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掌灯人——柠檬喵
时间:2022-03-31 08:58:54

  “你们在——骗我?”星回目光凝起。
  “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朔光说。
  “唰——”星回的长笛忽然飞出,很快化作一柄利剑朝朔光刺来,朔光根本不用闪躲,单抬臂一拦,那剑就被弹了回去。但显然星回并不能咽下这口气,他并没有收势,反而一招更比一招的狠厉。朔光让可离和云山离远些,可离很听话地躲开了,云山原本也要走开的,但这时她收到冥帝的回话,于是她说:“你要我查的事,冥帝查到了!”
  朔光虽然未废什么力气,可到底是在打架,刀光剑影的,总少不得劈哩叭啦,她因此没能听清云山说甚。
  “你说什么?”
  “我说——”云山扯着嗓子喊,“冥帝刚刚回话,你要找的人,他找到了!”
  恰好星回又起一招,他将所有力量汇聚在剑上,然后用术法控制着剑飞到半空,接着用力朝朔光劈去。一时间风起云涌,飞沙走石,凛冽剑气啸成波光,将空间划成了两半。几人发衣烈烈而起,云山见这攻势太猛,退后几步。眼看剑气就要伤到朔光,她打出一术,堪堪将这一击挡住,力量碰撞之时,狂风更甚,她的头发被吹得四处飞舞,几乎遮住了她脸。
  “可当真?”她看向云山。
  可星回哪里肯退让?他在剑上积蓄更强劲的力道,拼命往朔光身上压。
  “比真金还真!”云山说。
  朔光原本在与那剑抗衡,可听得此话,她忽然撤身,星回始料未及,根本来不及收势。方才为将戏演的逼真些,朔光三人飞身到了死亡谷上空,星回为阻止她们,也在与她们相同的位置。他的剑力道很大,剑气也很强,没了朔光的阻碍,这样巨大的力量便从半空直落向死亡谷。这点打击对神仙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凡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星回竭力想收住剑,可他刚才誓要置朔光于死地,几乎用尽了他的力量,此时想收,却也未必收得住。
  “不要!”星回嘶吼出声,他几乎跟着剑飞出去,可那剑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根本控制不住。
  眼看那剑带着光逐渐靠近死亡谷,死亡谷里的居民也注意到这个异常,他们三五成群,讨论着这道夺目的光芒是什么,刚刚还仰头大哭的几个孩童此刻也不哭了,他们以为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看起来还很欢喜。
  “不要——不要!”星回一面施术去拦,一面竭力叫喊,可他与地面相距太远了,底下人根本不可能听见他的声音,他自己可能也知道他这么做没用,可他想保护死亡谷的本能让他不得不用尽办法去提醒谷中的人们。
  “轰——”终于,剑落在了死亡谷上空。但它没能击中死亡谷,因为,就在它即将要触碰到死亡谷中的房屋时,朔光倏然出手,另一道纤细的光芒凭空出现,将将好缠住了那柄利剑。
  星回一见,骤出一口长气。
  “不谢我么?”朔光说。
  方才朔光在星回对面,此刻,她在他身边。
  星回还陷在劫后余生的惊喜中,好半晌,他才控制住那样起伏的心绪。他将剑收起,说:“多谢!”那剑又化作长笛回到他手中,凛冽的剑气不见了,因剑而起的光波亦不见了。死亡谷众人见天上异象没了,只以为方才看见的是天象,各自又去忙自己的事了。那几个小孩有些失落,尤其是那个送糖葫芦的女童,还张着手要去追那道光,不过总归,经此一事,他们都忘记了哭。
  朔光亦收回势:“还要杀我么?”
  星回顿了一顿:“我杀不了你!”
  两人不打了,那狷狂的风停了,那乱卷的云散了,骤起的黄沙与碎石亦逐个落下,天际又洒下炙热的日光。死亡谷仍如以往,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看你可怜,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朔光说。
  “什么事?”星回问。
  “三十年前,安槐已经转生了!”
  星回看向她。
  “只不过,她这一生过得很凄苦!”
  “为何?”
  朔光摇头:“原本她应该很幸福,有一对疼爱她的父母,有一个普通但上进的丈夫,还有一双机灵可爱的儿女,可不知为何,到婚配年纪,她却誓死不肯出嫁,其母甚至以死相逼。她后来终于肯上花轿,却在迎亲途中,趁众人不备,一跃跳下山崖。她这一跳未曾丧命,却从此再无人来提亲,其母担忧她孤苦一生,忧思成疾早早仙逝,其父怨责她任性克母,与她断绝了关系。她如今独自一人,身上还带着跳崖时留下的残疾,在这乱世谋生!”
  说罢,她看向云山。云山会意,将冥帝传来的信息具象成画面,放给星回看。适才朔光让云山去查,而云山又委托冥帝的事情正是探查安槐的来世,她知安槐待星回重要,想着实在不行,可以拿安槐做筹码。现在已然是不需要了,朔光本也不必多此一举,将安槐的来生告知于他,只是方才的事属实是她有愧,她见不得星回那一刻眼中的伤,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在他的回忆里看到了他们的过去,她觉得,他一定很想再见到她。
  画面之中,是很平和的凡世。一户普通的人家,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迎来一个崭新的生命。旋即,画面忽转,一女孩拿着风车踉踉跄跄,一个女人将她抱在怀里,脸上满是慈爱。紧接着,女孩长大了,女人脸上亦爬满了皱褶。女孩端着汤呈给女人,女人跟她说,她年岁大了,该嫁了,家里为她择了几个夫婿,她可以仔细挑上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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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回他找到安槐了◎
  女孩这时还是满心欢喜的, 可转瞬,大红花轿到了门口,她却怎么都不肯穿嫁衣。适才慈爱的女人此刻满脸是泪,她用剪刀对着自己喉咙口, 说:“女儿啊, 娘不想逼你, 可你都已经二十岁了,再不嫁可就真嫁不出去了!娘打听过, 这张家的公子温文尔雅,是个读书人, 他家里也是良善人家, 必不会亏待于你!你就信娘一回,娘真的是为你好啊!”
