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惊奇了,平日里徐氏作为后院一把手,哪里会管其它几房吃什么?给个金银珠宝那是明面上的装潢。
私下里,谁会主动送吃的过来?
想明白这点,就不难猜出是“小白花的主意。”
人家会来事儿,知道大家不喜欢她,人微言轻又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别人,拿了点吃食来“买面子。”
碍于大娘子的面子上,其它几房的人不可能不收这个吃食,毕竟是以大娘子的名义送出去的。
“所以你看,这就是借力打力,一分钱不花,就在众人面前过了自己的身份。”王氏在旁边给沈怜容讲解,“你当初要是有她一半机灵,我也不至于冷落你啊。”
“母亲这是哪的话儿?”沈怜容笑着抱住王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哪里冷落我了?吃喝用度都是按大娘子份例给我的体面不说,还亲自找人教导我——”
“要是这样还算冷落,那媳妇真是不知道怎么做人了,以后安哥儿娶妻生子,媳妇可怎么做才好呀?”
笑着就把话过了,王氏听了这话,乐不可支,笑着颤抖倒在月娘的怀里,轻扑了几下,缓过气来才道:“你这个丫头,怎的这般不知羞?”
“安哥儿才三岁呢,你就打起了以后媳妇的主意?”
笑笑闹闹的,便平了婆媳心中最重要的一个疙瘩,“感恩问题。”
没有人不喜欢被感恩,特别是婆婆。
交与了一个最重要的男人给你,要的就是你“知恩图报。”
沈怜容把自己归在了“自己人”的范畴里,说话做事都是让人高兴的,一点也不别扭。
毕竟,王氏给了她身份地位,吃穿用度,还教她“理家管事”,如果就这样,她还要纠结“婆婆为什么不对我亲近点,说话柔和点?”
抓着细节不放,那才是真正的蠢人,活该被人讨厌。
抓大放小,搞清楚核心需求,沈怜容是不在意婆婆对自己的态度的。
能和善那自然是好,不能和善那给了钱,铺子地面,管家的权力,那也算是不错了。
总不能要求事事圆满,不抱期待,降低期望值,就不会徒增烦恼。
现在,两人的相处模式就很舒服,看得大房眼红不已。
呈上来的奶酥也不香了,徐氏听到那边的欢声笑语,心里像猫抓的一样挠心挠肺的好奇,“发生了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有一个花娘的女儿当媳妇还这么高兴?这哪成?
徐氏就不喜欢看见王氏高兴,所以刚刚听了银花的话,特意送个奶酥恶心她们一下。
就是打着你们的名号干坏事,你们能怎么着?
“明面上都是一家人,就算告去侯爷那里,咱们也有话说。”徐氏算盘打得精,“要是她们气不过,找了侯爷说你,那就自降身份了,我护着你。”
小题大做,徐氏巴不得王氏去告状呢。
心里急急的找人送了个奶酥过去,就算为了给她看,“我不仅没罚乱说话的姑娘,我还带她来了院子看戏,你们能怎么着?”
作为后院权力的拥有者,却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占了点二房的便宜就高兴,可不是小家子气?
“咱就不指望她赏罚分明了,占便宜就占吧,别计较,过好自己的日子。”怕沈怜容放在心里,王氏给她交代完,就倚在贵妇塌上,闲闲的看起了戏剧。
红衣飘飘,台上唱的是个商女跟夫君的恩爱故事。
王氏最喜欢听这种了,看着两人甜甜蜜蜜,一脸“磕到了”的神情。
无论古今中外,女人都是喜欢看爱情故事的。
受限于处境,看着台上的戏剧,王氏觉得自己也跟着他们“又活了一次。”
生动精彩的戏剧开腔,就是一串嘹亮的声音,好听婉转的勾人心弦。
旁边有这么一个戏曲发烧友,沈怜容也跟着看了过去。
正入迷呢,那头小白花却是又走了过来。
领头就道:“台上的姑娘长的好美,在场也就容娘子能与之一争高下了。”
好好的看着戏,非要来一个搅屎棍。
沈怜容闭上眼睛,不想听这人喷粪,影响自己看戏心情。
正演到精彩处呢,那人又开腔了,“大家看看,容娘子跟台上的姑娘长得可是相像?”
