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傅书珩的眼里,只瞧得到她。
傅书珩打开一瓶啤酒,被许知颜及时抢了过来,“你伤还没好,你不能喝。”
许知颜喝了口夺来的啤酒,液体滑过嗓子有几分刺激感,她快速眨眼缓解。
“新的一年你们有什么愿望呀?”许知颜声音发嗲。
苏潼举起酒瓶,像是宣誓一般,“我的愿望就是知了一炮而红。”
两人来了个隔空亲亲。
许知颜又问:“你呢?傅保镖。”
傅书珩说:“我和苏潼一样。”
“你没有新意!”许知颜嗔他。
“老婆”不让喝酒,傅书珩只好拿起可乐当酒,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火了,我们不就都享福了?我当首席保镖那一天就指日可待了。”
一抹绯红蓦地爬上许知颜的脸颊,红到耳根后颈,心跳砰砰加快,不受控制似的。
这是二人才懂的暗语。
傅书珩目的达到了,相当满意,他起身说:“我回家拿个东西,你们先喝。”
许知颜羞愤地瞪了傅书珩一眼,这一幕被苏潼一秒不差的看在眼里。
早感觉二人间气氛暧昧,苏潼想证明自己的猜测,她贴着许知颜,审视地看着她:“宝贝,你半个月前在医院说喜欢什么,那个人不会是傅书珩吧?”
第二十章
◎丑八怪狗男人◎
许知颜把玩着手里的啤酒瓶, 莹白的指尖无节奏地敲着瓶身,她凝着酒精气泡忽升忽降,在液体表面分离破碎, 然后消失不见,在思考着什么。
许知颜这一系列动作神情, 让苏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不死心, 就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良久, 许知颜钝钝地点点头,像是老式录音机卡带那般,不连贯的矛盾。
苏潼灌了口酒,“那你可真是玩儿大了。”
许知颜何尝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感情变故会让事态更加复杂, 这几天她闭关不出, 除了潜心研读剧本, 剩余的时间她都在思量拷问自己的内心。
她尝试告诉自己,这一点悸动是因为傅书珩长得帅, 可是帅得人堆山满海,追她的也不在少数。
失败。
她又试图征服心灵, 傅书珩保护她是职责使然,对谁都一样, 可他为什么要拒绝高薪机会呢?
又失败。
几轮对抗下来,她放弃挣扎, 就剩几天时间,她又没想过和傅书珩怎么样, 管它什么情感, 都会在往后无趣的生活中消耗殆尽。
《如归》的机会就这么来了。
苏潼直击心灵的拷问让许知颜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这一问题, 多几个月的相处时间, 就意味着给感情升温加码带来了不可预知的麻烦。
傅书珩打出了好险的一张牌。
“傅家那个要是知道你宁可喜欢个保镖,也不愿意嫁给他,怕不是要气死。”苏潼好似发现了新大陆,扭过许知颜的下巴问:“宝贝,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性.癖吧?”
寒风袭身,许知颜拍掉苏潼的手,拢了拢围巾把下巴缩进衣领,只露了半张醉意红光的小脸在外面,长睫挂霜,扑朔地问:“什么?”
苏潼放下酒瓶,给她分析,“就比如说,喜欢保镖、民工、建筑工这种糙汉。”
许知颜脑补一番苏潼所说的这几种类型,如果代入傅书珩的脸她可以接受,剩下的都让她浑身直颤,她抬手掐了把苏潼的腰,“你少胡说了。”
苏潼吃痛,倒吸两口凉气,“许知颜,你这个小黑手!”
两个人开始彼此互相情感探索,许知颜说:“那你呢?为什么不喜欢我哥?”
苏潼垂下眉梢,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在外人眼里,能嫁给许知时当许家的少奶奶是她这种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正是因为这福太大,她消受不起。
苏潼顾左右而言他,笑着违心乱说:“你哥哪儿好了?又丑又坏。”
许知颜偷偷把苏潼的话录了下来,点击发送,微信经典提示音一响,对方正在输入……
好雨:【看我打不打死这个小混蛋!】
苏潼几乎立刻收到了许知时的消息,她怒斥许知颜这种卖友求荣的行为,她作势威胁,“你等着,我现在就告诉你哥,你喜欢上你保镖了,让他连夜给你押送回家。”
许知颜用力拽了拽苏潼的袖子,“别说了。”
苏潼抬头见傅书珩从楼道出来,闭嘴噤声。
“骂我呢?”傅书珩把取来的东西搁桌上,是几包仔仔棒,“一见我就不说话了。”
许知颜小时候最喜欢吃零食,尤其钟爱仔仔棒,每天从幼儿园放学回家能偷吃好几根,直接导致虫牙滋生,经常半夜捂着小脸趴在枕头上哭。
现在这零食几乎绝版,很难在商店里找到。
她兴奋地撕开包装,有好几种口味,她问:“你还喜欢吃这些,从哪里买到的这个呀?”
