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道:“姑娘,我明白的,我不会多嘴的。”
林莞莞笑,“我就知道,银杏你最好了,诺,那个红石钗,也送予你了。”
银杏蹲在箱子前,道:“谢谢姑娘。”
秦妈妈恨铁不成钢,“姑娘,这可是周夫人送你的,你作甚转手送了她?你明知她……是二房的人。”
林莞莞暗示她将门关上,秦妈妈虽然疑惑还是在照做了。
她放低了声,“妈妈你也说,春杏银杏都是二房的人,这院子里,恐怕也只有你一人对我是真心的了,即是二房的人,我们得罪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就算今日不送,明日放在桌面上转眼就不见了,都是一样的。”
秦妈妈道,“我还以为小姐……”不知道呢……
“我明白的。”她轻轻道。
秦妈妈问:“那姑娘的意思是?”
“什么样的主儿,便是什么样的仆,如今我单独送了银杏物件,不送春杏,她们本就是为了一点利才会替二房监管于我,若我故意冷落其中一人,势必会引起另一人不满而去自家主子那告状,日子久了,银杏在我这好处得多了,终会被发现,便得不到二房的信任了。”
秦妈妈道:“既是得不到,只能倒戈在小姐这边,而春杏,则会被银杏亲自给挤走!这样,二房不能用的人,也不会给我们用,定会也将银杏一并铲除。”
林莞莞笑,“妈妈是关心则乱。”
秦妈妈得到安慰,道:“小姐将这事放在心上,我也就放心了。”
在周府,周夫人已经很明确的告诉她,她身边的丫头信不过,她自然是要想办法把她送走。
林莞莞本不想这么做,但回府的途中,银杏一再试探她是不是与周敛私自会面去了,她再不懂事,也清楚‘私自会面’对女儿家意味着什么,本就是二房派来的眼线,是得知了她半点事都会去跟二房的人报告的人。若不能尽快将她们送走,在院里,是半点自由都没有了。
院子里本就是女眷来来往往,父亲官务繁忙,兄长林和要走仕途,日日夜夜都在读书,也极少会面,叫二房抓了把柄不就是任人宰割了么。
蹴鞠游会是郎中令盛大娘子办的,盛家大娘子是郡王的远房表妹,郎中令盛乾又是大皇子身边的红人,来的人还不少。
郡王家的娘子郡主也来了,坐的主位。
各家公子组了自己的队伍。
银杏解释道:“姑娘,红衣的,是余家盛家,郡王吴家的公子,黑衣那队,是八皇子、侯爷梁家、咱们家的公子、梁家的两个表兄弟。
“哦。”她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目光搜寻了片刻,没看到周敛的身影。
吴大娘子道:“听闻林大人将放在庵堂里的嫡女接回来了。”
周夫人应话,“是,已回来有些时候了。”
“林家三姑娘在哪里?快让我瞧瞧?”
周夫人对着身边人道,“去,请林家姑娘来拜见郡主娘娘。”
林柔看着远去的身影,骂道,“平日里也不见说一句话,怎得大家都要瞧她?”
“姑娘,想必是周夫人想要她露露脸……”
林柔挖了她一眼,丫头立道:“是奴婢多嘴!”
林莞莞屈膝,道:“见过郡主娘娘,见过诸位娘子。”
郡主娘娘看了一眼盛家吴娘子,道:“样貌倒是生的可人,周家公子为人俊俏,家世又好,你年纪虽小,福分却大。”
那话多半是故意说给余家大娘子听的,早两年,余大娘子想把余家庶出的女儿送进周府做小娘子,周夫人以与林家定亲拒了,谁不知道,林家嫡女还是个小娃娃,就是摆明不肯与余家走亲戚,这一拒,弄得余家没了面子,余大人对周家也不甚待见。
周夫人道:“郡主娘娘抬爱,莞莞是翰林院林大人的嫡亲女儿,配这门婚事,倒也不是高攀,反倒是我那不成器材的儿子高攀了。”
郡主道客套道:“如此璧人,佳偶天成。”
林莞莞屈膝谢道:“谢郡主娘娘谬赞。”
第十一章 男儿志向
球场传来欢呼,几人目光齐齐瞧去,“线香燃尽,红队六筹,红队胜,得彩玉如意一对!”
锣鼓一敲,“新开局,彩头为云雀簪一支!”
