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宫中,香烟袅袅。
淑贵妃解了发,正心有不甘地坐在梳妆台前生闷气。
今日太后一反常态,明显有猫腻,可是不知她将人藏哪儿了,禁卫军搜了半天竟然没搜出来。
事后,虽然她将罪责推给了一个小太监,让人当即处死了,但是皇帝还是生了不喜,今夜还离开了她的承元殿。
此刻,忽然进来一个宫女,“娘娘,太后带了两个可疑之人要出宫了。”
“这时候出宫?”淑贵妃一惊,心中想到什么,立马起身笑道,“走,去找皇上。”
贵妃匆匆忙忙地重新梳洗打扮。
还没打扮完,忽然又来了太监来报,“娘娘,皇上派人来了。”
来的是皇上身边的贴身老太监,李昌。
“李公公,你怎么来了?”
李公公抬眼看了下淑贵妃,淑贵妃这时候还在打扮?
他心中一疑,却也不好奇,只道:“娘娘还没睡呢!正好,皇上也没睡。”
淑贵妃微微一笑,皇上还是心疼她,对她生了气,大半夜还派人来请呢!
“公公稍等,我这就快收拾完了。”
李公公一愣,才谄媚为难地笑道:“娘娘误会了。是太后宫中来了人,告诉皇上她要去相国寺为太子殿下祈福,也好清净几天。”
“皇上是来派咱家告诉贵妃一声,以后太后那里,贵妃不必去了,太后宫里的事,贵妃也不必再提。”
太后其实派人来说的话更狠,原话是她这个太后谁都可以怀疑踩上一脚,她不如出宫去图个清净,以防碍了某些不肖子孙的眼。
皇上虽不是太后亲生,但名义上就是太后的孩子,当初登帝也有太后和司马家的功劳。
太后那话,摆明是骂皇帝的。
皇帝受了气,不也得找人撒气,就寻到了贵妃头上。
淑贵妃脸色一变,明白过来。
她好像要把眉头都削尖了似的,挑眉怒道:“所以皇上已经知道太后要出宫了。”
李公公稍稍一点头,脸上还挂着为难的笑,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论人心,傅景从没有输过!
东华门。
皇帝派来的小太监受命,还在苦口婆心地劝道:“太后何必动怒,皇上已经罚了淑贵妃,贵妃以后一定以太后为尊,不敢再对太后不敬。”
“你回去告诉皇上。我出宫不是因为他,是为了太子,为了楚国。我出宫心意已决,别再劝了。”太后摆明还没消气,大声道。
小太监闻言,摆出为难之色,眼睁睁地看着前后两辆马车连夜出宫。
马车后面的暗格里,宽度只能稍稍容下一个人坐着,长条形的空间十分逼仄。
玉儿紧紧搂着傅景。
傅景也温柔地搂着她。
临时所作的安排不能万事妥帖,今日之事就没有顾虑到玉儿怕黑。
玉儿拢在黑暗里,身体抖个不停,苦恼外面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说完话。
见不到一丝光的环境里,她怕极了!
像四面八方有什么怪物要袭来似的。
呆得越久,她就越怕。
玉儿搂紧了傅景的脖子,又往他身上趴了趴,眼泪悄无声息地掉下来。
似乎听到一声抽泣,傅景凭着感觉摸了摸玉儿的脸,哭了。
傅景心中微疼。
玉儿很乖,即使怕黑,但也没吱过一声,也没说过一句让他担心的话。
他拍了拍玉儿的背,一下又一下,像哄人入睡一般,在她耳边轻轻道:“孤在,勿怕。”
那道声音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玉儿周身的怪物忽然安静下来,整个人的身心都渐渐轻松。
对啊,有殿下,殿下会保护她的。
玉儿又搂了搂傅景,脸蹭了蹭他的,唇瓣开合,似说了什么。
傅景只感觉到些许热气。
有傅景在身边,玉儿心满意足,她知道不能大声说话,所以她只做了个口型,告诉傅景,“殿下真好。”
到了宫外,马车行了一会儿,就看见王福在外接应的马车,如兰姑姑立马下车将人放出来。
她打开小门,清冷的月光像蒙了一层光罩在两人身上。
玉儿搂着傅景脖子,紧紧贴在傅景身上。
看见门打开,也不觉两人姿势过于亲昵,还回头望了下傅景。
她眼中好像有星辰,带着期待地试探道:“是可以下去了吗?”
傅景握住她揽着脖子的手臂,点头。
玉儿当即松开手站起来,却因为太高兴,一下撞到了头。
两个人坐上另一辆马车,与太后分道扬镳。
太后看着如兰上来,明知故问,“他们走了?”
