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在茫茫大海上孤独行驶的舟,而她愿做风中起航的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她看着他的眼。
她语气过于温柔,齐津愣了会:“相信我,给我力量,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推我一把。”
钟晴细细打量齐津,他的每一寸都收入眼底:“为什么?”她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对春姨这件事,如此固执又上心。”
齐津停下步子,钟晴跟着顿住,风从原野上吹过来,湿润而沉重 ,街道上老榆树的枝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折断,半枯半青地垂在那里。
这是个灼热的谜团,钟晴苦恼了几天也未解出答案。
齐津凝视着她,缓缓开口:“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
-完-
第20章
◎ ◎
午后的天空掠过几片乌云, 青灰色街道的阳光急遽退去,风扬起地面的落叶。
齐津面带倦容,唇角牵起, 近乎无奈地开口, “想知道她为什么不肯离开?”
身后老榆树上折断的榆树枝随风摆动,终于支撑不住“啪嗒”掉在地上,溅起细小的尘。
“你听过春姨嫁人之前的故事吗?”钟晴低头, 盯着自己的鞋尖, 面上沾了些灰,缓缓讲述, “
春姨家五个孩子,她不是最大的, 也不是最小的, 家里孩子多,老大因为是头胎,借着为人父母最初的喜悦,即使不是男孩, 至少也是被疼爱过几年的,第二胎来了,又是个女孩,春姨的父母开始失望, 春姨从懂事起, 得到的便是父母的冷落, 她拼劲全力付出, 得不到父母半个笑颜, 入了学堂即使成绩颇优秀, 父母并不喜, 在老一辈人的眼里,女孩子不用读这么多书,以后反正都是要嫁人的。
她咬着牙帮家里减轻负担,希望这样父母能多给她一些选择,初三那年弟弟的出生,她的希望破灭了,所有的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男孩身上,而她是可以舍弃的最佳选择。
好在那个年代,那个年代仅只是读初中,也算得上佼佼者。
春姨是个有奔劲的人,没有书读,便去县里学了手艺,家里少个人的开销,自然松散不少。
她聪明勤快,没多久就领上了工资,她在外头省吃俭用,一分钱掰成两分用,等攒着钱过年回去,发现母亲的肚子又大了。
她母亲接到她给出去的钱后,少有地握住了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夸赞她是个好女儿,这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被称赞的时候,她感受到自己被需要,她很开心。
她母亲长了脸,又是个儿子,一连两胎大胖小子,家里任谁都挂着笑颜,那种喜悦迸发的轩昂,远比她递过钱的些许欣慰来得更猛烈。
她感觉自己好像再如何努力,也比不上性别带来的天然优势。
她是付出型人格,这是生长环境里一点一滴养成的。
再后来春姨遇到了这个男人,之后你大概都了解了。”
钟晴深深呼吸了口气,重重地吐出来,“春姨的奉献精神,比我们想象得都要深,她渴望被爱,为了爱和温暖,她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了自己作为一个独立人的自尊和需求,她或许是太害怕了,害怕未来的不确定性,害怕失去,也害怕没有人需要她。”
齐津听完,好半晌没说话,过了会,才问:“渴望被爱吗?那就要带着孩子一起去死吗?”
他在质问些什么。
钟晴突然意识到他从春姨身上找到的别的影子,这就是他对这件事特殊关注的原因。
钟晴抬眸,看到他落寞的面容,疲倦与失望是刻在骨子里的。
心底突然涌起酸涩,塞在口袋里的手不知觉地动了动,滑过口袋里装着的东西,掏出递给他,是一颗奶糖。
原本是买给小琴的,她偷拿了一包,每天都会往口袋里塞上几颗。
齐津看着她,脸上的凝重散去些,从她掌心拿过那颗糖,指尖的摩挲带动酥麻的触觉。
他剥开糖,糯米糖衣在口腔中散开:“爱与被爱都应该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不需要额外携带其他重量,归属管可以从很多方面去寻不是吗?不单单是亲情还有爱情,还可以是友情或者其他,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就不停地付出吗?”
齐津齿间磕破奶糖,香味在唇边溢开,牙齿陷进软糖中,“而且这些为什么要用孩子当借口,明明是自己太懦弱了不是吗?”
“可以这么说,”她无力反驳,“只要想离开,什么都不是理由。”
她突然意识到,她也是懦弱的。
在春姨第一次拒绝后,选择了视而不见,退回观察者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