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控——虚小花
时间:2022-04-01 09:06:46

  很仿真,很精致。
  是那种手工作坊特制的娃娃。
  是那个她小时候去法国玩阴差阳错没有买到的娃娃。
  温蔷想起,上次陪同纪霖深去法国出翻译外派任务的时候,曾经询问过一次陈助日程安排。
  当时她想着,如果下午没有临时增加的行程的话,她或许可以赶去买完再回到酒店。
  但最终考虑到突发情况的可能,还是没有离开岗位。
  就这样一直错过,也一直惦念着。
  可能遗憾就是这样,正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挂念。
  那个娃娃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也不具有特殊的稀有价值。
  或许它不仅仅是个娃娃,而是代表着她最美好最快乐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的她,还是家里的小公主,生活富足而安乐,有豪宅画栋,有满院蔷薇。
  她惦念的不是那个娃娃,而是那段时光。
  而这一切,在打开礼盒的一瞬间,伴随着这个娃娃,好像全部都回来了。
  温蔷将娃娃拿在手上细细察看了半晌。跟几年前的样式稍有不同,像是做工精进了,肤色透着红晕,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也华美了一些,上面的金线在灯光照耀下闪着光。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客厅里安静了两分钟。
  “走吧。”纪霖深先打破了沉默。
  温蔷抬头,疑惑:“去哪儿?”
  她以为,他会留下她。
  “送你回去。”纪霖深说着扯了下唇角,“又吃又拿,还打算赖我这儿了?”
  温蔷动了动唇,但没说话。她觉得奇怪,这么大费周章特地接她过来,就是为了一块吃顿外卖?然后给她送个礼物?
  但他愿意让她回去,她也不会与他相争。
  温蔷站起身。
  突然,纪霖深没由来地又说了一句:“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
  “搬来跟我住。”
  “为什么?”
  纪霖深眼神暧昧地一点点在她身上逡巡,语气理所当然:“你说为什么?”
  温蔷不想跟他争锋相对,压了压内心的气涌,没有说话,越过他走到门口。
  当然,手里还没忘抱上那个娃娃。
  回去后,温蔷考虑了许久。她知道,以纪霖深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无论如何都会达到目的,与他强扭只会白费精力。
  第二周,她找房东退了现在租住的房子,然后将整个房子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她的东西并不多,就两个28寸的箱子就能装下。她提前在家里打包收拾完毕,纪霖深派了专门的搬家公司前来。
  她的两个箱子由搬家公司的小型货车拉走,但她坐的是纪霖深的车。
  车一路前行,温蔷安静地坐在副驾。
  她安静地看着前方的错综复杂的道路,时而合拢,时而分流。
  恍惚间,她忽然觉得,这十年间她与纪霖深就像两条马路,中间分岔并行,但最终还是阴差阳错交汇到了一起。
  温蔷全程都在出神,也不知车行进了多久。忽地瞥向窗外,却发现两旁的林荫道并不是通向他公寓的那条路上的风景。
  这一片小区似乎存在的时间更为长久,两旁的树荫密布,在车顶上交织,亭亭如盖,绿影投映在车窗玻璃上。
  她刚想开口询问,却被路边恰好出现的路标怔住了。
  这是......
  车停下的时候,车窗外正对着一大扇雕花的铁门,而里面那栋三层欧式住宅——是温家以前那栋别墅。
  温蔷几乎是震惊着下了车,站在门口凝望了许久,迟迟没有往里面的青石板路上踏足一步。
  她忽然才回味过来,原来当时法院拍卖,他就是那位没有露面的买主。
  想到这里,她内心泛起一些久违的难受感觉。他用手段害她家破产,又买下了她家的房产,然后现在又让她作为他的情人住进去。
  纪霖深早已下了车,往里面走了两步,又回头:“怎么不进来?”
  他今天像是不打算去公司,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下身一条棕色休闲裤,一手随意地揣在口袋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纪霖深,你怎么想的?”温蔷问他。
  费劲周章,绕这么一大圈,究竟是为了满足他什么奇怪的心理?
