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豆蔻时——清酒半壶
时间:2022-03-29 08:00:07

  林莞莞出了晴川阁,回到自己院里给母亲上香。
  她磕了头,秦妈妈扶着她起身出了门,才骂道:“这个二娘子,忒是歹毒,从前就是这般,要不是姑娘年纪小,只怕毁人清白的事她也是做得出来的!”
  林莞莞叹了一口,“不过是想借银杏的口告二娘子的状而已,大娘子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的。”
  云秀道:“姑娘怎么知道大娘子不会对银杏怎么样啊?她可是要害大娘子和她即将出生的孩子!”
  秦妈妈抢了话,“大娘子肚子里还有一个,怎么会让自己沾了血腥,但也不会那般轻易放过银杏的,也就是她聪明,要是真的害死了大娘子肚子里的孩子,大娘子是谁?莫说她,就是她家里的,也逃不脱。”
  林莞莞只道:“也只是我自己避过一劫而已。”
  至少李元念不会再操心她的婚事,也没空操心了。
  “难道二娘子这样都不会遭到罚吗?”
  林莞莞道:“就凭春杏几句话?”
  秦妈妈皱眉,欲言又止。
 
 
第三十七章 云翳波诡
  禁足。
  林莞莞深知,就算二娘子怎么做错事,也只能走到这一步。
  陈氏好歹也为林朝英生下过一子一女,这么多年,林朝英一直没续玄,她也帮着操持了十几年的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她的大姑娘嫁进了郡王府,儿子在学府读书打算考功名,就是为了林和的仕途,林朝英也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银杏只说二娘子想借着林莞莞的手害大娘子,证据呢?一包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药粉?银杏说的话固然可信,但也只有林莞莞和大娘子李元念信,像林朝英整日忙于政事,后院的纷争他哪管的了那么多?
  更别提,银杏是二房派去监看林莞莞的了。
  林莞莞吃饱了撑着害一个二房做什么?想来想去还是二房的动机要大一些,但罚没证据,不罚大娘子又不肯,他只能把罪一并归到银杏身上,叫人银杏打死埋了,把这事和稀泥和没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到时候陈氏咬死不认,说银杏故意挑起两房相争,是林莞莞栽赃陷害,一哭二闹三上吊,林朝英又有什么办法呢?
  让银杏挨顿打被逐出林府吃一个教训,给大娘子一个提醒,让二房害人害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莞莞知道最好的结果,不过如此。
  她可以选择不告诉大娘子,也可以选择告诉大娘子,像李氏这种,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尤其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总有疏漏的是时候,周敛要她等,她不能只干坐着还等大娘子把婚事定下来,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大娘子和二房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她只盼周敛那边诸事顺宜。
  六公主惴惴不安,她已经照周敛说的进了宫。
  也如周敛所说,陛下已经被软禁了。
  守门的内监死活不让她进去,六公主道:“我自己的父亲,我还见不得了?”
  “六公主,您别为难奴才,奴才今日要是放你进去,奴才恐怕就见不到明日了!”
  李橙伸手打了他一巴掌,“你敢拦我!”
  内监跪在地上,“公主,您就是打死奴才,也没用啊!”
  “李谦让你在这里守着的?”
  听六公主这么直唤大皇子的名讳,内监吓的头贴在地上,哭道:“公主,求求您饶了奴才吧!求求您饶了奴才!”
  “六公主!”声如洪钟,振聋发聩,似是呵斥。
  李谦身着单紫色衣袍,青丝抹了发油,下巴的胡子梳得一丝不乱,相比两年前,周敛说的一点也没错,李谦野心扩充,已经变得目中无人不顾一切,他脸上的富态清晰可见,眉眼有些拧着,嘴角向上扬,脸上带着怒气。
  方才的李谦二字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拜见大皇兄!”
  李谦挺着身子,目光只是扫了她一眼,道:“都是自家人,六公主不必多礼。”
  “大皇兄,我们家哥儿五岁了。”
  “嗯?”李谦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前些日子,他随他父亲,去了一趟暮城,暮城的橘子很有名,我们家哥儿和父亲说要亲自去摘,从暮城回来慢走要七日,他亲手把橘子给我的时候,皮都嫣了,小小橘子竟让我泪流不止,黄发小儿尚知父母恩,我连小儿都不如,自出嫁后,甚少回宫探望,甚觉自责不已,父皇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可到底他也只是我们的父亲,念及觉得愧对父皇,人生苦短,想珍惜时间弥补过往,大皇兄你比我们几个弟妹还早成婚有孩子,应当也明白我这份心情。”
  李谦先是仰头大笑,然后说,“说起来,青城连月绵雨,树上结的果,大多又酸又涩……我记得,六公主不喜酸,感动是固然的,可喜欢的和手里的不是一样,自我感动之余用来闲话家常倒没什么,其余的,什么也不是。”
  李橙面部明显抽了抽,依旧坚持,“大皇兄,父皇身子虚灵芝吃不得,面也见不得么?”