周夫人轻道,“莞莞,你去我那处,我那处视线好,瞧他们踢球,也瞧得清楚些。”
她犹豫了一会,应承道,“好。”
周敛掀开帘子,“母亲……你怎么来了?”
周夫人,“怎得说话的,这蹴鞠场又不是你一人的,莞莞为何来不得?”
周敛撇嘴,“当我没说。”
“‘脸’哥哥为何没有去踢球?”
周敛一横他,“不想踢就不踢了。”
周夫人捂嘴笑,“他啊,是被将军罚了,挨了板子,眼下动不得。”
“母亲……”
林莞莞抿嘴笑,“为何,为何被罚?”
周敛最不喜欢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性子,周敛想起父亲的责骂,没好气道:“是是是,我最没得志向,没得志向,你还惦记我这门婚事做什么?一无志向的公子哥,你又有何好喜欢的?”
她道:“脸哥哥你又胡说八道了,男儿岂会无志向?纵是我,也有走遍山河万里吃遍世间美食的志向,你为何没有?”
他端着茶杯,低眉叹道:“国泰民安,抱负再大,无用武之地。”
“周将军为国征战疆场,为民驱逐流寇,你又不是周将军,作甚拿自己与他比?让国安定令民安生是志向,悬壶济世、锄强扶弱、行侠仗义,是志向,得一所爱,护他周全,保小家平安顺遂,亦可为志向,山河危难,男儿不求功名利禄也要挺身而出,如今国泰民安,求自己个平安喜乐又有何不可?上线杀敌的志向实现不了最好,人人都要去上阵杀敌那才不好呢!即是国泰民安,你瞧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吃不饱饭受着难,你不曾瞧见许多事皆可为,却将自己困于一隅之地,傻得很!”
拨云见日,阴郁随着烟消云散,多年来,他执着于父亲的功名,却不曾想过自己,喜欢什么,要做什么,只一心想超越父亲以证明自己,如今看来,是可笑的很。
周夫人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年纪虽小,心却玲珑通透,然后又瞧着周敛,似乎在说:这门亲事,是选个正着。
于是周夫人道:“莞莞说的对!”
旁人不知道,周敛是听出她左一句‘脸哥哥’右一句‘脸哥哥’挖苦他,道:“这世上就数你会说话!”
她想起胡说八道四个字,还说了吃遍世间美食的话……羞愧道:“夫人,是莞莞多嘴。”
林柔带着丫头,进来行礼,“见过周夫人,见过周家哥哥。”
周夫人打趣,“我这才与你妹子没说上几句话,你就来要人啦?”
“不敢,不敢,只是觉得家父与将军交好,我也应来请礼的,夫人康安,周家哥哥康安。”她屈膝行礼,一袭素雅长裙拖地,头上的朱钗晃动,抬头浅笑,顾盼生姿。
周敛只淡淡道:“妹妹不必客气。”
那目光只是一扫而过,无人请她也坐这隔间看球,她自觉受辱,又不甘心道:“方才妹妹走了,我一人在隔间,无人说话,也好无趣。”
林莞莞起身,“是我忘了,姐姐,我同你回去吧!”
周夫人拉住她的手,“不必,我叫人加一张椅子,林家姑娘,一起坐在这里看球吧!”
勉强之意十分明显,她皮笑肉不笑,面色十分难看,她看了看林莞莞,“我只是过来请礼,还是回去罢,免得叫人瞧见了,说我不知礼,闹笑话。”
林莞莞试探性的看了一眼周夫人,周夫人依旧拉着她的手,看都没看她。
周敛只道:“这盛大娘子安排的点心十分可口,三姑娘,你尝一下!”
林柔手拧着绢布出了隔间。
“哼,他们倒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林柔瞪了她一眼,“要你说!”
她刚跨步子,被人迎面撞来,丫鬟眼疾手快的扶着林柔,她才没摔下去,正要开口骂来人,那人捡起球,先道不是,“撞到这位妹妹,妹妹海涵。”
林柔抬头,瞧见是郡王府的小公爷,立即道:“不碍事不碍事,是我没瞧好路。”
吴明钰听她音声温婉动人,身姿窈窕,笑道,“你是哪家的妹妹?”
“南朝巷子林家长女,奉常大人家宴,见过的。”
他似乎恍然大悟,直勾勾的盯着她,“见过见过,各家姑娘里,就数妹妹最好看,我当然记得。”
林柔低头,“小公爷莫要拿我取笑……”
吴明钰还想继续与她搭话,球场上的人喊,“小公爷!”
