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阿墨听到自己被誉为“大牲口”,还是有点生气的。
但是想想自己的确是被人用一文钱买了,还被称为“人畜”……再大的傲气在面对眼前的少女时,突然就散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没错他现在就是大牲口。
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阴影,和少女对视片刻后,他木着脸缓缓的摇了摇头。
胡琴琴松了口气,就把自己晒的牛肉脯往他手里塞了两片。
“你饿不饿?先吃两片肉脯垫垫,”她不失时机的刷他的幸福值,“爹娘应该现在就回来了,回来咱们就开饭。”
少女的手指说不上细嫩,有些粗糙,但触感温暖又温柔,两片牛肉脯被珍而重之的放到他的大手里,阿墨不由得有些晃神。
他缓缓地把视线往上挪移,而后牵引嘴角,努力对她露出一个惨然的微笑。
胡琴琴:噫,这笑还不如不笑,瘆人!
就在这时,系统报账:【幸福值+10】
那好吧,看在幸福值的份上……
她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甜笑。
“快吃,”她催促道,“肯定很好吃。”
少女的笑容清甜的有如春天的风,所到之处,似乎能够融化所有冰雪,阿墨被她的笑感染,脸上的神情终于和缓下来。
他下意识的把牛肉脯放到了嘴里。
“好吃吗?”胡琴琴咽了咽口水,好奇地问。
这是她按照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记忆所记载的知识制作的,据说在某一个世界相当受欢迎的肉脯,也不知道成品如何?
阿墨顿了顿,突然抬起手,把刚才她递过来的另一片肉脯又塞回了她手里。
胡琴琴一愣,紧跟着便笑得眉眼弯弯:“那我也吃?”
说着,她顺势把肉脯放到嘴里,轻轻咀嚼起来。
牛肉一点都不腥,带着特有的肉类咸鲜,入口坚韧有嚼劲,越嚼越香,让人忍不住唇齿生津,只想不停嘴的吃下去。
“真是太好吃了!”少女赞叹的说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正慢慢咬着肉脯的阿墨便努力的点点头,似乎完全认可她的话。
“以后要是有牛肉,咱们还做!”胡琴琴决定了,甚至在这一瞬有些期盼去哪弄点鲜肉……
第7章 猪肉脯
又过了片刻,爹娘二人扛着锄头回家,她爹还没等放下锄头就迫不及待的问:“闺女,你是不是叫阿墨打你六叔了?”
胡琴琴半点都不惊讶,以六叔那欺软怕硬的脾气肯定要告小状,她淡然的回答:“是,他想把我辛辛苦苦挣回来的200斤粮食弄走一半,不打他打谁?”
胡父脸上就露出愁云惨淡之色:“到底是你亲叔叔,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旁静默而立的阿墨,突然上前一步,隔在了父女二人中间。
他目光狠戾,冰冷的瞪着教育自家闺女的胡父,像一头炸毛而起的猛兽。
“吓!”胡父被他的眼神所慑,后面的话全忘了个干净,忍不住连着倒退了两步。
“好家伙,你是我买来的,居然敢凶我?”胡父惊诧莫名,有点心惊肉跳的越过阿墨,对被他挡在后方的女儿说,“还是你说的对,这个人咱们不能留,下午我就把他卖了去!”
胡琴琴虽然看不到阿墨的脸色,但是从亲爹的反应上来看,应该是他的表情不对。
她赶忙说:“爹,除了他,你从哪能一文钱买到一头大牲口?”
他可是她刷幸福值的唯一工具,要是没了这个工具人,他们家还得过回苦日子,整天饿肚皮……所以决不能让他被卖掉!
就这一个“钱”字,果然把胡父给难住了。
想想他家砸锅卖铁都凑不齐买牛的钱,阿墨有这么大个个子,肯定能顶得上一头牛……所以,还真的不能说卖就卖?
这时只听女儿又说:“阿墨才不会随便凶别人——他只不过是在护着我,像这种忠心护主的人可不好找啊,不比牛好用多了?”
这下,彻底打消了胡父再把阿墨卖掉的念头。
他说:“算了,那就听闺女的,不卖他了,不过咱们可得把他看好,不能让他随便打人。”
瘦高的阿墨双手环胸,冷冷地看了胡父一眼,鼻子里轻轻喷出一股气,明显“我才不会随便动手”之意。
“好了好了,都不闹了,”胡琴琴哭笑不得的打着圆场,“爹,你放心吧,我们家阿墨有分寸!”