如兰姑姑知晓太后心中有气。
她伺候太后多年,太后的心性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帝早逝,文武帝登基,后来又先后经历皇后去世,皇帝昏庸猜忌,太后从以前的勾心斗角早就成了潜心礼佛,不问世事的性子。
世上千好万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太后只想有个人陪在她身边。
太后如今唯一的牵挂都放在了傅景身上,只是可惜,早年受人蛊惑,是她同意将傅景送走,也因此导致了傅景对她也算不得亲近。
太后向来问心无愧,唯独在这件事上摔了跟头,欠了傅景。
但她也是打心眼里疼爱傅景,所以这么多年来,纵使傅景与她不亲,她也不强求,只管替傅景操心她能操心的事。
然而这次,傅景的所作所为的确令她有些寒心。
傅景早就知道太子妃换了人,却从来没告诉她,瞒了她如此之久。
如果不是碰巧将人带回宫中,太后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知晓事情真相。
如兰姑姑也认为此事太子做得不对,只道:“走了。”
马车行了一会儿,如兰姑姑又道:“太子和太子妃瞧着很恩爱。方才太子妃撞了脑袋,撒娇让殿下抱,殿下一句话不说,就抱着人上了马车。太子妃瞧着,是个有福气的。”
太后不太高兴地哼了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太后八方不动地稳重开口,“你再讲讲,太子当真没说一句话就抱着太子妃上了马车?我怎么听着不像这么一回事。”
马车不太隔音,太后坐在马车里面,几个人在外说的话,她其实是能听见的。
如兰姑姑一听,知晓太后要消气了。
她知道太后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而她接下来要讲的,恐怕就是太后喜欢听的。
傅景将玉儿抱上车后,沉着眉头。
身边的小姑娘把她当成肉.垫,睡得安安稳稳。
这般折腾,到了落霞山庄已是天亮。
玉儿不知睡了多久,从床上悠悠转醒,看了看亮亮的房间,吓得猛地一惊,坐了起来。
快速的动作令下.身微微发疼。
脑海里又想起了昨夜,脸上不由浮现出恐惧害怕。
殿下那病真是太难治了!
弄得她现在都有些疼。
“张嬷嬷,青翠青画……”玉儿忍着不适,从床上爬起来。
敞亮的门口却进来了傅景。
傅景一身玄色衣袍,一顶金玉冠横叉着一根黑色云纹发簪,眉眼间清冷绝绝,带着冷冽。
却在看向玉儿的一瞬微微皱眉,浑身的冷冽也减少了许多。
一点都看不出昨夜痛苦难受的样子。
“殿下?”玉儿高高兴兴地看着傅景。
昨夜她太累,其实都没仔仔细细地看过傅景,现下看着傅景全好了,她心里抑制不住地涌出开心。
傅景走近,将才下床的玉儿又抱回去,道:“再睡会儿。”
玉儿嗜睡,昨天过于折腾,她从皇宫回来到现在,睡了还没到一个时辰。
玉儿推了推傅景,还是要下床,小圆脸浮现出认真的神色,“不了,我该去书院了,不然会迟到的。”
玉儿才下床就手指微微一缩,傅景垂眸瞧见了。
昨夜也是如此。
她下了马车,走了一步就忽然转身要他抱。
“今日不必去书院,你休息。”
“不行的。一日之计在于晨[1],玉儿不能懒。”玉儿或许有些心大,她忘了自己不便于行,还想跑过去拉青画给她梳头。
结果才跑了一步,就乖巧僵硬了一下,抬头无事发生一般,只道:“青画,你快过来,给我梳头。”
张嬷嬷等人瞧着玉儿,也瞧出异样,但碍于傅景,没人敢说。
傅景早就沉下了脸。
有他在,无人敢动。
大家眼中浮现惊恐,玉儿回头一看,傅景不知何时薄凉地盯着大家,浑身的威严释放,让大家都怯怯地不敢上前。
“太子妃,这时候去书院都迟了,今日你就留下来殿下吧!”
傅景才归来就来看玉儿,明显是想玉儿了。
他能容许玉儿多睡会儿觉,但不能容许玉儿把别的事看得比他重。
王福跟了傅景十几年,这点倒还是摸得透的。
玉儿闻言,神色纠结,她慢慢走近傅景,乞求道:“殿下,我真的要去书院了。我放学后再陪你行吗?”
王福一听,完了!