像你妈的像,沈怜容忍不住了,旁边就是一杯茶水砸了下去。
杯盖翻裂,碎成几块,清脆的磕到青石板上,来了个鸦雀无声。
上面的戏也不演了。
下面的戏才正式开场呢。
第37章 让你舞个痛快
摔杯子的是王氏,现在她不说话,旁边的人也没敢说的。
谁不知道,王氏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物,还是苏御的亲娘。
多年的威压在这里,也只有大娘子敢笑着跑了下来——
有人搀扶着,乐颠颠的眼里藏着得意,“妹妹这是怎么了?”
“为着这点小事大动肝火,实在是不应该——”
拍了下小白花的胳膊,“来,道歉,给咱们王—姨—娘道个歉来。”
每个字都压的很重,特意点明王氏的身份。
从善如流,小白花很快跪下来一脸惊慌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我只是觉得姐姐美,不是——”
“不是什么?”王氏把话接了去,横眉冷眼的看着她,“不是把二房的大娘子比作花娘?”
沈怜容是什么身份,台上的歌女是什么身份?
小白花混做一团,提醒沈怜容的出身,暗讽二房,说是没心思,谁相信?
在场就是拉扯,王氏不说话,小白花就起不来。
“要跪就好好跪,没人给你立规矩,那就我来!”王氏平日和善的很,从来不拿娇做事,即便她明明可以。
现在一番火气发下去,徐氏也缩了缩脖子。
但有什么好怕的?
徐氏打起精神来,“怎么说我也是大娘子,银花是我们那的人,不该你来立规矩吧?”
现在拿起大娘子的腔调想要压王氏一头,早干嘛去了?
沈怜容真的无语了,又不能开口。
大人说话,没问到自个,晚辈是不能开口的。
“哦?”王氏让人重新呈上来一杯热茶,“不是说一家人吗?”
慢悠悠强调,“如今,我连个人都管不住了,还是姐姐你不给我这个面子?”
面子都是相互的,大娘子今天不给王氏这个面子,后面王氏就有的说了,“分得这么清楚,如今我是连自个院里的人都护不住了啊。”
“回去我跟御儿说说,还是自立门户的好。”
前面徐氏都没什么反应,一听到自立门户就慌了,“这哪成啊?”
说的是个什么事?
侯府挂的是空头勋贵,没什么实权。
碰上个苏靖整日“之乎者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侯府权势都要靠苏御撑着啊。
要是苏御走了,那侯府“!!!”
想明白这点没错,徐氏就是没想到王氏会为了自己的儿媳出头,出到这个地步。
都要另立门户了。
这倒也不着急,急的是“侯爷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说她搅合家庭矛盾,分裂大房二房。”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徐氏想看到的。
现在只能急速补救道:“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我是那种赏罚不明的人吗?就是想着我去罚比较好,毕竟是我房里的人,怨气冲着我发就行,何必牵连妹妹?”
漂亮话徐氏也是会说一点的。
这么一扯,就好像是她“大气能干,不给王氏找麻烦一样。”
后院都是人精,相处十几年了,谁还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徐氏这就是上赶着找打,连带着身后的小白花也愚蠢至极。
分不清好坏,急于求成。
现在不就牛逼吹到牛缝里去了,上赶着被推出去“挡枪子。”
银花是没想到这出的,她只知道王氏性格好,却没想到今个发了飙是这么吓人。
当然也不指望徐氏救自己了,“啪啪啪”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抽肿了脸还诶诶的哭着,请求王氏原谅。
“跟我道什么歉啊?”王氏可不吃这招,都是虚的,“跟容—娘—子道歉啊?”
容娘子三个字说的极为用力,一个刚入门的妾室就敢这么称呼二房的大娘子,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对沈怜容的态度就说明了对苏御的态度。
后院的女人要自己挣的起脸,该忍就忍,不该忍的时候寸步不让。
长辈说话没有小辈插嘴的份,王氏点到沈怜容才有她说话的。
刚一转头,就看到面色浮肿,起了斑点的女人,吃惊之余,还没开口,就看到面前的女子晕了过去。
“彻查彻查,给我抓住她!”王氏喊的嗓子都哑了,奶酥她是没吃,却不想儿媳吃了。
当着众人的面下毒也是够蠢的,徐氏这种蠢事干的多了,王氏一时也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认为是她做的。
心里气的不行,旁边的月娘拉了她一下。
捏了两下手指,不用说话,便就懂了。
这是“请君入瓮。”
不是爱到我面前舞吗?