  “若是父皇想见你,自会召你,六公主何必来为难小小一个太监?”
  李橙抿嘴勉强笑了笑,“戏文里总唱父子失和……可话说回来,天下谁人不知大皇兄一向以孝心著称,倒是我没尽到做儿女的本分,惭愧惭愧!”
  “六公主要尽孝心以后有的是时间!这急于一时的殷勤,是、何、故啊?”李谦盯着她,要把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李橙被盯的浑身不自在,道:“大皇兄说的是,‘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这一时,不急于……大皇兄,那妹妹便先回去了。”
  “等一等!”李谦叫住她。
  丫鬟扶着李橙已经发抖了。
  李橙按住她的手,转身,笑道:“皇兄还有何事啊?”
  李谦笑了笑,把地上的耳环捡起,“六‘妹妹’,你的耳环掉了。”
  “谢,谢谢大皇兄。”李橙接过,咽了一口口水迅速离开了景仁殿。
  “大皇子,要不要属下去……”
  李谦看着远去的身影,“有何好打探的?她夫君陈清,是周屹一手扶上来的学生,她今日来,是试水的,试过了,知道了深浅,下不下,就看他们自己了。”
  “可是……”
  李谦瞪了他一眼,“陈清此人极为阴险狡诈,留着夜长梦多……但他毕竟是廷尉一头的人,一群老不死的,冥顽不灵,油盐不进,动陈清也会招惹到他们,非必要时候,就让他喘着那口气!”
  “属下明白!”
  “岩石城那边有消息没有?”
  “回殿下,一如往常,没有异动。”
  李谦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他阴森森的盯着景仁殿内:父皇,你还能撑多久?你又还在等什么?李润已经废了,剩下的几个皇子根本不敢与我斗,就是耗,也耗死你,到时,什么兵符令牌统统都没用,这天下,你不想给,最终也只能是我的!
  李橙回到府里,一脸喝了好几杯茶水。
  陈清问:“如何了?”
  她担忧道:“如你所料,将景仁宫看得死死的,我也问过十二十三他们,都说许久不曾见父皇了。”
  “景仁宫是谁看着?”
  “生脸,应当是大皇兄的人,此前照看父皇的刘总管说是年事已高,辞官回家了……只怕大皇兄是真的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他现在把守景仁宫,封锁消息,太医院的太医说是治不好父皇的病,不是被贬官就是流放,早就被七皇弟的正妃曹家一家给霸占了,七皇兄也是大皇兄的人啊!夫君,这可怎么办?”李橙忧心忡忡。
  陈清脸色有些发白,“负责陛下饮食的吴总管呢?”
  “前段时日,吴总管父亲辞世,大皇兄放他归家丁忧去了。”
  陈清咬牙切齿,“这么说,陛下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是陛下自己的了?”
  “现在就连梁妃娘娘,也进不去景仁宫了,夫君,怎么办?”
  陈清道:“夫人,劳烦替我研墨,我要写封密信快马加鞭的送去岩石城和断城!”
 
 
第三十八章 断城救人
  王离被抓的第十天,周敛才回到断城匪关。
  回临安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暗卫,家里只余下几个看家护院的,真打起来只怕也够呛,一家人就盼着周敛回来。
  夫君被抓,陈诺脸颊瘦得都凹了,见到自家表哥回来,直接大哭起来,“哥哥,你帮帮帮我们家王离,我们家小六还只有一岁呢,他不能没了父亲啊!”
  “敛哥儿,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急死了!”刘大娘子也跟着哭。
  周敛问:“表兄还在漠城?”
  陈元敬咳嗽了几声,没有先急着让他救人,而是问道:“岩石城的商队全部都要了回来,说岩石城有你的故人在……”
  周敛应道:“是故人,那位娶了断城郡守的独女,在岩石城无人会截白字标旗商队,应是误会。”
  听周敛这么说,陈元敬先是一惊,然后皱眉道,“那便好,自我们一家迁到匪关,改了白姓,无人知晓,我是怕……既然这样,那承儿我也就放心了。”
  周敛问,“表兄现在应该还在漠城,王离被掳的事,没与说吧?”
  “那头烂摊子还没处理,怎能告诉他?”陈元敬又咳嗽了几声。
  周敛道:“舅舅,你身子不好,不要太过操劳,王离妹夫的事,我现在便去要人。”
  陈诺哭道:“哥哥,你一定要把夫君带回来啊!”
