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你就是我的美术老师吗?”一向爱美的人和物的滕绘萤瞬间对她有了好感。
苏芒珥颔首,“你好。”
滕绘萤自来熟,拉着她就往书房去,“漂亮姐姐老师,你让买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啦,但是我听说学素描很枯燥,真的吗?我最坐不住了。”
“素描虽然有些枯燥,但是是画画的基础,我会随着画给你讲一讲光影关系的原理,并不是完全无聊的。”她没想到这小姑娘会这么热情,让她省去很多心里准备,淡笑着跟她解释。
两人坐在屋子里,苏芒珥摆上基础的立体几何石膏体,给她示范着画线的注意事项,让她先连着画线条。
画完线条,她让滕绘萤开始接触最简单的正方体素描,在她身边陪着画。
滕绘萤鬼灵精怪的,但是真学起来确实认真,两人聊着画着,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来到下午六点。
苏芒珥看着手里的绘画书,听着身边女孩画板发出的刷刷刷的排线声音。
不知怎的滕绘萤忽然停下,对着门外大喊:“你自己搬不行!我在上课啊!”
苏芒珥听不到门外远处的动静,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小声问:“怎么了?”
“我表哥回来了,非要我去跟他搬东西,真是麻烦人家才起劲呢!”滕绘萤气鼓鼓的。
她合上书,安抚着说:“你去吧,反正这调子都已经画了一半了,正好休息一下。”
“那好,我先去,马上回来!”滕绘萤放下画笔,出了书房,嘴里还念念叨叨的都是损她表哥的话。
坐久了她也有些累,苏芒珥把书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活动活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去帮帮忙,赵阿姨说平时家里除去滕绘萤的姥爷和她,没有别的人。
苏芒珥出了书房,刚想去看看,一拐角刚好和一人差点撞上。
视线撞上他的胸膛,面前男人穿着黑色的皮质外套,手里抱着一箱白酒。
她差点撞上去,紧忙低头道歉:“对不起。”
“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苏芒珥惊愕地抬头,对上聂凛懒散的目光。
生活有时候太过戏剧化,她万万想不到。
滕绘萤的表哥,竟然就是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聂凛。
第52章 52分贝
◎试着让故事继续◎
052.52分贝
“啊, 我是...”苏芒珥回头指了指书房。
“滕绘萤的那个美术老师,是你?”聂凛扫了一眼她手侧沾染的铅痕。
她点点头。
他哂一声,搬着箱子往旁边的杂物房去, 随口道:“挺巧。”
“需要我帮你吗?”苏芒珥追了两步,问。
“不用, 没什么东西。”他转身进了杂物间。
“没错苏老师,你是客人, 好好歇着吧!”滕绘萤提着两个袋子进来,正好看见他俩在说话,跟着表哥的话茬让她不用帮着忙活。
她看着滕绘萤搬着东西还蹦蹦跳跳的,细心提醒:“好,那你慢点。”
...
等滕绘萤把正方体剩下的调子画完, 今天的课就算正式结束了。
滕绘萤的妈妈还在外地出差,没有回来。
赵阿姨和滕忠堂都留她在家里吃饭, 苏芒珥没好意思, 收拾好东西准备走。
“我也走。”聂凛起身。
滕忠堂看着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的外孙,问:“饭都不在家吃啊。”
“下次, 还有点儿事。”他和正在换鞋的苏芒珥对了下视线,故意揶揄:“苏老师住在哪?我捎你一程。”
苏芒珥耳尖漫上绯意, 眼见着他明知故问,在滕家人面前演这出似是初识的戏码。
“不必。”她清淡道。
两人一块出了滕家,聂凛抛了抛车钥匙,说着:“走吧, 回家。”
她接着他的戏往下演, 扯出一抹假笑:“不用了吧, 绘萤表哥, 我们也不熟, 就不麻烦了。”
聂凛眯起眼睛看着她往院子外走,抬起长腿没两步就追上她。
胳膊被他拽住,聂凛一个用力,苏芒珥拗不过他顺着力度的惯性,一个转身被他拉到怀前。
她抬头稍阔眸,压低眉头:“绘萤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聂凛瞧着她这么一本正经地跟自己演戏的模样,禁不住乐出一声,握着她的胳膊往车库那边带着走,悠哉道:“没事儿,麻烦麻烦,不就熟了么。”
苏芒珥顺从着被他牵着走,小声嘀咕:“幼稚,无聊。”
他吊儿郎当地驳笑她:“这年头愿意主动反省自己缺点的人可不多了。”
“......”