  “想买就买了。”纪霖深随意道。
  见她迟迟不动,他似乎没有耐心再等她,兀自朝里面走去。
  温蔷又停了一会,才进了大门。
  踏上院子里第一阶青石板时,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来,这种又冰又硬的质地,带着古朴又坚实的触感。
  她注意到,院子里的花园依然存在着,连两旁种植的花草树木保留了之前的景观设计。
  就好像这里面的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一丝一毫都未曾改变。
  就好像她一直住在这里,这几年从未离开。
  她只是出去读了研究生,现在重新回到了家里。所有的一切都在迎接着她,它们一直在等她回来。
  忽然,温蔷意识到什么,猛地往两旁不远处望去,是蔷薇花。
  大片大片的蔷薇花丛,在它们本来应该在的地方,迎风盛开。娇艳的花瓣,像是一团粉色的云雾,笼罩在绿茵之上。
  满架蔷薇一院香,风中还能隐约闻到那股清甜的香味,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温蔷有些晃神。
  但瞬间又回过神,她想到,这一切是纪霖深做的。
  重新回到这个地方,他们的地位天差地别。
  是要保持原样,才能够彰显出她的时过境迁,与他的衣锦还乡?
  进了大厅,果不其然,里面的呈设也是原样保留了下来。
  纪霖深站在楼梯扶栏处:“去你的卧室看看,行李已经都安置好了。”
  卧室都在楼上,温蔷沿着楼梯走上去。走廊分别朝着东西两个方向延伸,在分开处她停住脚步。
  “你的房间还是之前那间。”纪霖深在她身后道。
  温蔷猜想,里面的陈设应该也同她之前所住时一样。
  她回头:“那我是不是该对你说声谢谢?”
  纪霖深饶有兴味地看她:“你可以放到以后慢慢说。”
  温蔷朝着西向走廊走了两步,又停住,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们以后都会住在这里?”
  “嗯。”
  “那以后我们下班不要一块回来。”
  纪霖深微挑眉:“我有说要跟你一块?”
  “我是认真的,不要在你的公司公开我们的关系,更不要暴露我们住在一起。”
  纪霖深打量了下她严肃的神色:“怕被人说?”
  温蔷默认了。
  “为什么?”
  “闲言碎语最要命。”末了温蔷又补充了一句,“你是公司老板当然不在乎,又没人敢说你。”
  那些人的火力只会集中在她身上。她不想每次坐在翻译厢里,都想象大厅里的人在听到她的声音时,会怎样窃窃私语。
  纪霖深慢慢踱步走到她面前,微弯下腰靠近她耳畔:“你要愿意,整个公司都可以送给你,这样就没人敢说你闲话了。”
  气息吹得温蔷耳廓有些痒,她惊讶地偏头盯着他,看到他唇边是似笑非笑的戏谑,像是在开玩笑。
  她沉了沉气:“我说认真的。”
  纪霖深沉默了两秒,神色正了正:“好,我答应你。”
  温蔷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身影消失在走廊深处。
  纪霖深依旧站在原地。
  半晌,转身面朝栏杆处,手闲闲地搭了上去,俯视着整个大厅。
  他忽然想起,这次去德国,除了跟曲凌那帮朋友见面外,还意外碰到了另一个人。
  温蔷儿时的玩伴——许逸。
  这次出差的任务并不算重,只是去考察海外的度假村选址,将之前与云鼎酒店已经差不多达成的协议落实到合同上。
  最关键的是,这是从许逸手里抢过来的项目。
  这个项目显然对许家、尤其是许逸来说至关重要。
  许逸显然并不死心,对方和纪霖深签约的当天他也赶来了,想孤注一掷地再做一番努力。但最终连负责人都没有见到,就被拒之门外。
  等到纪霖深完成签约,被对方送到车前的时候,他还在不远处站着。
  纪霖深并没有急着上车,罕有耐心地等着他走过去。
  许逸站到他面前,握着企划书的手青筋暴起:“你把跟云鼎酒店合作的项目夺去,是不是就是针对我而来的?”
  都是京市一个商圈的,稍微打听一下自然知道纪霖深身份,同时调查的人也拍到了几次他和温蔷走在一起。再稍微一揣测,自然也能猜个大概。
  尤其是,纪霖深公司之前从来都不涉足这个领域的,现在却突然来抢这块地盘。
  但是他在对方面前又气短了一截。明明是从父辈就开始耕耘的领域,竟然被筹备不过短短半个月的纪霖深给抢了过去。
  可能有些人,就是天赋过人吧。
  他知道到自己和纪霖深的差距,但这块肥肉真的被截断,是还是忍不住跑来质问一番。
  纪霖深面色平静,示意身边助理先行上车,才悠悠道:“愿赌服输,许家家训里没有这一条么?”