  陈承大娘子道:“是啊,都十日了,都没瞧见过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心,苦头是吃了点,但我保证,人定安然无恙!”
  一听到苦头二字,刘大娘子心疼自己的女婿,道:“那怎么行?我们家王离平时都是读书算账,他哪里吃过什么苦!”
  陈元敬道:“好了好了,都是些图财的,能有什么事?敛哥儿刚从外头回来,周途劳顿的,你们让他歇口气!”
  周敛道:“无碍,倒是舅舅您,千万注意身子,天热气闷,肝火旺盛,不能再燥急,舅母、妹妹、表嫂,你们都放心,在家里好好照顾舅舅,我现在就去把妹夫,带回来!”
  周敛对着身后吩咐,“鹤七,我们走!”
  岩石城的胡国,地势低洼,气候恶劣,飞沙走石,农作难以养活,只能靠牧羊放马生活,但仅仅靠牧羊放马也难以维持生计,也因为如此,胡人常常突破边关,在断城和岩石城周边抢夺物资,尤其在年关的时候,更是隔三差五,烽鼓不息,抢完就走,还没法追打。
  几十年前两国还交战的时候,也是因为胡人要过冬,但过冬没粮食怎么过冬?抢,去哪儿抢?邻国土地优渥,万物生长条件适宜,资源富饶,就去那里抢!抢着抢着,哎,这么抢下去不是办法,干脆把他们地占了,住下来!
  这才有了两国交战,后因周敛的父亲周屹将军,实在太过厉害,你抢我就打,你抢我就打,且打的越凶越狠,就差没去他们地界打了,打的胡人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议和,那时皇帝提出两国贸易往来,以你的牛羊马,换我们的粮米布,才有了匪关的繁荣景象。
  只是话虽如此,胡人毕竟有着凶猛的血脉,又生的彪悍威猛,做生意完全不和你心平气和的来,尤其有些是成群结队匪徒,时不时的也吞你的货物钱财,再把你打一顿,甚至杀了,官家也没办法。
  王离正是碰上了这些不讲道义的人。
  陈家不敢轻举妄动,是摸不清他们的底细,胡人这一块都是周敛在交涉的,怕万一起了冲突,胡人拿王离开刀。
  没一会儿,周敛就寻到了人,他掀开帐篷,爽朗喊道,“扎哈兄,好久不见!”
  见周敛来了,小厮在扎哈身边耳语了几句,扎哈将身上的女人推开,道:“这半月不见你鬼旋风,刮到哪儿去挖金了?”
  他自顾的寻了小桌坐下,道:“自己家的金都没守住,哪还敢去挖别人的金?”
  扎哈笑:“莫说匪关,整个断城何人不知你鬼旋风?你们白家来断城不过两年,断城的守备都要瞧你脸色说话行事,谁还敢掘你的东西?”
  “不是东西,是人。”周敛懒得跟他兜圈子。
  “谁?”
  周敛饮了一碗酒,“我们家姑爷,你属下孟买给扣了!”
  扎哈一脸惊讶,“还有这等事?”
  周敛道:“你们胡人也学着我们‘扭扭捏捏’起来了?”
  这句话是扎哈以前取笑周敛的,如今周敛又将这话回敬了他,扎哈面色有些难堪,道:“你那姑爷拿了钱,给了次货,我手下的人也是要吃饭的。”
  “我们家姑爷是个读书人,生意上的事他一向不懂,本就是交货走人的事,不知哪里来的规矩,货必须主家到场,我这前脚刚走,后脚你们就扣了人!是瞧不起我?”
  扎哈似乎发怒,“你的意思是我扣了你们的人?”
  “那还有谁敢动我的人!”周敛把酒碗扔在地上,扎哈身边的几个护卫眼看就要动手,扎哈拦住一人,其他几人见势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周敛可不是文弱书生,任由扎哈哄吓几句就怕了,他本就就是武将之后,又生的高大,加上一脸的络腮黑须,与胡人样貌无二,只是往那一坐,虎目微瞪,尽显威仪。
  扎哈是见过周敛的身手的,不仅见过,比试过,还输了,加上周敛身边的护卫,面色阴沉,紧握剑柄,也不是个好惹的,他们做生意图的是财,虽说不是㞞人,可刀剑不长眼,能避就避着。
  本也就是得到了消息,知道周敛去了临安,一趟生意走下来,少说也要一个月,孟买从陈府里买来了消息,得知陈元敬病重,陈承去了岩石城,便提议给陈府的人下套,乘机把断城的主权拿回来,待到周敛回来了,人去楼空,任周敛再气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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