“以前认识一个小妹妹很喜欢吃。”傅书珩卖关子,“至于怎么买到的,保密。”
前些天傅书珩见许知颜家里粮仓空空,饿了都不知道上哪里找吃的,在网上淘了好几家零食铺才找到这个仔仔棒,今天下午刚好收到快递站的取货码,紧赶着拿了回来。
许知颜没理他的“小妹妹”,眼里只有吃的,恼他,“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苏潼觉得傅书珩这个男人也很不对劲,看来不是许知颜一个人剃头挑子一头热,说不定还是个两厢情好。
男女之事,谁又说得清楚。
苏潼也不多嘴,说到下午试戏的事情,“今天下午见导演什么感觉?”
许知颜嗦着仔仔棒,抱怨说:“那个导演助理感觉挺不喜欢我的,满眼的嫌弃,我又没走后门,他干嘛来这出啊?”
傅书珩不插话。
苏潼说:“助理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张映南呢?这么爽快让你当场签了合同。”
张映南下午基本没怎么说话,许知颜仔细回想了下他神情,说来奇怪,张映南见过的演员应该不下万数,但他看见许知颜真人时,眸光透露出的意味让人捉摸不透。
许知颜说:“不知道怎么形容,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迷恋的感觉?”
苏潼敲了敲许知颜的脑袋,“喝了多少啊你?半瓶就醉成这样了?”
许知颜也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也懒得细究,虽说自己有几分姿色,但张映南要什么样的没有,总不至于要潜规则一个无名小卒吧。
正说着话,苏潼的电话响了,她随手按掉铃声,这是今天晚上的第五次。
许知颜说:“要不你去接个电话?说不定找你有什么急……”
电话再一次响起来。
苏潼说:“你们先喝,我接一下。”
她拿着手机走下天台,在六楼的楼道里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许知颜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目光追随苏潼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天台那扇小门前才收回视线。
傅书珩说:“你和苏潼怎么认识的?”
“大学室友。”酒暖身热,许知颜回头摘了围巾放在椅子上。
“但她好像比你大几岁吧。”
许知颜“嗯”了声,没再多说。
关于苏潼,她自己不说,许知颜也不会向外人提及一个字。
傅书珩接着问:“你们关系挺好的?”
“这不是显然?”许知颜还想说什么,苏潼的吼声从楼道里传来。
傅书珩起身准备去看,他路过许知颜身侧,被她慌忙抓着手拦了下来,苏潼现在大概不想见人。
掌心相触,二人都是一惊,许知颜没放手,借着酒劲抬头问:“傅书珩,你是不是喜欢潼潼啊?”
傅书珩的全部思绪都在自己掌心那温热的小手上,没顾得上回答她的问题,许知颜苦笑松开他,鼻头有些酸涩,那感觉直冲大脑。
很不美好。
许知颜见傅书珩没说话,拿起桌上还剩的半瓶酒仰面喝了下去,在天台那盏孤灯下,没有围巾遮盖的脖颈纤细透白,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
许知颜突然发觉,这一个多月来,傅书珩好像每次和她吵着嘴,只要苏潼一来,他瞬间就偃旗息鼓不再争执。
应该也是注重在喜欢人面前的形象吧。她想。
怪不得刘亚琦重金也没能把他挖走,什么“钱色不喜”“专一”都是空谈,原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现下看来,多少有点可笑。
她趴在桌子上,似看着对面五楼的阳台,视线没有焦点,手指扣着小桌上泛起的木屑,说:“原来是这样呀。”
还好才几天而已,要不了多久又是一条好汉。
傅书珩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失去了语言能力,他怕自己一旦开口,爱意就再也藏不住了,许知颜一步步走向自己预想的结果,可他却没有想象中开心。
他见不得她难过。
苏潼调整好状态,回到天台,她眼皮红肿,精致的妆容不再,声音也如车裂般沙哑,她不想打扰二人的情绪,没等许知颜出言安慰,苏潼说:“我没事,你们玩儿吧,我先走了,后续工作我帮你跟进。”
“好。”