  “我不是输不起,我是想说,你是不是因为温蔷才会故意跟我作对?所以你不惜大费周章地只为在别处赢回来?”许逸忍不住嘲笑道,“你是见我跟她关系好所以......”
  还没说完,纪霖深生硬地打断了他:“你是认为,你跟她关系比我好?”
  许逸没说话,却疑惑他这样问,难道不是么?
  纪霖深冷哼一下,神色淡淡又饱含深意:“那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什......”许逸一时语塞。
  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关系怎样了。
  纪霖深也不愿意跟他继续纠缠下去,转身想离开。
  身后许逸出声叫他:“喂,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纪霖深没有再理会他,坐进了车里。
  回去的车上,纪霖深沉默地看着窗外一帧帧闪过的夜景。
  坐在副驾的陈助回头,主动搭话道:“纪总,刚才曲先生打电话来,说谈下了这个项目,要为您庆祝一番。”
  纪霖深没答话。
  陈助也不再说什么,只让司机直接开到一个会所地址去。
  他知道纪霖深对朋友很好,不会拒绝这帮兄弟的好意。虽然在他这里,没有什么是意外之喜。
  刚才他也听到了许逸的气急败坏,但只有他目睹了纪霖深为拿下这个项目背后的努力。无论在谈判桌上,还是在会议室里,每一步都有条不紊,所以谈成只是水到渠成。
  纪霖深黑眸映出外面闪烁的灯光,头脑中一直盘旋着刚才对许逸说的话。
  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应该怎么回答?
  其实,他跟温蔷,也就只有在他家的那一次肌肤之亲。
  只因为那次是她自愿的,后来她就再也没有主动过了,而他也没有再碰过她。
  但就是那一次,让他在无数个夜晚里惊醒,像是有细小的钩子,钩着在他每一根神经。
  让他食髓知味,夜不能寐。
 
 
第33章 草莓
  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与此同时, 温蔷已经进了卧室。
  靠墙处整齐放着她的箱子和其他行李,其余一切未动。
  正对面是大面积的玻璃窗,窗户旁边一张梨花木梳妆台, 紧邻着一张大软床, 上面的帐子勾绣着淡黄色的流苏边儿,枕头和被单都是舒适高档的丝光棉。
  温蔷往里走了两步,站在了房间中央,环视一圈,说不出什么感受。
  像是明明昨天才来过,却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恍惚错觉。
  是兴奋么, 好像不是。是难受么, 也不完全是。
  忽然,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回头,是纪霖深。
  他站在门口,房门开着,却没有踏进来。
  “出来, 带你见个人。”
  温蔷走了出去,跟随着他沿着走廊向东走去。
  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大厅。
  温蔷顿住:“张姨?”
  下面那个人抬头, 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她从小到大的保姆。
  张姨看到温蔷, 哟了一声,也快步踏上两层台阶:“温小姐。”
  之前温家家境败落从这里搬出去,她自然也就解雇了。后来挂靠了家政公司,只做做钟点工。
  直到突然有一天接到了中介的通知,说有人指明要她。
  她一看地址, 正是温家之前的别墅住宅。欣喜地急忙赶过来, 本来以为温氏重新起来了, 却见到了纪霖深。
  那时候房子还无人居住, 只有纪霖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一片篱笆墙发呆。
  她对这个人有着模糊的印象,据他自己介绍是之前家里花匠之子,她才逐渐想起来。但她并不知道其中渊源,只道是温家以前宽待佣人,所以他报恩来了。
  纪霖深与她简单谈了下,她自然愿意接受这份工作,更何况他开出的薪水很丰厚。
  此刻,张姨抓着温蔷的手,掩饰不住的激动和高兴从脸上的每一条褶皱流露出来,眼都笑成了一条线,连带着她鬓边冒出的白发都在晃动:“太好了太好了,温小姐你也回来了。”
  这些年来,老去的不仅是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也有房子里的人。
  温蔷看着她,内心五感杂陈,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她或许回来了,但她的父母却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移屋易主,时过境迁。
  她不恨纪霖深,但她却不想站在这里见证。
  “张姨。”纪霖深忽然插话进来,“麻烦你去做饭吧,厨房一切用具都照旧。”
  适时解除了温蔷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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