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军爷,我们两个本是一家的表姐妹,前阵子收到商州的家中来信,说是长辈病重,要早做打算,这才赶着离京回乡。”
宋七娘答得自然流利,这一番说辞是她们两个早就商量好的。
秋芜背后一阵僵硬,低头假借从袖中取信的动作,避开不远处那名太监的看过来的视线。
信是她用长辈的语气所写,笔触拙朴,字迹勉强算是端正,恰好符合她们的身份。
只是,如今这些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最紧要的,是那名太监到底有没有认出她。
大约是七娘的手艺不错,那太监又的确看得不仔细,一见到她黯淡发黄的肤色,便没再多看,只冲过来查验的这名侍卫摇了摇头。
侍卫遂不再多问,匆匆扫一眼那信的外封,便挥手道:“好了,去吧。”
“多谢军爷。”
宋七娘笑着道谢,拉着秋芜要回马车中。
秋芜只觉松了口气,勉强忍着,才没表现出来。
看那侍卫对文书不太看重的态度和那太监的样子,她已经能确定,元穆安就是在找她。
幸好有七娘在,她才没有什么准备都没做便要出城。
两人将娇娇先送上马车,接着,宋七娘就打着帘子让秋芜先上去。
秋芜谨慎,仍旧低着头,扶着车框踏上去。
眼看一条腿已进了车中,北面的道上便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一道怒不可遏的熟悉嗓音:“站住!”
秋芜浑身一紧,骤然发现领头过来的那匹马上坐着的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元穆安,而他那双深邃冷厉的眼睛,此刻正直直地盯着这边。
第37章 浪费
◎只是不喜欢殿下,不愿将一辈子都浪费在宫中而已。◎
元穆安身上还穿着平日在清晖殿时才穿的便服, 身边跟着刘奉等几个最信赖的贴身护卫,一看就是从东宫急匆匆赶来的。
守在这处城门的其他勋卫侍卫和那名太监都一下就认出了他,连忙上前来行礼, 其他金吾卫侍卫虽都没见过他, 但见状也能猜出他的身份,皆跟着一起行礼。
一时间,偌大的城门处, 众人都矮下去一大片, 百姓们不知何故,纷纷停下脚步, 看热闹一般,边观望边猜测来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元穆安来不及理会他们, 只略抬了抬手, 便马不停蹄地往这边驰近,同时吩咐最靠近城门的那两个侍卫:“拦住那辆车,不得放她们出去!”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秋芜她们在的方向。
“这、这是怎么回事?”车夫吓了一跳, 看向载的两位娘子,满脸震惊和不知所措,甚至因为周围侍卫们迅速戒备起来的动作,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想与她们撇清干系, “我我、我只是个车夫, 我不认得她们!”
宋七娘也紧张不已, 转头望向秋芜, 压低声问:“秋芜, 那人认得你吗?”
此刻, 秋芜已然浑身僵住,再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努力控制着战栗的感觉,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宋七娘顿时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气,再看一眼已经接近的元穆安,下意识拉住娇娇的手,将她扯到自己的身后。
“七娘,对不起。”秋芜心凉得已有些麻木,仅剩的念头,便是觉得有愧于宋七娘。
她们母女两个在京中虽过得艰难,却至少是自由的,如今,这份仅有的自由也被她打破了。
马蹄的哒哒声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不过一仗外的地方。
元穆安稳稳坐在马上,端肃英俊的脸庞上尽是泠泠的冷意。
他一手握着缰绳,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乔装过后的秋芜,只觉差点压不住怒火。
逃了半月,就将自己弄成这副灰败的模样。
“秋芜,你可真是好本事。”
若不是他在烦躁中想起她可能会在文书上动心思,刘奉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黑市去。
黑市做文书制假生意的没几个,一个个拷问,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找到了线索。
只是,刘奉他们赶去那个叫宋七娘的住所时,已人去楼空。据附近的人说,那家的娘子带着女儿和另一位娘子背着一个小包袱出门了,才走不久。
想也不用想,一定是要出城去了。
元穆安当即命刘奉派人往各个城门阻拦,自己则挑了南城门这个往来之人颇多的城门,亲自带人赶来。
没想到还真被他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