他回头,道:“来了来了!”
然后吴明钰行了一个拱手礼,道:“那改日,我再来向妹妹赔罪!”
“姑娘,小公爷方才一直盯着你看。”
林柔口是心非,道:“胡说!”
“咱们姑娘这么貌美,任谁瞧了都要盯着看的。”
“周敛就不看。”
嫣然道:“姑娘,周家将军,武将出身,是跟着陛下打过江山,但吴家小公爷,父亲是郡王,母亲是郡主娘娘,外公是先帝的同胞亲兄弟,家底殷实,根基深厚,家世实则是要比周将军好很多的……”
林柔只道:“嫣然,不许多嘴。”
比周家好的家世,当然有,可她是一个庶女,那些皇亲贵族之家怎么瞧得上她,任是空有一张绝美的脸,又能如何?即便是嫁过去了,日子也是万分艰难,与周家那是早就定好的婚事,挤走林莞莞顶替她,可比嫁入郡王府,要容易得多。
但,嫣然说的也不无道理……周敛与她,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倒是吴家的小公子,对她有些……
蹴鞠游会后,那日一席话,周夫人瞧出了她的聪明,周敛也瞧见了,对林莞莞态度好了许多,周夫人家宴、游会、品香,都要叫上林莞莞,周府来来回回,也给林莞莞送去不少好物件。
有了钱财物件,冬天便好熬的多。
林莞细胳膊也算是长了一些肉,秦妈妈给她穿衣服,说,“姑娘人逢喜事精神爽。”
林莞莞叹,“昨日,二娘同我说,要我为父亲着想,不应收了周府送的礼,我毕竟还未嫁人,如此会坏了父亲的名声。”
“姑娘,不听她胡说。”
林莞莞道:“二娘说的也无错,总是这般不妥。”
春杏进了门,林莞莞穿好了衣物,没再言语。
“姑娘,夫人送来了新春添置的衣物首饰。”
林莞莞说,“放着吧。”
春杏站了一会,出了门,她对秦妈妈道:“妈妈,春杏想必过了这些个物件,你挑一件首饰,打眼一点的,给银杏。”
秦妈妈点头,“明白。”
这段时日,春杏受足了冷落,是眼巴巴瞧着银杏得了钱财,首饰,不管是府里分配的,还是周家送的,银杏是见者有份,林莞莞什么事,也喜欢吩咐银杏去办,日子久了,银杏心高气傲的劲儿露了出来,对同期春杏的态度趾高气昂。
春杏不服气的紧。
第十二章 送走春杏
银杏得意洋洋回房的时候露出了一个镯子。
春杏瞧见了她手腕上了镯子,一手按住,“你敢偷姑娘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银杏推开她,“是姑娘送给我的,什么叫偷,你话给我说清楚!”
“你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银杏冷哼一声,“你因为姑娘对我好,就嫉妒我!”
“你个小浪蹄子,不要以为跟着三姑娘以后就能富贵荣华,你我都是夫人的人,你知道背叛夫人是什么下场!”
银杏一把推开她,“呵,你又以为继续跟着夫人,我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什么意思?”
“我们以前在幽兰斋院过的是什么日子?整日里被大姑娘房里的嫣然呼来去,月钱本来就少,还要被故意刁难克扣,现在我跟着三姑娘,她脾气好也听话,再过两年,我被放出府去,自己也有一笔钱安生度日。”
“出府?我看你去相中了周家公子,想一起跟着去做填房吧!”
银杏骂道:“你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我撕烂你的嘴!”
顷刻之间二人厮打在了一起。
“好啊,我倒是看看,谁撕烂谁的嘴!”
最后还是秦妈妈进了屋,要人把他们拉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在姑娘院子里,骂出这等不知羞的话,还厮打在一起,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也不把我们姑娘放在眼里是吗?”
银杏立马道:“秦妈妈,是春杏先挑的事。”
秦妈妈看着春杏,春杏立马指着银杏,不敢如实说因何而吵,只能道:“是她先招惹我的!”
秦妈妈道:“春杏,姑娘是对银杏好了些,那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来啊!”
“秦妈妈!”春杏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银杏插着腰,“就是!”
春杏气的手指头都在抖,“好,好,你给我等着!”
秦妈妈看着怒气冲冲出去的春杏,冲着银杏道:“姑娘有话要同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