阿墨听到“我们家”这个词,眸中星光一闪,忍不住看了看少女。
胡琴琴却已经转过身麻利的去了厨房,边走边说:“都洗洗手,咱们吃饭。”
粗茶淡饭,吃着却很香甜,胡父胡母平生第一次吃到饱饭,果然都吃撑了。
“我闺女做的饭太好吃了!”胡父满足地放下碗筷,“这饭做的真香,这肉干吃着也香!”
胡琴琴抿嘴笑起来,眼看桌上还剩小半碗肉干,就端起碗,全都倒给了还在吃饭的阿墨。
“多吃点,吃得壮壮的,”她笑眯眯的看着他,眼神跟看一头牛也没什么大差了。
【幸福值+15】
阿墨本来已经接受了自己奴隶的身份,想着自己终于落到低人一等的地步,未必能顿顿吃饱饭,结果他不仅能随意添饭,少女还把一家人都舍不得吃的肉干全放到了他碗里。
他睫毛颤动,端着碗默默的吃着,表情却比以前有所自然。
“对,多吃点,后晌咱们去犁地,”胡父虽然有点心疼那碗肉干,但对女儿的话还是支持的,“咱们家没有牛,全指着你了。”
阿墨缓缓地咀嚼着肉干,并没有看他,只偶尔抬头寻找一下少女的身影。
俗话说:耕好耙好,光长庄稼不长草。
春耕开始,春耕深一寸,可顶一遍粪。
这是正需要壮劳力和耕牛的季节。
吃完午饭略作休息,胡父便带着一家人向地里出发了。
耕犁被阿墨拿在手上,看他举重若轻的样子就像是在拿一根小小的柴火棍,谁也看不出来这是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抬起来的木犁。
出了村子后走了许久,渐渐快要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才来到胡家大房的地块。
胡家大房的继承的是胡家最差的一块地,土里面石头多,土质也不肥沃,犁地的时候费工费力还费耕犁。
以往六家合用一头牛,虽然也难,但没了牛以后的日子更难。
胡父胡母一个上午,才翻了不足半丈地,地头上倒多了好一堆石头,大的小的都有。
到了地里,胡父让阿墨把木犁放下,让他套上绳子在前面拉,自己和胡母两人扶着耕犁,胡琴琴在后面播种,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干起了活。
木犁深深地耕种着土壤,所到之处土面翻开,犁出深深的一道沟壑,间或能看到各种形状的石子。
胡琴琴认真地播着种,只觉这是有生以来最顺畅的一次耕地,前面的阿墨走的飞快,无论是硬土还是石块,在他的手底下都撑不过一个照面,毫不留情的被他带翻到两边,竟然比一头壮年耕牛耕地还要快得多!
胡父胡母两个人扶着耕犁,时不时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和喜悦——这一文钱花的太值了,太值了!
这个瘦成竹竿一样的大个居然有这么大力气!
本来需要三四天才能犁出来的地,短短一个下午,就在阿墨手中完成了。
其余三人需要努力奔波,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全都累的双腿酸痛。
而阿墨还跟没事人一样,回去的时候随手一带,把木犁拿在手中便走,没有丝毫倦意。
看着他的背影,胡琴琴觉得这头“牛”不容易,就悄悄询问了系统,想兑换点新东西犒劳他。
系统:【已有商品为奶糖和奶片,请问宿主要兑换什么?】
胡琴琴:阿墨好像很讨厌吃这两样东西,有别的稀罕物吗?
系统:【宿主可花费50幸福值解锁新商品,也可等待系统日后自动解锁。】
胡琴琴果断选择花幸福值解锁。
反正她现在幸福值有很多,而且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我想要那种类似于肉干的吃食,”她期盼的问,“可以吗?”
系统:【可以。】
系统:【使用50点幸福值解锁新商品:金钱猪肉脯】
系统:【金钱猪肉脯每片价值两点幸福值】
有了新选项,胡琴琴就花费20幸福值兑换了十片金钱猪肉脯,这是一种圆形的、橙红色的肉脯,拿在手里哗啦啦响,比她自己晒制的更漂亮。
她看看自己的爹娘在前面走着,就悄悄往前几步赶上了阿墨,对他展开了手掌。
纤细小巧的掌心里,躺着形状优美色泽绚丽的十片肉干。
阿墨:?
第8章 洗澡
他的眼神像是在问:这是什么?