上了车,聂凛带着她往回家的方向开去。
正是晚高峰路上车辆很多,这一路没有停下直接回了小区。
他把车停在停车场,苏芒珥想了想,提议:“没有水果了,我去小区门口那个果蔬店买一点吧,你有想吃的吗?”
聂凛没回答,而是说:“一起吧。”
“也行,车都停了,就走着去吧。”
于是苏芒珥跟他一起散着步,走出小区到外面的果蔬店去买东西。
漫步在外面大街的人行道上,刚要走到拐角红绿灯,停在路边的一辆林肯车忽然鸣笛,苏芒珥就走在它的旁边,听到了鸣笛声被吓了一跳。
聂凛下意识想抬手去护她,在那林肯车后座的车窗缓慢降下的时候,他神色凝滞。
苏芒珥看见王斯娆那张妖娆依旧的脸,心口骤然捏紧。
很多年没再见到她了,富气养人,这些年过去她的气质更显雍容华贵。
“哟,你们两个在一块啊。”王斯娆支着下巴,打量着他们这两个年轻人。
聂凛往前一步,侧着身护她在身后,眼神漫上阴鸷,嗓音冷了下来:“你要干嘛。”
“小姑娘,我有事找你。”她直接无视聂凛,望着苏芒珥那张素净的小脸,说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眉头微皱。
“南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想知道你在哪不难。”王斯娆从车里拿出一份协议,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财产分割,你父亲还真是挺惦记你,看看?”
“觉得还满意就签了,省得以后你再见我心里膈应。”
苏芒珥眉头更紧,视线落在她手上递出来的协议,最后直视着这个目光柔媚中含着蝎毒般的阴柔女人,心里冷静又理智,轻飘飘地告诉她:“苏海锋的财产分割凭什么由你来告知我。你转告他,真有那个心,让他亲自来和我谈。”
说完,她下意识拉起身边人的衣袖,大步迈进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聂凛任由她拽着走,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几分快意,他俯身低声称赞:“做得好,比我想象中要冷静。”
“跟这样的人生气只会恶心了自己,而且,谁知道那协议到底是不是苏海锋本人拟定的。”她耸耸肩,思路清晰:“我跟王斯娆这个人就没什么好谈的。”
聂凛轻笑出声,伸手揉揉她的发顶,“真棒,我们耳朵长大了。”
她听到这个称呼后脸瞬间烧了起来,羞愤地挥开他的手,眸中带着嗔意:“不要乱叫。”
聂凛低头,瞥了一眼她始终握着自己手腕的小手,生来凛冽的眉眼间逐渐浓郁了笑意。
“今年芒果卖得挺好,价格不贵,待会再买点儿。”
“你没事吗?不是过敏么。”
“买给你吃呗,我又不吃进去,能有什么事儿。”
视线里两个年轻人逐渐走远,王斯娆柔媚的笑容逐渐淡去,她随手一挥,指间夹着的协议文件被扔到脚边,细高的鞋跟踩在协议封面上。
她靠在椅背上,对前面的司机开口:“走吧。”
...
买完东西。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聂凛好奇问她:“你知道你父亲近来的情况吗?”
“不太清楚,很久没有联系,不过似乎不怎么样。”她垂着眼,声音很轻,“你知道吗?”
“嗯,了解一点。”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告诉她。
六年前。
窦研苏芒珥母女离开后,聂凛才逐渐品出之前王斯娆与他说的那句“很多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的真正意义。
聂家早就对海锋集团虎视眈眈,王斯娆压根不是为了什么爱情接近苏海锋的。
苏海锋被聂严沧,王氏姐妹这一家子算计到底了。
王斯娆与苏海锋结婚前,早就通过各种手段渗透进了海峰集团内部,喜得娇妻的苏海锋在王斯娆的蛊惑下将许多财产,集团分支的权力都交由她掌管,等苏海锋再察觉的时候,他已然不是海锋集团的最大控股人。
聂严沧利用王氏姐妹的手段吞并了海锋集团,短时间内再无有力竞争者,磐石集团在南城甚至国内的话语权和地位一跃而上。
而王斯娆和王昭仪也如愿以偿得到被收购后的海锋集团这么大一块蛋糕,但不管如何,她们所掌控的最终依旧隶属于磐石财团范围之内。
于聂家内部来说,是两全其美的。
而原本一手建立海锋集团的苏海锋失去了自己的事业,年纪大了,也没有心力和骨气东山再起,虽然依旧是被收购后的集团的高层领导,但只能忍气吞声地给王斯娆打工。
曾经独树一帜的海锋集团不复存在,苏海锋也从那个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沦落到被女人算计丢了身家,受人私下嘲讽的落魄中年。
苏芒珥听完并没有什么波澜,比起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那些,她不觉得苏海锋可怜。
她想起:“我记得王斯娆不是还怀孕了。”
“那孩子没留住。”聂凛摇摇头。
...