许知颜和傅书珩送苏潼下楼,帮她拦了一辆出租车,逐渐看不见车影,许知颜叹了口气说:“潼潼很不容易,你要好好喜欢她。”
许知颜酒量不好,平时也就最多两瓶啤酒的量,今天骤然伤神,只会更差,这会儿她脚步虚浮,走路都开始摇晃,她没注意到身后的路基,差点踉跄摔倒,被傅书珩拦腰扶住。
“我不喜欢苏潼。”傅书珩的手没挪开,虚扶着她的腰。
许知颜和他对视几许,傅书珩被她盯得全线溃堤,两人面庞不过咫尺之间,暗流涌动,楼道黑暗烘托着一丝不明的气氛。
许知颜替苏潼生气,诘问道:“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酒鬼。”傅书珩暗示她。
许知颜上了楼,不想理他,傅书珩跟着她进了屋子。
“那你这男人不能要,还用泛指概念,为自己以后出轨找借口。”许知颜没往自己身上联想,她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带着朦胧的醉意,一本正经地瞎分析。
傅书珩坐来她身边,“你别给我乱扣帽子,瞎按罪名。”
许知颜不想在头晕脑胀的时候讨论这个问题,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全怪眼前这个臭男人。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退散,喝了酒过后的声音也甜软了不少,她说:“我想喝水。”
傅书珩自己把入职第二天的话变成了真,保镖变成了保姆,他无奈起身给喜怒无常的小姑奶奶倒水。
从厨房出来,小姑奶奶开了闪现功能,已经躺在了床上。
“给。”傅书珩把兑好的温水递给她。
许知颜睁开眼睛,诈尸一般抓住傅书珩的衣领往自己身前一扯,傅书珩本就弓着身子没站稳,杯子里的水洒出一半,差点摔在许知颜身上。
许知颜穿着娃娃领的睡衣,胸前两颗扣子虚掩,约等于无。
她一侧衣领落下锁骨,圆润白皙的肩头浮现眼前,那对若隐若现的浑圆随着呼吸起伏,让傅书珩好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血脉偾张。
两人挨得很近,鼻息心跳可闻,薄唇珠玑只隔一寸,傅书珩握拳咬牙,用尽最后的理智侧首避开视线。
许知颜意识模糊,嘴唇无意厮磨着傅书珩的耳垂,在他耳边不怀好意地骂道:“丑八怪,狗男人。”
然后,她大发慈悲地放开傅书珩,下一秒自己沉沉坠入梦乡。
第二十一章
◎大尾巴狼◎
傅书珩保持着弓身的姿势怔愣地站在原地, 许久都没从混乱的情绪中剥离,思维出现短暂的停滞。
吃惊、窃喜、期待无一不填满他内心多年来的空缺。
窗外零点的烟火绽放,飘起不大不小的雪花, 屋内暖意笼罩着二人的灵魂。
傅书珩轻捻许知颜领间的衣扣,动作柔缓地帮她系拢, 拉过床角的被子将宿醉不知的人裹好。
反正也就她了,保姆就保姆吧, 他想。
烟火持续了半小时有余, 床上的人不闻分毫,傅书珩轻刮许知颜小翘的鼻梁,“知了,新年快乐。”
不满好眠被打搅, 许知颜拧眉不悦, 哼唧嘟囔着把肩头往被子里埋了埋, 翻身继续酣睡。
傅书珩没久待,确认许知颜睡熟无恙, 他才检查门锁往家走。
小城的烟火氛围浓厚,清晨的花语街, 鸟鸣犬吠,一早就有商贩沿街摆起了铺子, 隆冬因着新年第一天稍褪去了些凛意,居民也乐得上街沾沾人气, 积攒来年的好运。
溪城的雪比不得北方那般旷日持久,不过一夜时间, 便化了大半, 唯有树枝末梢那点白色的痕迹证明它来过。
苏潼整夜未眠, 回家连衣服都没换, 就坐在沙发上发了一宿的呆,她三不五时就会因为这么一通电话而焦躁难安,欲逃难休。
时间已是早上八点半,苏潼给许知颜打了电话。
许知颜睡意正浓,听到铃响,她阖眼顺着枕头摸索了半天,就是不见手机的踪影,她费力撑起一边身子,头发凌乱随意挂在额前,翻来覆去终于在缝隙里找到了“王熙凤牌”的手机。
许知颜躲回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按下接听键,“喂。”
苏潼尽量语气轻快地说:“宝贝,新年第一天我们去爬山吧。”
许知颜:“谁家规定新年要登高啊?”
“没谁规定。”苏潼说:“你后面没什么清闲日子了,当放松呗。”
苏潼不是爱玩的性子,昨夜的失态更是少见,若非压抑到一定地步,她绝不会主动放弃宝贵的工作时间去山间放松。
许知颜应了下来。
苏潼说:“我在租车行等你,等下发你定位,你叫上傅书珩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