那就好好让你舞,舞个痛快。
回到厢房,请了御医的王氏心尖还在扑通扑通的跳,她深知做女人不容易,做婆婆更是艰难。
在后院,能护着儿媳,她就护着。
却不想,今个,还是被算计了。
“夫人,你听我说。”月娘上前,俯身轻言道:“容姐儿听话,没吃多少。”
哦?
这话怎么说?
左右看了眼,月娘拉着王氏走到里面,才低声道:“容姐儿花生过敏,不能吃花生粉末的,后院咱们都是知道的。”
连带着,大房也知道。
厨房有着各个小姐夫人的忌口,上桌的菜品都是不一样的。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大娘子是逃不掉的。
“为什么这么说?”王氏给人做妾室久了,思维有些局限,“再怎么样,大娘子还是大娘子,侯爷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废了她。”
“咱们只能自己忍着。”
月娘眯眼高深莫测道:“这倒不是,我们应该放手了。”
“孩子已经长大,要过自己的生活了,何必再牵着他们?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受委屈?”
成年的男子早就该出去自立门户的。
可惜,有着世子不争气在前,外加侯府养着侯爷的其它几个兄弟,重情义的家风下,“苏御从未想过自立门户。”
家族里最厉害的那个人,就要带着家族一同富裕,这是肩负在侯府每个男子身上的责任。
王氏是侯爷的红颜知己,当然懂得他的心思——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咱们作为一族之长,势必要让他们靠着。
不是靠自己,大家族都是联合起来打对方的。
如果个个分裂,那后面还怎么跟人家争?
这是延续千年的传统,大家族抱团,互相帮助,一起进步。
侯爷是这么想的,旁人却不是这么做的。
王氏深受侯爷影响,面对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大事上也不能做决定。
毕竟,后院的女人只是享福的,外面的世界要靠男人去厮杀,还是这么个想法。
所以平日里,遇着其它几房女人闹腾,王氏想着“他们为家族牺牲的丈夫,一年见不到一会的愁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能什么都较真,真较真起来,算不清的。
千丝万缕的关系,王氏就没想过让苏御自立门户。
“现在想来,却是不行。”月娘给她说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自然有它的道理,成年男子出去自立门户,也没说脱离宗族不是?”
该帮的还是会帮,就是不出这么多幺蛾子罢了。
月娘看的清,王氏却还有些犹豫,“要是侯爷回来劝我,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了,枕边人的诉求,王氏不可能不在意,撩拨她的心弦。
沈怜容今个是“将计就计”了——
人家打到你面前,光是忍让是不够的。
为了后面不用再忍,她直接吃了一块花生奶酥,小白花呈上来的。
后院的人都知道她不能吃,小白花却又送上来了。
这话要怎么说?
就算到了台面上,她也有话说“我不知道,是大娘子让她送上来的。”
打狗看主人,把狗放出去乱咬,还想拍拍屁股轻易揭过那是没可能的。
沈怜容想分家,就得将计就计来个苦肉计。
接下来,无论大娘子怎么说。
这家,是分定了!
第38章 慢慢折磨你
再说外面的小白花,见着大娘子不仅不保她,还要推她出去“挡枪子”,给二房消气的时候,就明白如今的侯府是怎样一番局势。
说起来还是自个太蠢了,只想着“以权压人”却不知道如今侯府竟是二房当家——
真论权势,人家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你打趴下了。
不是不打,而是人家宽容。
银花自省,当下主动道歉才是个好法子,旁边的徐氏却给她来了主意。
话是这么说的,“你别怕,为娘也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我给你通知了靖哥儿,待会怎么说,你知道吧?”
我去!一听这话,银娘就急了,“这可如何是好?后院的事情,本不该让男人们知道的,母亲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