那时候他告别苏芒珥,身心俱损地回到聂家,听到父亲对自己所说的一切。
“你说什么?”聂凛眉头紧锁,盯着眼前坐着的这一家子人。
“你小姨要嫁到隔壁家去了,我们正商量呢。苏总最近在处理前妻的事情,过两天就回过来谈婚事了。”王昭仪满脸喜悦。
说着,她望了一眼妹妹平坦的腹部,接着说:“你小姨已经怀孕了,婚礼要尽快办,你马上就要有表弟了,高兴吗?”
聂严沧平时总是板着一副脸,如今也露出了十分放松愉悦的神色。
聂凛呵了一声,觉得可笑至极,“高兴。”
他将视线缓缓转移到一直没说话的王斯娆脸上,开口:“知三当三是吧。”
王思娆脸色瞬间变了,眼圈一红。
“聂凛,闭嘴。”聂严沧严肃地制止。
聂凛根本不听,继续质问她,眼底的愠怒已经压抑不住,“破坏别人家庭是吧!”
“我让你住口没有听见吗!”聂严沧呵斥他。
聂凛脑海里都是那天晚上站在他面前,脸色煞白,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满含恨意看着他的苏芒珥。
像个被打碎的玻璃娃娃,浑身是血和刺。
他一气之下,捞起桌子上的红酒杯直接泼了王思娆一脸。
猩红的酒液顺着她精致漂亮的脸往下淌,这一下来的太过猝不及防,她都没顾得上反应。
“啊!你干什么!”王昭仪赶快去护着自己妹妹,用纸帮忙擦着,“你有火朝我撒,不要伤害你小姨!她还怀着孩子!”
“混蛋!”父亲的掌掴迎风而来。
...
“王斯娆压根没打算留下那个孩子,原本也只是让苏海锋快速结束上一段婚姻的工具,生下来到以后反而会成为累赘。”想到那些事情,他的眼神变得淡漠无情,“她揪住了我憎恶她这个点,趁着那一次我上手的事,后面大做文章,一直强调是我让她怀孕受惊,最后造成流产的。”
他与聂严沧也彻底决裂。
王斯娆一流产,心疼的苏海锋更加会给她经济上的补偿安慰,对王斯娆百般纵容。
“从那以后我就从聂家出来了,跟我外公一家住。”聂凛说得轻松,仿佛是别人经历的糟心事。
苏芒珥腾出一只手扯了扯他的外套袖子,他低头看过来。
她神情中满是挂虑,原本深棕的瞳色在晚间的城市里,在注视着他的时候沉淀成干净的黑,“聂家人是不是对你不好。”
是不是骂你了,是不是打你了。
聂凛眼底幽邃,眉头微微压动,最终轻笑:“还好。”
虽然不是他所旨意的,但对于两家来说,他始终是对不住她的。
“我已经知道了,你当时是不知情的。”苏芒珥料到他会觉得自己亏欠于她,扯着他衣袖的手露在外面有些冻,却没有任何收回的预兆,反而拽得越来越紧,“那时候的我们没有能力,就算重来一次也左右不了什么。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苏芒珥眼角逐渐染上绯色,“是我误会你了。”
她一直知道。
复杂的情绪逐渐汇聚成一种强烈的冲动,他于她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探寻着,越寻,心里就越翻涌难捱。
千万句想说的话冲到喉口,最终也只是化为一句。
“嗯,误会解开了。”
聂凛痞痞地笑了下,微微敞开怀,逗她:“好不容易把话说开了,抱一个庆祝一下?”
苏芒珥趁这时候吸了吸鼻子,扭过脸自顾自往前走,别扭道:“谁跟你抱。”
他低头发出几声细碎的笑,然后慢悠悠地跟上她。
那之后又过了一周。
王斯娆没有出现,苏海锋也没有找到她。
王斯娆的出现像是一个短暂的插曲,苏芒珥的生活依旧如常。
这个周六她照例来给滕绘萤上美术课。