胡琴琴见阿墨没有接零食,低声催促道:“吃吧,这是猪肉脯。”
阿墨缓缓地掀动睫毛,明白了:是另一种零嘴。
在能吃饱饭的情况下,他从不碰零嘴。
而且这东西一看就不便宜,以小村姑的家底,估计她自己都没吃过。
……这样他就更不可能比她先吃了。
阿墨默默默的摇了摇头,加快脚步提着耕犁往前走了。
胡琴琴的好意被拒绝,惊讶的挑了挑眉,然后撇撇嘴把猪肉脯收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猪肉脯被切成小粒放到了汤锅里,给全家人加餐。
汤是野菜汤,饭是实打实的米糠菜团子,个大管饱。
汤汁没有油盐,但阿墨吃得却很香甜,并不像不识好歹的样子,令胡琴琴松了口气。
看来这人是真不喜欢除了正餐意外的零食?
吃过饭之后为了节省灯油,没什么要紧事,是不会点灯的,因此大家都要去睡觉。
但胡琴琴却不想这么早睡。
今天消耗了一大笔幸福值,她得赶紧把它们刷回来。
她先去厨房,灶台里还烧着水,这时水刚开始发烫。
阿墨在坐在院子里摸黑收拾农具,就是今天那柄木犁,却见勤快的少女从厨房向他走来。
他停下动作,默默的仰头看她。
今晚的月光很明亮,更衬得少女眉目如画。
只听她小声说:“阿墨,我烧了水,你要洗洗吗?”
阿墨瞳孔一缩,有那么一瞬间,像是一只即任择人而噬的猛虎。
他之所以会落到这班田地,起因就是一次日常洗澡。
胡琴琴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触动了人家的伤心往事,她压低了嗓子说:“前几天你病着……现在病好了,不想清洗清洗吗?”
反正她做完一天活是特别想洗个澡的,但她决定让给阿墨,毕竟他是家里的主力,汗流的最多,理所应当第一个洗澡。
至于阿墨炸毛般的反应……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肯定是以前没人善待他,让他接受别人善意时就会不知所措,没关系,她会让他习惯的。
不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墨眼中的凶戾散去,他终于意识到这里是小山村,眼前是小村姑,不是他以前那种步步惊心的环境。
他完全可以放松下来,做回他自己。
胡琴琴一直等到阿墨无声起身,去了厨房,才坐到他刚才的位置上,继续他没做完的事情。
又过了许久,阿墨一身清爽的出来,长发湿漉漉的,眼神平静而柔和,不再是暗沉沉一片木然。
【幸福值+20】
果然,洗澡就是能给人带来愉悦。
不过他太瘦了,腮上没肉,披着长发的样子就像某种猛兽,要不是现在已经逐渐熟悉,还真能令人吓一小跳。
胡琴琴放下手里的活计,期盼的问:“还有热水吗?”
阿墨点点头。
“真好。”少女高兴的说。
她总是这样,因为一点小事就会很愉快——这不免让阿墨相当困惑,为什么呢?有什么可高兴的?
“这样就省得我再烧水了。”她笑眯眯的丢下一句,自己去厨房舀水放到桶里,拎着去了她和她娘所在的屋子。
男人可以在厨房洗,她可不行,必须得在安全严密的卧房洗浴。
阿墨坐在月光里,灵敏的耳朵捕捉到隐隐约约从某间屋子里传出来的水声,不知为什么耳朵红了。
他一直呆在院内,直到把手上的活计忙完,头发也彻底干了,才回屋睡觉去。
*
春耕这几天忙碌而充实,转眼就到了赶集的日子。
这天,胡琴琴起了一个大早,煮了锅浓浓的粥,这几天刷出来的幸福值所兑换的零食有了满满一大笸箩,又有可以卖的货物了。
“爹,今天我还要带阿墨去集上卖货,”她宣布。
胡父终于起了一点疑心:“你说的阿墨那个娘家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要是有钱怎么不给阿墨赎身?光给你点零嘴是什么意思?”
胡琴琴很随意的胡编乱造:“他家里乱呗,还还不如在咱家呆着。”
不得不说,她误打误撞居然说中了真相。
阿墨的眼神再度暗淡下去。
“那给零嘴而不是赎身,是怕他家里人知道?”胡父了然,终于被说服,继而得意道,“咱家也的确是个好人家,不枉我花一文钱买了他。”
胡琴琴便偷偷的笑了。
这次还是借着王奶奶家的小拉车,起初,阿墨拉着车子,车上装着零食笸箩和蒲菜叶子,胡琴琴在车后面跟着走。
出了村以后,山高林密,阿墨便停了下来。
胡琴琴:?
瘦高的男子转过身,对少女指了指拉车。
“你要吃东西吗?”胡琴琴试探的问。
阿墨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拉车。
这次胡琴琴看明白了,他在指拉车空着的后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