛巾敲了敲邹亦时肌肉紧实的背,声音没半点起伏:“转过身来。”
  邹亦时很配合地转身,温寒想替他擦擦肩膀,但是抬手之后才发现,她竟然碰不到他的肩。她正准备踮起脚尖,却发现邹亦时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微微俯下了身,她一愣,扭头却发现他正从镜子里看着她,镜前灯将他的五官打亮,这是她头一次认真地看他的脸。
  他长得很好看,却不是精致的美,而是充满狂放不羁的野性魅力,剑眉星目,眸深似海,深邃的眼底氤氲着掠食者的阴狠和霸道,薄唇抿成冷冽的一条线。他不同于其他男人,同是军营里的男人,她见过太多,被狂沙和暴风腐蚀后的面容,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把人摧残到仅剩下机械化的思考方式,双目空洞无神,虽然有军人独有的严苛气质,却像是机器一样的木讷。
  而眼前这个男人却能在同样的环境下发生完全不同的变化,没受一星半点的摧残,反而把那种暴虐式的训练转化成自己不可一世的张扬,从而多了一份高人一等的自傲。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邹亦时回神,后背的肌肉开始纠结。温寒看着他暧昧不清的笑容,很淡然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好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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