太子妃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傅景抬眸,狭眸里没有一丝人情味,“睡觉,你还没休息好。”
玉儿心中忽然生出怨怼,“那殿下为何不睡?”
傅景早起晚睡已是常事。他每日只需休息三个时辰便好。
就算如昨夜那般一直折腾不睡,他第二天也不过是稍显疲累,看起来却和往常无甚异样。
但这样的理由显然不能说服玉儿。
“孤陪你一起睡。”
傅景果然说到做到。
玉儿看着眼前男人放大的鼻梁和双眼,懊恼,她不是想这样的。
“还不睡?”男人忽然睁开眼。
“多睡会儿,睡了孤陪你去放风筝,不是想放风筝?”傅景听陈总管说了,玉儿想让他陪她放风筝,几日前就在准备了。
玉儿心里微微高兴,但是她还是害怕今日不去书院,张三千会不喜欢她。
萧明珠说过,张三千是个很严厉的人,她自己也觉得师父对她很严厉。
她今日无故不去书院,万一张三千不要她怎么办?
“想什么?”傅景伸手摸了摸她出神的脸。
玉儿天生脸蛋滑腻如凝脂,吹弹可破,傅景摸着就不想挪开,遂搭在她脸上。
修长手指,骨节分明。
玉儿委屈地嘟着嘴,“想殿下为什么不让我去书院。”
小姑娘委屈就要哭,忍着没哭也是将眼泪集在了眼眶里,像随时都要决堤似的。
“你昨夜太累了,还没休息好。”傅景心疼道。走一步都疼,如何能去书院。
“我休息好了,我现在一点都不困。”玉儿说着,可不知为何,偏偏打了个哈欠。
她倏地捂住嘴,躲起来逞强道,“是嘴,嘴自己打的,为了给殿下做示范,什么叫困和不困。”
“你看我现在,这么久了都没打。”玉儿松开手,瞪大眼睛,紧紧闭着嘴,好像她说的可真可真了。
论胡编乱造,玉儿或许能当第一人。
傅景也看出玉儿确实不想再睡了,他起身叫道:“王福。”
王福递了一个小瓷瓶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玉儿,然后下去了。
玉儿不知为何,觉得王福笑得怪怪的。
“殿下,这是什么?”玉儿好奇地趴过去问。
“特意给你做的药。”刘大夫能在傅景手底下做事,脑袋自然有几分。
从他第一次给玉儿看诊,得知玉儿天生医体后,他就琢磨了一些只能玉儿用的药。
“为什么不告诉孤?”傅景忽然问道。
玉儿一疑,就看见傅景指了指她身上的白色丝质寝裤,“把它脱了,孤给你上药。”
玉儿脸一红,明白了傅景之前说的不告诉他指的是什么,陡然生出一种小鹿乱跳的感觉。
她红着脸,嗫嚅道:“我、我不痛。”
房间内光线恰到好处,能清晰看见玉儿脸上的羞红而不过分失真,却能完全展现出玉儿此刻的娇媚。
这种娇媚不仅体现在脸上,还有闪烁的眼神里。
玉儿好像是第一次如此羞涩又闪躲。
傅景忽然愣住,偏开视线沉声道:“现在是白日,孤不会对你做什么。而且……阿玉忘了,孤昨夜已经看过。”
昨夜是他一点一点替她清洗的。
不仅看过……
傅景看着玉儿此刻羞红的脸,好像看见她的另一张脸,小嘴微张,媚眼如丝,仰着脖子求他……
玉儿眨了眨水眸杏眼,有些愧疚地靠近了傅景几分,拉着傅景衣袖道:“殿下,玉儿不是故意瞒你的,玉儿怕你伤心。”
傅景脸色果然变了变,轻声道:“孤下次轻点。”
玉儿不解好奇,“为什么要轻点儿?”
傅景蹙眉,“阿玉喜欢孤重些?”
玉儿摇头,又不解,“殿下,你在说什么轻点重点?”
傅景抬眸再看,玉儿眼中全无羞涩,他好像……弄错了什么。
“上药。”傅景沉声道。
玉儿昨夜连男女情.事都不懂,现在怎么会害羞他给她上药?
玉儿第一次被这样人看着,她莫名脸红,抬头望着屋顶,叫自己不去看。
可偏偏抹药时一个激灵。
傅景抬头看她受到刺激闭眼的样子,眸色深沉了几分。
敞亮的房间里,像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傅景一点一点抹着。
玉儿有些过于敏.感,傅景最后只能抱着她让她别乱动。
好在之后玉儿有些适应下来,没太大动作和呻.吟,傅景也表情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