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先的脾性,说得好听,是忠正,实在是不知道看人脸色。二皇子无心皇位这个宋云渊与他提过,年逾五十,也不可能再生养一个,那唯一继承大统的,就只能是太子。
皇帝不会想看到他有一个打算弑父的儿子,也不想他的儿子冠上一个谋逆的罪名,所以,不管此事太子知不知情,都要保住太子。
王允先心思透彻,一点即通,拱手道:“多谢提点。
“行了,我走了,以后没事,不要再见了。”苏初安起身要告辞。
王允先拦住他,“苏公子莫急,我还有一事。”
苏初安自觉不是什么好事,“我没事。”
王允先急道:“我是真有事。”
苏初安坐下,“行,你说吧。”
王允先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章,推到他眼前,“我请公子来,实意为此。”
第 30 章
苏初安只看了一眼,就对上他的眼神,毫不退缩。
王允先看过去,想透过苏初安的那双眼,看到大漠沙如雪,想看到金戈铁马,想看到壮阔山河,但是都没有,那双眼里,只有平静。
沉吟许久,王允先亲手掀开经年旧事。
“你还记得,苏将军的贴身侍卫,张朝吗?”
苏初安惊讶,“张朝?他不是已经……”
王允先点头,声音不见悲怆,“是,已经去世了。”
苏初安默然。
“十五年前,我母亲仙逝,父亲也突然沉疴难愈,原以为是伤痛难疏,却没想到,是遭奸人所害。所幸天无绝人之路,蒙将军夫人救他一命,才解了我祖父心头之患。祖父故意放出我父亲不愈的消息,让他化名,随着苏将军去守大漠。”
听到这,苏初安明白了,他说的父亲,就是张朝。
“祖父一生光明磊落,原想求个无愧于心,却没想到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局面。”王允先说起此事,无论是如何的装作冷静,也依旧忍不住抱怨天地不公。
苏初安知道,虚头巴脑的安慰是没有用的,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你知道忘忧草吗?”王允先问。
“只是听说过。”苏初安答。
王允先愣了一下,随即便了然,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苏将军一生,所求的也不过是子女安乐吧。“忘忧草,亦药亦毒,忘忧草之毒,唯有忘忧草可解。我父亲当年,便是被这忘忧草所害。”
苏初安点头,没有追问忘忧草一事。“那三年前你父亲逝世?”想来,也是与忘忧草有关了。苏初安又想起刘府里那片什么也没有的空地,心中隐隐不安。
王允先点头,“是,奸人故技重施,但是已无解药了。”
说到此处,若是再不知奸人是谁,那就是蠢货了。刘氏的手,伸得够长。
两人静默对坐,无人言语。
王孝杰值侍郎时,有人报案,说刘光耀的表弟在郊外建了座庭院,专门用来搜罗全国各地的少女,把玩一旬之后,再发卖到青楼。旁人都怕刘氏势力,不敢接手,也有不少人游说过他劝他放手,王孝杰以一己之力,突破重重难关,扛着巨大压力把犯人斩首示众。在他的供词里,把刘光耀兄弟二人也供了出来,但是奈何刘氏恩宠正盛,皇帝下令把供词收走,王孝杰也没有审查他们兄弟二人的机会了。
虽得百姓拍手称颂,却也成为刘氏眼中钉。刘氏打定主意,你让我痛一分,我便让你痛十分。还有什么比中年丧子更让人心痛,便派人混入王府,下毒杀人。
儿媳仙逝,儿子缠绵病榻,让王孝杰一夜之间满头白发。苏慎与王长风偶然相交,得知此事,便携夫人来救治。随后远离朝堂漩涡,大漠虽艰苦,但是足够安全。
苏慎回京之后,王长风便去了福州,没想到,命丧于此。
苏初安的手指一圈一圈在杯口转着,一言不发,神色却不安宁。
刘氏再次对王长风动手,恐怕是因为父亲了。父亲回京被捕入狱,他的几员大将走的走散的散,江子尤在陵州,是守着离大漠最近的地方。王坚和王长风都在福州,就说明刘氏在其中也插了一脚。京都,恐怕就是宋云渊在守着了。还有那个几乎不怎么露面的侯府太夫人。深居府中,却对各路动向了如指掌。宋云渊曾透露过几次,有几次他的行动里,太夫人也是出了力的。他这个太夫人,可是个难测的主。
“你拿到这枚印章之时,他跟你说了什么?”
王允先摇头,“王叔父只说了你的身份,说我若有事,可以此印为凭证,寻你相商。”
当年的事,王坚连王允先都瞒着。
“当年之事,我问过江叔父,他语焉不详,我就知道此事并不简单。我来福州,也是有此目的,我遍查张叔父的身影,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直到我与王叔父相认才知晓,张……才知晓他已经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