  女孩跪在女人面前,说:“娘, 您先把剪刀放下!”
  女人说:“你今日若不上花轿,这剪刀娘就不放!”
  女孩亦满目盈泪:“好,我上花轿!”
  女孩终于肯穿嫁衣, 女人亲自为她梳妆,为她盘发, 然后牵着她将她送上花轿。送别时女人不住地抹泪,女孩盖着盖头并不能看见,可盖头下的她,亦泪雨不绝。花轿行至城郊, 经由一山崖, 女孩喝停花轿, 说自己要小解。轿夫们将轿停下, 喜婆上前要牵她, 可她从轿中出来,却扯下盖头径直奔往崖边。喜婆及一众轿夫大惊,纷纷劝她不要冲动,她回眸去看,说:“娘,我不是不嫁,我只是未曾遇着想嫁之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真的不愿,就这样糊涂交代了自己一生!”说完,她纵身跃下,紧随在她身后的人们,甚至没机会去拉。
  紧接着是一段混乱的画面,无数的人哭哭啼啼,无数的人骂骂咧咧,亦有无数的人慌慌张张,人们搜寻着,叫喊着,相互埋怨着。最终,女孩被找到,送回家里。张家的公子前来退婚,女孩的娘亲一夕病倒,很快撒手离去。其父震怒,将女孩赶出家门,声称家中再无此人。女孩在家门前站了很久,最终只是转身,独自往烟雨浩渺中去了。山崖这一跳,让女孩废了条臂膀,虽未曾断掉,但从此右臂再使不出半分力气。
  画面到这里,便算完了,云山将它收起,星回却还仰着头,完全没有看够。
  四十三年了,于星回而言是四十三年,于安槐而言,却又是一生。安槐今生的命数,是与那姓张的公子结成连理,举案齐眉。那姓张的公子待她极好,纵是后来考得功名,亦未纳一房妾室。她的一双儿女对她也极为孝敬,连同她的女婿儿媳亦个个良善,她还会有孙儿孙媳,他们争相供奉直到她寿终正寝。倘若她遵循这段命数,她的人生当和乐幸福,顺遂一生,可是她自己将它打破,不惜让自己众叛亲离无人可依。而她打破命数的唯一理由,竟只因一句:未曾遇着想嫁之人,何其可笑?
  “她……”星回的声音变得很沙哑,“现在在哪?”
  云山看向朔光,朔光示意她说。云山于是说:“南国,红叶城!”
  星回立刻转身,朔光问:“你要去找她?”
  星回不曾回话,朔光又说:“你可有想过,该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星回顿住,朔光道:“四十多年前诛杀‘安国公之女’的镇北将军之子,还是杀人无数令人闻风丧胆的‘安国公的女儿’?她如今——可不是安槐!”
  “我……我不知道!”星回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在抖。
  朔光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颗绿宝石。
  “将它镶在你的笛上,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星回诧异抬眼,朔光又将宝石递了一递。
  “一个她认可的身份!”
  星回伸出手,朔光把宝石放在他手心,旋即那宝石发出阵绿光,嵌在了他腰间的笛上。
  “多谢!”这一声“谢”,是发自内心的“谢”。谢完他又要走。
  朔光在他身后说:“我帮了你这么多,万花祠的事,你还不打算说么?”
  星回又一次顿住脚步。可离很不解:“他刚才不是已经让你探了他的记忆么?怎么?他的记忆里没有与万花祠有关的事?”
  “有是有!”朔光说,“但那是被改过的,不是事实!”
  星回凄惶一笑:“仙人当真是半点糊弄不得!”
  要造一个逼真的幻境,最好的方式是真幻结合,一部分真实,一部分幻境,让陷入其中之人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幻,方才朔光就是用了这个法子,她将那几个孩童引入幻境,让星回关心则乱,根本无暇去分辨。同样,要用记忆骗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亦是一半真一半假。方才朔光说要屠城,星回说是被逼无奈要让她探寻记忆,实际却将与万花祠的部分封锁,仅留下四十多年前一段与安槐遥远的回忆。他对安槐执念太深,与她相关的记忆一定真实,但凡朔光疏忽一些,就会理所当然把万花祠的部分也当做真实,并且因为这是她亲眼所见,她根本不会怀疑,可事实上,这一段分明老早就被篡改。
  ——那是星回以退为进妥协给她的一道障眼法。
  “不是吧,你心机这么深的?”可离很嫌弃星回。
  朔光耸肩:“我早说了,严刑逼供什么的,作用不大!”
  可离这回变嫌弃朔光了:“作用不大你还用?”
  “……”朔光语塞,“我这不是恩威并施嘛!”
  “切——”可离翻了个白眼。
  “仙人在人间这么久……可听过一个传说?”这厢两人打着嘴仗,前面星回又说话了。
  “什么传说?”云山问,朔光与可离亦将注意力转到他那儿。
  “南国有个地方,叫神仙祠!”说罢,星回朝前走去,说是走,其实是飞,毕竟几人都在半空,脚下是虚无的空气。既然是飞,速度自然很快,再加上他早迫不及待要去找安槐了,不过一瞬,已离去半里。可离以为他要跑,起势要去抓他。朔光将她拉住。
  可离道:“万花祠的事,他还没说呢!”
  朔光说:“他说了!”
  可离有些莫名:“他说了么?”
  云山回:“说了!”
  可离更为莫名了,可那两人并未解释,单施出一术,几于同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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